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外面天色已然擦黑,玄司的洗尘宴已经准备好了。师徒三人就着一桌的仙果佳酿,好好畅饮了一番。宴席到了尾声,玄司不胜酒力,已经有些晕晕乎乎。这神界的佳酿可非凡品,特别雪神宫的酒都是女神亲手酿制的,神仙都能醉倒。也怪不得玄司这般了。
雪狼王海量,比玄司强上许多,因而此刻只是半酣,并未醉。谣姬怀着身子,不能饮酒,只是喝些泉水。作为长辈的两人都还清醒,于是两人商量着先安顿玄司。雪狼王刚用神力将玄司抬起,就听噗通一声,一个硬物从玄司怀中掉落,摔在了地上。
“这是何物?”谣姬好奇问道。
她不方便下腰,只是盯着那东西看。雪狼王先将玄司放下,然后一招手,便将那硬物抓到了手心中。她将此物端在眼前仔细观看,发现这是一个青铜制的小兽,长得怪模怪样的,不知是个什么玩意儿,但这小兽总体来说长得倒颇像是瑞兽麒麟。
“这东西是阿司的吗?”谣姬问道。
雪狼王没有回答,秀眉微蹙,然后绕到玄司身旁,拍醒她,将小兽放在她面前,问道:
“阿司,此物从何处而来?”
谣姬见雪狼王居然因为这样一个小东西如此郑重,心中不由得起了诧异。只是她并未多言,而是等着玄司的答案。
玄司朦胧着醉眼,盯着那青铜小兽看了半晌,才略有些迟钝地说道:
“师尊,这是徒儿在阳极那里捡来的玩意儿,看起来挺有趣,想留着…嗝…送给…送给小冰儿当玩具玩。”
在阳极捡来的玩意儿?阳极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有墨法大神居住,这东西是墨法大神的吗?还是说,是那个特使的?想到这里,雪狼王又继续问道:
“阿司,天帝派去阳极那里的特使,你这趟去,可见到了?”
玄司锁着眉,仔细回想了一下,因着雪狼王对待此事态度极为不寻常,醉酒的玄司渐渐地清醒起来,认真回答道:
“不曾,师尊,我这趟去阳极,只见到了墨法大神。说也奇怪,从前只要我与炎帝陛下前往阳极,那特使必然会出现,像个牛皮糖似的跟着我们。今次却没有,我还向墨法大神询问过那特使的情况。墨法大神指着阳极四围浮山的最东面山头告诉我,那特使这些日子一直在暂居的石庐中闭关,半步都未曾踏出。那特使在那里三十年了,一直神神秘秘,独来独往,从来不与墨法大神多言半句话。徒儿与那特使关系不熟,也就没有上去打招呼。”
“那你这青铜小兽,又是在哪里捡来的?”
“是在阳极四围悬山的东南面山头,我每次去阳极,都在那里的石庐中借住。那里紧挨着墨法大神的石庐,也方便我们见面。这青铜小兽,就落在我暂居的石庐门口,我也不知它哪来的,兴许是墨法大神闲极无聊自己做的吧。我以前常见墨法大神会做一些手工活,捏泥人,刻石雕,她屋子里摆放着很多手工艺品。墨法大神大概是害羞了,不敢当面给我,就把这小玩意儿丢在了我门口,我便也没明说,悄悄带了回来。”
雪狼王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说道:
“阿司,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这小兽的材料会是青铜?”
“啊?”玄司有些懵,师尊这问题怎么这么古怪。
谣姬却若有所思起来,替雪狼王解释道:
“神界极少有谁会冶炼金属,即便是西方天帝掌管下的白虎属金世界,也早就不会用青铜这般落后的合金材料,也就是说,青铜在神界,是几乎不会出现的物事。这小兽却是青铜所制,而且异乎寻常地出现在了极南阳极这样的克金不毛之地,实属反常。”
玄司闻言恍然大悟,也无怪乎她会迷糊,毕竟她从小生活在人界商周交界的时代,那个时代的器物,大多是石制土制木制,稍微高级点的,就是青铜器了。到了神界之后,玄司才发现原来这世上有比青铜更先进更强大的金属材料。可当她一眼瞧见一个青铜制的小兽之后,却也并不会联想发散那么多,只是习以为常罢了。
“师尊,这东西可是来历可疑?”玄司面色有些发白,急忙问道。
“不急,来历可疑是不假,但也不必大惊小怪,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先休息,等明日早间,为师就去问问生命女神。”雪狼王说道,然后顺手将这小兽揣在了自己的衣袖里,带回了寝殿。
她将那小兽放在了距离席塌不远处的木架子上,然后才张罗着侍候爱妻就寝,等到一切忙定,雪狼王一挥手拂灭了寝殿内所有的龙鱼油灯,二人相拥而眠。
这一晚,谣姬不知为何,起了心悸,一夜乱梦,胸闷气短,竟是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自从她封神,这数十年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她额间泛起了薄汗,后背也被汗水濡湿了,幸亏雪狼王温暖的身子一直紧紧靠着她,否则她堂堂冰雪女神竟是要头一次感受到阴湿冰寒的滋味了。
谣姬不敢大动作,雪狼王从后面拥着她,呼吸平稳,显然睡得很熟,她害怕吵醒她,便在她怀里乖乖窝着。躺了一段时间后,她感觉浑身不舒服,打算起身清洗一下,换件衣衫,顺便活动一下僵硬的腰身。现在她身子越来越重了,长时间侧躺着,觉得腰都要断了,怎么都不舒服,总得过几个时辰,就换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