城中不许私人携带武器入城, 除非有报备,否则巡逻官看见, 就是以贼寇之名当场拿下, 送至官府等候发落。而陈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带了一把剑出来, 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陈珺见她眼睛看向自己的剑,便伸出一根手指轻压唇上, 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多问。
清平点点头, 一如既往平静的走进书堂,她袖子下以手握拳,指甲狠狠按进肉里, 深深吸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 才快步走到房间, 开始收拾东西。
字帖要处理掉, 但是太多了也拿不走,她收拾好东西以后。索性关紧门窗,打开火折子,想烧了算了。浓烟滚滚,她又担心被人发现, 急忙把水倒在上面,奈何还有大半字帖,烧是不成了,干脆直接泡进水桶里,宣纸遇水则湿,上面的墨迹也在水里散去。
清平把地上烧过的纸随便塞进床下,她锁了门离开,刚走到慧雅阁的湖边,就听见吴盈在叫她:“余珺!等等我呀!”
清平差点被吓了一跳,她心中着急,但表面上无论无何都不能让吴盈看出什么来。吴盈跑过来,满头大汗,手里抓着一张纸道:“清平,你今日的题答的如何?”
清平点点头,道:“还好吧,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又来书堂了。”
吴盈有些不好意思,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纸鹤,道:“我问过家里的下人,他们都不会叠你这个样式的纸鹤,你能再教我一次吗?我想折给我父亲。”
在清平紧张的注视下她还拿出一叠彩纸,挑了一张道:“来呀,你再折一次我看看。”
清平只得认命地给她折了一只纸鹤,越是紧张她反而越冷静,那只纸鹤也折的像模像样的,吴盈低头看着她上下翻飞的手指,看着那只纸鹤在她手中成形,蓦然心里涌上一股不知名的冲动,她一把握住清平的手,结结巴巴道:“余珺,那个,如果我没考到官学,你你会等我一起吗?”
清平被她突然一握,没抓住那只纸鹤,直接就掉到了地上,她只好捡起来塞进吴盈的手里,没好气道:“你如果都考不上,我难道就能考上了吗?”
吴盈接过那只纸鹤,讪讪道:“万一嘛,我是说万一。”她把那只纸鹤珍而又重的叠好放进袖里,低头道:“如果你没考到,那我会等你的。”
清平不知道该说什么,既觉得悲哀又觉得可笑,她想说我不叫余珺,我姓李,我叫李清平。但她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那些话都哽在喉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吴盈抬头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睛居然红了一圈,有些无措道:“ 你怎么了?我肯定考不到的,我考到了也不去,等你一起,好不好?”
她笨手笨脚的想去给清平擦眼泪,却发现她并没有哭,清平握住她的手,凝神注视了她一会,才道:“回去吧,吴盈,我姐姐今日来接我,她在外面等着呢。”
吴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跳如鼓,慌乱的收回手,呐呐道:“好的,好的,我知晓了。”
她站在湖边看着清平快步走远,才取出那只纸鹤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其实她聪明的很,早就会折了。她只是喜欢看余珺折纸鹤的样子吴盈脸颊微红,想起刚刚余珺眼红的样子,忍不住心中一动。
这时一滴水从天而降,打在纸鹤的翅膀上,吴盈心疼的把那只纸鹤收好,抬头看天,不知何时天空阴云密布,隐约有雷声传来。
要下雨了。
那只装在袖子里的纸鹤明明是纸做的,却好像是有重量的东西,她整了整衣服,望着清平离去的地方,感觉有些莫名的羞|涩,旋即快步离开湖边。
清平走到门口,陈珺诧异的打量着她,道:“ 你的东西呢?”
她扯了扯嘴角,自己主动爬上马,道:“字帖烧了,书和其他东西没什么可拿的,不要了。”
陈珺失笑,道:“倒也不用这么小心。”说完她便策马离开,在市集转了几圈,因为要下雨了,街上摆摊的人都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陈珺带清平来到一间客栈,客栈外面停着马车,许多人进进出出,她下了马,任伙计牵走,拉着清平上了楼。
推开客房的门进去,刘甄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还有一些精瘦高挑的年轻女子,陈珺双手按在清平肩膀上,对她们笑了笑,道:“诸位,我们的‘小姐’到了。”
这场雨下的又急又大,许多来不及回去的路人都进到客栈里避雨。客栈的柜台上,掌柜看了看雨势,对一旁的伙计道:“下雨了?去看看马棚,别让雷惊着客人的马。”
伙计应了,就要去看。这时从楼上下来一队人,为首的是个头戴玉冠,穿着富贵的少女,她一身簇新锦衣,上面以银线绣着繁复的纹饰,端的是气度不凡,身后跟着仆役二人及一众护卫,掌柜见这仗势,离了柜台上前道:“客人止步,外头下雨了,瞧这雨势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不如多在小店歇会,如何?”
那少女闻言微微一笑,拱拱手道:“多谢盛情,但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就此告辞了。”
一辆青色马车迎着大雨缓缓驶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少女上了马车,她身后的侍卫也翻身上马,戴上斗篷披风,马蹄踏进地上的水坑,溅起泥水,一干人便这样消失在掌柜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