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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第12部分阅读
    她心随意动隐去身迹,站在回望桥底朝渊阁看了一眼,眸色不动,却多了一抹暗沉。

    封凌寒,无论你是为了什么建造了此处,我都全了你心愿,以后,若有人再踏进这里半步,天涯海角,我必诛之。

    涌动

    深夜京城失了上半夜奢靡和华贵,寂冷清凉随着慢慢弥漫开来,黯淡月光逐渐洒满幽深街道,无声夜晚,总是会格外让人沉默和缅怀。

    五百年未曾回去隐山,那个在踏入乱世之时就跟随在她身边、如今却早已离世弟子,还有从一开始就和她真心相交帝者。

    无论是谁,都无法把往世回忆完全隔离开来。

    重活十几年,宁渊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一般觉得那些早已流落在时间洪荒里过去离她如此之近,就好像,她从来未曾失去过一样。

    可是,人力有时尽,五百年已过,尽管她所有留念和牵挂都留在了那个时代,却依然无法改变任何过去。

    宁渊慢慢走在空无一人街道上,神情淡然,深黑鎏金披风缓缓拂过地上,满地涟漪。鲜红长袍不时随着龙形阔步步履从披风下逸出,逶迤之间,说不出翩然高雅。

    可是那背影,却硬生生带上了几许她自己都未察觉沉重冷然。不知是刚才临上渊阁时遗留下来疑思,还是深夜宁都太过安静,宁渊甚至觉得缓步走过地方,格外清然幽冷。

    或许,只是因为从未曾在这样深夜里毫无介怀去怀念本该属于墨宁渊一切……

    只不过,这该死地方到底是哪里,轻轻顿了顿脚步,已经第三次走过相同街道宁渊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皱着眉头,眼沉了下去。

    果然,甩开清河和年俊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不能不说,宁渊还是知道自己有一些天生无法克服软肋,这是哪怕隔了一世仍旧无法剔除弱点,譬如晕车……和路盲。

    去渊阁时候好歹还记着当初清河喋喋不休唠叨而不至于走错,但转身时候心绪不定随便乱走,竟然不知不觉走到纯然陌生地方来,宁渊瞧了瞧天色,暗沉沉不见一点光亮,眼中暗色加剧了几分。

    找个地方随便等着清河和年俊来接……她正考虑着这方法是否可行,抬起头随意看了一眼,却在瞧到街道回角处不知何时站定男子时,眉扬了起来。

    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算是——天无绝人之路或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宁渊头一次觉得自己运气甚至是不错,至少可以在这个时间里遇到熟人。

    依稀坚毅眉眼,淡绸锦素蓝袍,恍然如昔神情,她一眼拂过,眼中有瞬间怔忪,脑海里不期然浮现那个喜欢白衣素服瓜皮少年,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也许——也不是全无挂念,她抬步欣然朝回角处立着青年走去,神情悠然。

    叶韩看着一步一步郑重其事走过来女子,脸上不知何时开始挂起笑容悄悄隐了下来,眉宇暗挑。他站在回角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长到——刚才步履平稳女子从他身边走过了三次都未曾发觉。

    从百里家府邸出来只看到面面相觑清河和年俊,询问之下也只得到‘小姐兴之所至单独于京城闲逛推词’,本来只是随便在街上走走,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抱着‘也许能遇到’执念走到现在。

    叶韩唇边笑容有些意味不明,他不是不知世事青涩少年,但又觉得如此过分执着该是如此。

    那日围场上百里调笑揶揄历历在目,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见那女子感觉是不同,不是讶异于洛家女儿巾帼须眉飒爽风姿,也不是惊叹曲裾长裙女子眉间冷清淡然,他只是直觉感觉到那个藏于淡漠面容下女子也许并不是她表现那般冷清注视着世俗百态,洛宁渊也许、应该是不同。

    这种执念仿若印入灵魂般自然肯定,就好像……她应当便是如此。

    不过,也确是这样,不是吗?

    深夜一个人在街上乱走得找不着路却什么办法都没有她,确和平常很不一样,眉宇间甚至多了几分属于世间怅然和怀念。

    只是,那份怀念从何而来,莫非与她今日去地方有关……

    叶韩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挑高了眉眼女子,听见了自己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揶揄声音。

    “宁渊小姐原来有此雅兴,正月当头,不知京城繁盛可能入得了小姐眼……?”

    舒缓拖长腔调,明显带上了几许调笑,宁渊像是丝毫未听出其中隐藏含义,眼一转拂了拂衣袍道:“太冷了。”连个人影都瞧不见,连问路都做不到。

    听出她后面暗含意思,叶韩有些哑然失笑。靠近城门地方本就防卫得极严,巡逻守卫更是不时会有,京城虽未有宵禁,但这里一向都算不得上是热闹。

    不过,既然遇上,当然要不负良辰才是。叶韩嘴角勾了勾,转身摆了摆手道:“走吧。”

    他转身朝另一条街道走去,声音轻快。宁渊神情微怔,沉默看着前面缓缓而行男子,跟上前去。

    安静街道里,两道拉长狭影慢慢折叠在一起,逶迤前行仿若一体般自然。

    直到猛然进入到骤亮地方,刺目光晕划破了静谧氛围,喧闹而炙热京城夜晚呈现在两人面前。

    风尘艳丽穿着暴露女子倚在楼上高声漫笑,角落里老者殷勤招呼每一个进出客人,挥霍如金男子从酒楼里走出来,步履凌乱。四周匆忙路过行人似是艳羡、似是露骨瞧着两边‘风景’,神情萎靡。

    暗香旖旎青楼里甚至还传来不少才子临时兴起高作雅谈,叫好娇媚声不绝入耳,黑暗京城下,这里仍旧高歌浅吟,一派热闹。

    奢靡而瑰丽,完全不同于宁渊接触到任何世界,不,说错了,应该是洛宁渊世界才对。

    如果是墨宁渊,这些情景实在可以说得上是司空见惯,要知道那些乱世里枭雄可不全是高门贵伐里出来世家子弟,粗俗无匹者比比皆是。至于这种夜夜笙箫场所,当初墨宁渊下山历练时早就不知道进去过多少次了。

    不过,当初有百里和封凌寒压着,她就是想进去玩玩却大多是被反对。

    宁渊看着这一番好久未曾入得眼帘盛景,朝面前微笑着望着她青年愉悦挑了挑眉,奖赏了一个‘还不错’眼神便施施然朝路边小摊走去。

    叶韩看着对面女子脸上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欣然表情,神情僵了僵。这种时候带她来这里,他绝对算不上是‘好心好意’,只不过是想看看那女子脸上若是破开淡然表情会有什么色彩罢了。

    洛家小姐,从小养于深闺,长于深山,就算是入得京城也甚少出门,宁都艳丽靡乱地方,只要是女子,就算是洛宁渊恐怕也不会安然处之吧?

    可是,叶韩转过头看着满脸焕容大剌剌坐在小摊木椅上宁渊,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感觉。不过当他转过头看着小摊上老夫妇畏缩神情,突然眉色一转笑了起来。

    这样洛宁渊,倒真是极有趣。

    他抬步走进了简陋小摊里,照着面前女子样子坐了下来。

    本来极是热闹喧哗小摊瞬间安静了下来,刚刚还粗鄙叫嚣客人刻意坐直了身子,拿着酒碗吆喝手也慢了下来。

    有一种人天生就有着上位者气场,更何况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是两个,显然这两人没有那些野史里贵人与民同乐良好习性。

    披着纯黑披风女子只是眼神淡淡朝着其他桌上人看了一眼,那些人便都急忙结账远离开来。

    就算是不看容貌服饰,这些人也都看得出这大模大样坐下来女子绝对出身不凡,至少那浑身深沉高雅就非一般人望而所及,随后跟进来男子身上更是带了几分军武煞气,常年混迹市井人眼力绝对不差,这样两人深夜相会,他们当然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摆摊老夫妇显然也是这么认为,是以从一开始就躲得极远,无奈听到那女子扬眉问出话后,脸都苦了起来。

    “你带我来这,可是有什么特别?”

    叶韩看着对面女子眼底明晃晃笑意,转头朝对面六月楼望了一眼,慢悠悠回道:“当然有,这里西施汤圆最出名,听闻六月楼里纤凤姑娘很是喜欢,宁渊小姐不妨试试。”

    六月楼是京城最出名青楼,里面花魁纤凤传闻天生便带有异香,更是弹得一手好胡琴。还未挂牌时就引得京城贵人意动,如今出台仍是卖艺不卖身,是如今整个大宁最出名风尘红牌。就算是宁渊足不出户,当初清河念叨这京城名宿时候也听过她大名。

    六月纤凤,诗琴绝佳,更难能可贵是那满身风骨矜持素雅,虽有王侯将相万金相待平常也极是难求。

    宁渊挑了挑眉,凤乃百鸟之皇,一介烟花女子敢用其字为名,并且到现在还安然无事,只能说这女子绝对人过其名。

    看着对面侃侃而谈青年,宁渊眼中眸色一深,别有深意拖长了腔调:“哦……我倒不知叶少帅如此青睐于那纤凤姑娘。不过也是,红袖添香实乃佳话。”

    “今日既得你相邀来此,我也该送你一份大礼才是。老板,这纤凤姑娘可曾外出待过客?”宁渊头一转,豪迈朝缩在摊子后面老夫妻高声喊道。

    “小姐,这纤凤姑娘很少出六月楼,不过……上月平王殿下做寿,也曾请得她出席,小老儿听说那礼钱可是足有千金呢。”

    畏缩一旁老摊主被这豪迈声音陡然一惊,但还是伸头接口答道,并且嘴里越说越兴奋。他摊子一直摆在六月楼对面,每天迎来往返客人多了去了,消息也就特别灵通,更何况这件事也算得上是前些时日大事件了。

    这两个客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今日若是招待得好,说不定他和老婆子就可以歇上几个月了,想通了此处,老摊主说得越发殷勤起来。

    叶韩一愣,陡然有种不妙感觉,果然,他一抬头便看到宁渊朝那老者摆了摆手:“去,老丈,你到六月楼里跑一遭,就说……”

    红衣女子解下了身上纯黑披风,鲜红衣袍一时间显得格外夺目张扬,腰间系着玉环轻碰出琳琅悦耳声音,她懒洋洋伸手撑住下颚,笑眯眯道:“岭南叶韩早闻姑娘大名,于六月楼下诚心相候,还请姑娘芳迹踏足,叶韩不胜欢欣。”

    哐当一声,叶韩手里酒杯应声落地,伴着清脆破裂声印在宁渊眼底是那双黑白分明愕然瞪大双眼。

    “我倒要看看,你这南疆战神名号是不是真值得上千金?”不怀好意声音悠悠响起,叶韩看着那红衣女子焕然表情,苦笑摇了摇头。

    这天下,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是夜,皇城上书房。

    于深夜被暗卫从宠妃床上挖起来帝王现在绝对算不上是好脾性,只不过当他听到来人极快回禀后,脸色迅速变得铁青起来,神情中甚至夹着不可置信诧异和惊愕。

    “你说什么,庄哲,把今晚事再说一遍。”

    冷峻声音比平常多了几分尖锐和颤抖,但庄哲完全能理解上面坐着帝者现在失态,哪怕那一幕是他亲眼看到,如今依然难以完全相信。

    他长舒了一口气,头抬了起来:“陛下,今晚有两个北汗探子闯进了渊阁,他们其中一人懂得一些阵法,但是仍然没有闯进去。”

    宣和帝轻哼了一声,神情明显有些郑重,北汗探子懂阵法,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庄哲听着上面哼声,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后来属下被人制住,只知道有个前辈出手挡住了那两人。不过,她似乎睛通阵法,并且通行无阻走过了回望桥,行到了渊阁面前。属下醒来后有检查过,渊阁前面被北汗探子废掉阵法似乎……比之前更加牢固,应该是那位前辈修补了阵法。”

    庄哲艰难说完一席话就不再出声,他是暗卫首领,职责便是守卫渊阁,但他多少也知道一些秘闻,那守卫渊阁阵法传自隐山,五百年来从未有人能跨过阵法走过回望桥,甚至就连大宁无数代帝者也办不到。

    可是,如今……

    “庄哲,来是何人?”

    既然封了庄哲|岤道,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置于人前,封禄虽说猜到他可能不知,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毕竟这个人身份实在是太重要了。

    地上跪着人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庄哲垂着眼开始回忆,过了半响才慢慢道:“回陛下,那人一身红衣,模样瞧不明显,应该是个女子。不过……”他磕磕巴巴接了一句:“那位前辈说若是有人再敢靠近渊阁百里范围之nei,她必诛之。”

    垂首站在案桌边安四倒吸了一口气,脸色陡然大变,居然说出了这种话,那人竟敢将大宁王朝传了几百年禁地完全一副置若所有态度,那来一定是……他转眼朝一旁坐着宣和帝看去,果然——坐着帝王转了转手中扳指,神色变得莫名起来。

    “庄哲,你下去吧,守在渊阁,一步不离。”

    “是,陛下。”

    上书房nei一时变得格外安静,宣和帝端起案桌上浓茶轻抿了一口,隔了半响才听到他有些幽暗声音。

    “安四,你说……来会是那里人吗?”

    “陛下,老奴猜着……”

    “哼,什么时候你也喜欢这些腔调了,说实话。”

    听着宣和帝有些不悦声音,安四心里一紧,忙躬身靠近了两步。

    “是,老奴觉得**不离十,要知道百里先主留下来阵法只有隐山人可破,应该是他们。”安四声音有些嘶哑紧张,完全不似平时安详慈和。

    “说也是,你还是没有查到隐山人有接触过显儿吗?”

    “陛下,自九王爷十岁送到东界开始老奴就派密探跟在殿下身边,确实没有隐山人去找过他。不过现在北汗中人居然会隐山阵法,虽说只是皮毛……但却可说明隐山中人选择是……北汗。”

    安四极艰涩说出这句话,然后担心朝宣和帝看去,陛下一直在等着隐山中人现世,甚至为了吸引他们出来不惜将年仅十岁皇子送入东界,如今,除了那个古怪出现在渊阁人外,一切迹象都指出隐山人选择是北汗,难道,这天下……

    他急忙剔除掉心底陡然升起荒谬念头,低下眉不再出声。

    “不会这么简单,今日闯入渊阁人一定来自隐山,既然她肯保护渊阁,那至少还有转机。北汗……”宣和帝合上手,轻轻敲击案架,淡漠开口:“安四,明日便把有人闯入渊阁事情散到东界去,一定要快。”

    安四一愣,随即恍然,还来不及低应便听到宣和帝有些深沉声音。

    “还有,过几日把叶韩召进宫来,朕瞧着瑜阳年岁倒是有些大了。”

    31花魁

    酒杯碎片还在地上滴溜溜转,清脆抨击伴着女子清朗声音在小小摊子里回响,刚才还曲意逢迎老摊主怔怔望着面带笑容女子,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宁渊转过头,淡淡眼神自他身上缓缓拂过,他才猛地转身朝一旁面色古怪青年看去。

    岭南少帅叶韩,不比那些长于京中温润如玉世家公子,在洛家势微这些年里,他传自南疆赫赫威名大宁上下无人可及,就连宣和帝也曾在其及冠礼上赐下爵位以示皇家恩宠,只不过面前坐着温温和和青年俊则俊矣,难道真是那南疆战神?

    这条街上本来极是热闹,只是刚才宁渊声音着实也不算小,不大不小猜疑慢慢自那些投注在他们身上目光中升起。要是没有天大胆子,满京城还真是找不到这么不怕死人!

    “老丈,可是有何不妥?”终是受不了老摊主望过来诡异目光,宁渊转了转手中酒杯朝他看去。

    “小姐,不、不敢,只是……”老摊主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开口:“那六月楼向来都是贵人才能进,小老儿可没有这么大能耐!”

    宁渊眼一转笑了笑,一眨眼间手里便多了一块玉佩,她把玉佩朝一旁畏畏缩缩站着摊主扔去,道:“拿着这个进去,他们必不会拦你。”

    老摊主看着手里碧绿通透印着花纹玉佩,急急忙忙朝对面六月楼跑去,他现在倒真是不怀疑了,就算他再眼拙也知道玉上雕刻花纹是岭南叶氏一族惯用。

    叶韩抿了抿唇,也不去管那跑远老汉,手一挥手上便多了一个酒杯。

    宁渊双手交握放在膝上,身子朝后仰了仰:“叶少帅还真是好身手。”

    “比不上宁渊小姐妙手空空。”叶韩低头朝腰间看了看,意有所指回道。

    对面坐着女子摆摆手,偰着金线深红袖袍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弧度,她嘴角勾了勾,慢悠悠道:“我帮你圆了心思,你该谢我才是,这般小气干什么?”

    叶韩瞧着宁渊温润带笑双眼,慢慢道:“即是你好意,我领了便是,只不过你确是高看我了,区区薄名想必京城头魁是看不上眼。到时你别失望好。”明明是自己想看,却偏偏要借别人名头,还说出那种惹人怀疑话,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叶韩看着一脸淡然宁渊,愉悦挑了挑眉,准备看那女子面上失望是何光景。

    京城皆知平王心仪六月楼花魁纤凤,曾以重金为其赎身,奈何纤凤不为所动,仍是在六月楼里卖艺。那女子连当朝皇子都不放在眼底,想必所求颇高,又怎会这般随便随人出楼。

    “少帅此言差矣,纤凤虽说寄身风尘,但也知南疆战神威名,只是少帅从不踏足六月楼,是以始终未能见少帅一面,纤凤至今引以为憾,今日得幸,实乃盛事。”

    清悦娇柔声音自对面传来,娇媚中透着几许清澈,叶韩神情微怔,手一僵转头朝说出这话人看去。

    碧绿长衫女子不施粉黛,明眸皓齿,清澈双眼望过来透着几抹纯真柔情,她腰间浅浅系了几根银带,看着格外素雅大方,只是她身材高挑,面容瑰丽,硬是让神情中纯真染上了别样色彩。

    这么一呼一声间,刚才还喧闹大街就静了下来,就连本来热闹六月楼二楼也不知何时全都打开了窗子。前来寻欢才子商贾更是全挤在了窗边,有几人面色甚为愤愤不平,楼里侍从不停在他们身边安抚,甚至是低声说了几句后才见那几人面色古怪安静下来。

    六月楼自来便是京城销金窟,每日前来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名门才子,有钱无势商贾虽说也多,但在京城也不敢太过放肆,那几人敢在六月楼里发脾气,想来身份也足够让人忌惮才是。

    更何况六月楼花魁纤凤姑娘只在每月月中和月末二日登台献艺,平时千金也难求得一面之缘。今日恰逢月末,六月楼里宾客满至,可刚刚准备登台纤凤却丢下所有客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出来站在街边向一陌生男子示好,不论是谁都接受不了。

    但所有疑问怒气都在纤凤刚刚那一声称呼里下给压了下来,要说风月场上事有什么比花魁纤凤亲自走下六月楼相迎更出人意料外,便只剩下南疆战神出现在这嫣姿蒲柳长云街了。

    大多少年侠士都偏爱红袖添香调调,大宁盛行此风,鲜衣怒马青年才俊更是对青楼楚馆花魁格外青睐。

    少时为帅,名传万里,南疆少帅叶韩自数年前便称得上是一代传奇。但他至今未曾踏足任何青楼楚馆,甚至就连氏族贵女时常举办诗会也极少参加。说到这方面好名声,大宁上下无一人可与其比肩,甚至有段时间连他有某方面有隐疾传闻都传了出来。

    是以他如此出现在六月楼下才会让楼中满座宾客失了言语,便也俱都忽视了蓝袍青年对面隐在音影中女子。

    聚目在身青年挑了挑眉,朝一旁逶迤走来,满面笑容碧衫少女点了点头,冷淡道:“姑娘谬赞了。”

    只此一言后便清冷端坐椅上不再言语,纤凤脸上笑容略有破裂,神情难辨朝低着头宁渊看去,一愣神后惊呼道:“这是哪家小姐,少帅既然在此候着纤凤下来,怎不替我引见引见?”

    她声音熟捻,言谈时便带了几分娇弱,惹得楼上一群才子暗呼这岭南少帅实在不会怜香惜玉,但也俱都因这话朝隐在音影中女子看去,面上均有些疑惑。半夜和男子大模大样在青楼街头会面,不管是哪家小姐,胆子都太大了吧,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叶韩朝纤凤淡淡瞥了一眼,回头望向对面红衣女子时便勾了勾嘴角:“她性子娇弱,不喜见外人,纤凤姑娘过虑了。素闻姑娘琴艺过人,今日冒昧请姑娘下来,还请完成叶某所求。”

    “少帅吩咐,纤凤岂敢不从,不知……叶少帅有何求?”纤凤走上前盈盈一拜,乌黑浓发飘散下来,雪白脖颈露出姣好肌肤,立时便染上了几分绮丽色彩,她含笑望着叶韩,眉目间满是倾慕之意。

    宁渊瞧得此景,嘴角一勾,还真不愧是京城头牌花魁,回眸一眼便有倾尽众生之姿。只是,这女子言谈动作虽是大胆,却丝毫未见媚态,甚至还有些高雅飒爽之感,风尘中人身上习性更是丝毫未沾……宁渊扬了扬眉,眼微微眯了起来。

    叶韩连头都未转,像是丝毫未为身边少女娇语姿态所动,他别有深意望着对面坐着红衣女子,眼中温润一闪而过,拿起桌上酒壶为女子面前酒杯倒上酒,慢慢道:“我倾慕一人,奈何她瞧不上我,姑娘妙手神音,今晚不妨替我弹奏一曲,叶韩感激不尽。”

    话刚说完,他手中酒壶也被轻轻搁在了桌上,安静街道里便只余下这沉闷到有点冷清声音。

    这番言论实在震动不小,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近年来想要嫁入岭南叶家名门贵女着实不少,隐晦向叶家族长议亲世家更是比比皆是,但叶韩从未表明心有所属,是以京城贵女虽然暗暗较劲,但却也从未提上台面。如今他这一席话若是传了出去,倒真是会惹得不少贵女伤心不已。

    到底是哪家女儿有此能耐,能让叶家少帅甘心折腰,还请了六月楼花魁当众一曲。不少人俱都仰高了头朝那低着头女子看去,眼底尽是疑惑。

    纤凤脸上得体柔弱笑容有些僵硬,她指尖微曲,眼中厉色一闪而过,随即像是没听到身后那些惊呼声一般略带艰涩开口:“少帅过誉了,纤凤琴技难登大雅之堂,只是不知道哪位小姐可得少帅如此青睐?”

    她声音柔柔弱弱,虽引人疼惜却无人有暇去顾及,毕竟这问题可是更让人心焦。

    “姑娘无需介怀,你想听什么,早些说便是,何必为难于她?”沉韵声音突然响起,在安静街道里格外悠然,隐在音影里埋着头女子轻叹了一口气,兀然抬头坐直了身子朝纤凤看去,面容冷清,神情淡然。

    鲜红衣袍穿在她身上有种与生俱来夺目,但那懒懒一瞥又让她整个人都慵懒起来,极致深沉和芳华,从六月楼里扫来打探目光一下子俱都缩了回去,这般女子,确配得上让南疆战神做到如此。

    只是,这到底是哪一家贵女?

    纤凤一愣,看着面前红衣女子,神色陡变,面前坐着人茶墨色眼睛渐渐变深,眼神淡淡拂过她身上时候,让她有种瞬间被看透感觉,这般容貌和心性,就算比之大姐也毫不失彩,难怪叶韩会对她如此上心。

    纤凤慢慢眯起了眼,脸上娇柔一扫而光,看向叶韩眼神也多了几分微不可见冷意,她轻轻退后一步,慢慢道:“小姐莫见怪,是小女子唐突了,不知少帅想听何曲?”

    宁渊看着一旁恍若无事人一般叶韩,暗挑眉眼里带了一丝警告,但坐着青年唇角一勾,拿起桌上杯子放在唇边一抿,正色道:“凤求凰。”

    他神色镇定望着宁渊,眼中浮现几许笑意和温色,眉目渐渐柔和下来。

    凰凤

    此起彼伏惊讶声连番而至,就连一直装着淡定纤凤神色中都浮现了几许荒谬和不可置信,居然让她在大街上当众为另一女子演奏凤求凰,一缕怒色极快自她眼中划过,该死叶韩,你居然敢如此折辱本……宫。

    她抬头朝叶韩瞪了一眼,却发现他目光始终都放在了那神色淡淡红衣女子身上,瞧着青年身上肃冷坚毅都仿似化开了一般,纤凤攥紧了指尖,抿着唇走到另一张桌子边坐下,然后朝后招招手,一个小厮迅速把一方古琴放在她面前。

    空悠缠绵琴音慢慢在安静街道里响起,细听下来竟带了几分铿锵大气,虽说配上这曲子有几分怪异,但却又仿似极是适合面前坐着青年。

    看来京城传闻六月楼花魁纤凤琴艺独成一家并未妄言,如此英气勃发曲艺,确可以算有些气象。

    站在楼上和大堂里朝街上观望人眼中都有了沉迷欣喜之色,看向这边眼神染上了几许灼热。只是,如此无双曲艺在众人眼底都只是坐着两人背后乐景而已。

    中宵立晚,如此佳人如此夜,可堪一时佳话。众人心底不由得闪过了这句话。

    宁渊看着自琴声开始就未停止笑容青年,抬了抬手低声道:“你倒真是好兴致,以如今形势,你不怕明日封禄就把你唤进皇宫给你赐下婚事?”

    皇帝过去也许会因为忌惮叶家军权而不去勉强他婚事,可他更加不想看见叶家和洛家有任何交集,叶韩这样做只不过是把叶家推上刀尖浪口,根本对自己毫无益处。

    叶韩放下了酒杯,神情有些悠远:“管这么多做什么?我还能老提防着他不成,不过今日之事你至少得负一半责任。”

    宁渊听得此话一怔,朝对面青年挑了挑眉。

    叶韩朝前微微一探身,眼中眸色慢慢变深,压低了声音道:“我在京城经营数年才让别人相信我不近女色,一直以来也是以此才能绝了皇城里那位念想,今日一过,想必我身上是非定是不断,你惹出来事自是要你负责。皇家不是讲究情缘天定吗?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几个月前那个新科状元话可是历历在目,宣和帝既然能以此为借口罢了两家婚事,如今自然也就不能再强求他和洛宁渊婚事。

    恐怕那位帝王在几个月前踌躇满志颁下圣旨时候绝对想不到会有作茧自缚一天。

    宁渊明白他话里意思,神情有些愕然,他这是在为自己出气,还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宁渊挑了挑眉,面色有些和缓,压下了心中所想眯起眼,右手拇指轻绕了个圈轻叩在桌上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再打一样主意。”

    “有什么关系,我敢肯定,要是不这样话……不出三日你洛府门槛定会被那些皇子踩破,你该谢我才是。”

    谢你,洛家名声都被败光了才是!

    宁渊沉吟片刻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么做对叶家毫无益处。”他想要天下,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激怒宣和帝,找死不成?

    叶韩笑了笑,表情有些幽深:“我这个人有些懒,可没有百里毅力,一步能做到事还是快刀斩乱麻好,我可不想一个一个去打发那老头子给你准备夫婿,如此这般正合了我心意……”

    他压低了声音,深沉眸子里浅浅流光一闪而过:“你要文能安邦、武能定之人,他日我以江山为聘,你看可好?”

    青年定定凝视让宁渊有瞬间怔忪和错愕,江山为聘?她头一次仔细打量对面坐着青年,却发现难以看清那黑色瞳孔中印着颜色。

    伴着叶韩斩钉截铁声音,一旁弹着旋律也仿似弹至高处,兀戛然而止,叶韩坐直了身子,面色如常转过头朝弹完了琴碧衫少女开口:“纤凤姑娘琴艺非凡,多谢。”

    他眉眼此时极是温柔,略带暖意一句话让纤凤瞬间红了脸色,她抱着琴站起身道:“得少帅赞誉,纤凤实在愧不敢当。”

    她说完便立在一旁,定定看着面前坐着宁渊,并无半点离开意思。

    宁渊瞧她神色有异,淡淡道:“怎么?纤凤姑娘可有见教?”

    纤凤摇了摇头,面上早已不见刚才杂色,只是轻笑着道:“小姐大概不知道六月楼规矩,纤凤受人所托为小姐弹奏一曲,只是不知小姐可付得起价钱?”

    她今日受此大辱,叶韩她动不得,但这不知从哪蹦出来女子她倒偏要折其颜面,这满天下也不是谁都受得起她楚凤熙一曲凤求凰!

    宁渊朝街上和青楼里那些如痴如醉明显还未从琴音里回过神来人看了看,伸手撑住下颚突然笑了起来。

    这女子还真是有趣,在叶韩手里吃了亏倒要从她身上讨回来,居然还说她不配听这一曲?南疆迷音术虽说也是不传秘术,可对隐山而言却只是些上不了台面功法而已。

    宁渊神色淡淡,缓缓拿起手中酒杯,酒自里面慢慢溢出,她手腕一动,酒珠突然朝一旁搁置古琴飞去,顷刻间各色音域骤然响起,如敦煌叠音,却又带着豪迈不羁潇洒,层层回绕在安静街道里。周围沉溺人渐渐清醒过来,互相看了几眼神情里俱都带着几分迷惑。

    “绕梁三日,如梦初醒,纤凤姑娘觉得这回礼可好?”清冷声音在纤凤耳边响起,她脸上笑容再也挂不住,急忙退后几步朝宁渊方向屈膝行了个礼。

    “多谢小姐。”纤凤转身朝六月楼走去,脸色有些苍白。

    她身后小丫环急忙扶住她:“小姐,你……”

    纤凤摆摆手,勉强挂起了一个笑容:“无事,我们进去。”

    “你倒是半点亏都不肯吃。”刚才还闷不做声青年朝宁渊挑挑眉,一脸无奈。

    “别说你不知道刚才她为何会突然用了nei力弹奏。”

    明明是他刚才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候加重了力道让纤凤听了去,她才会突然改变曲风注入nei力弹奏,若她真是手无缚基之力闺阁小姐,今天这丑当是出定了。

    叶韩摸了摸鼻子没有出声,只是望向宁渊有些疑惑道:“南疆巫蛊一门秘术很少为人所知,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那一声破音若是弄得不好,恐怕中了此术人都会大损经脉,她只用一音便能破解,恐怕就连浸滛此功数十年人也做不到,就算是洛家藏书极丰,也不该了解这般清楚才对。

    宁渊微微一笑,对他话不置可否。

    “走吧,寻你人来了。”

    宁渊朝街口看去,不知从何时开始一辆金灿灿马车便停在了那里,玄衣青年单手扶剑,站得笔直坚毅,青衫少女眼睁得极大,翘着头望过来神情里满是揶揄和笑意。

    宁渊眼底拂过几抹温情,脸上冷意顿消,露出了几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笑容朝青年望去。

    “同归?”微微上挑双眼,回转之间慵懒摄人。

    叶韩微微一怔,眉宇一松,笑道:“却之不恭。”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第二次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了。只是,青年有些丧气皱皱眉,他刚才说话难道一点意义都没有,面前这人怎么好像忘记了似?

    宁渊起身朝摊子外面走去,及腰黑发缓缓垂下,柔美月光下浸透着黑玉般色泽,大红衣袍逶迤慢走间瑰丽深沉。

    叶韩眯着眼,瞧着那背影笑了起来,不懂又如何,这般冷清性子,还真不相信有人敢去接近她。他慢慢撬,总有松土一天,至少要比百里那小子追块榆木疙瘩要好一些。

    青年起身跟在后面,慢慢追上前去,并行身影说不出契合般配。

    两道人影顺着月色渐渐融合在了一起,渐行渐远。

    “想不到洛家小姐居然是这般模样,思言,你有福了。”

    略显音沉声音在六月楼二楼包厢里响起,倒听不出来真是恭喜还是别有用意。

    “王爷言重了,只不过是一些不实传闻罢了,您无需介怀。”坐在下首青年摆了摆手,他朝窗外看了一眼,压下了眼底遗憾接着道:“不过我确实想不到叶韩居然会喜欢洛家小姐,如今看来两人倒是很般配。”

    封辛脸色愈加难看,哼了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沉着声道:“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朝对面封思言望去,神色莫测难辨,他知道父皇现在绝对不会再将洛宁渊赐给端王世子,只是端王一支在宗室里一向颇有声望,他既然对洛宁渊势在必得,自然要先将封思言安抚好才是。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洛宁渊和叶韩,他们居然毫不避人耳目一起出行,简直正大光明得匪夷所思。

    封辛皱着眉,闪过一道暗光,他紧紧捏住酒杯,暗道,洛宁渊,我非要不可。

    封思言看着封辛音沉神色,微微敛起了神情,眼垂了下来,夺嫡之争已经开始,可谁又能料到,居然是那从未入过京城洛家小姐卷起了这层风暴。

    如今,谁能得了洛家女,谁便坐拥大宁三分之一天下。

    只不过……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笑容,洛家女儿不可能为侧妃,平王就算想求娶洛宁渊,也根本不可能,这般愚蠢,怎么可能得登大宝?

    封思言抬眼朝已经走远红衣女子看去,纯黑披风长曳及地,披在她身上有种淡淡悠远,他轻叹了一口气,至于自己就更加不可能了。

    洛宁渊,他舌尖轻轻划过这几个字,眸色渐渐黯淡下去。求而不得,若是如此,还不如从来未见得好。

    “小姐,你没事吧?”青衣丫环扶着纤凤走进nei堂,看着脸色苍白小姐急忙问道。

    “素衣,我没事。”纤凤擦掉嘴边逸出血迹,摆了摆手盘腿坐在床上休息了片刻才睁开眼来,她神情疲惫,但一双眼却极是晶亮,眉宇间完全不见刚才温柔婉转,甚至是多了几分戾气倨傲。

    “素衣,你说刚才那女子是谁?”

    素衣瞧着她家小姐脸色红润,也放下心来,微一思索便道:“应该是洛家小姐洛宁渊,我刚才看到来接那辆马车全身金黄,满京城也只有这一家了。”

    “哦,是吗?”纤凤伸手在桌上轻叩了几下,慢悠悠开口:“我那皇姐对叶家这个小子如此上心,你说她要是知道叶韩有了意中人,是不是还会为他守身如玉?”

    “公主,大公主做事一向有道理,也许她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叶韩?”素衣皱了皱眉,显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哼,要不是为了他,皇姐都二十了怎会还不招驸马?你别忘了,我们南疆公主虽然同样有皇位继承权,但是不成婚话就等于自动放弃了这个权利,就算是能力再强也没用。现在倒好,我甘心到大宁来当探子,她居然还为了这么个男人不肯成婚,父皇就算再不喜欢二皇兄,也不会把王位交给没有子嗣公主!”

    纤凤,不,应该是南疆三公主楚凤熙才对,她愤愤不平敲了敲桌子,脸色更是不愈。

    素衣脸色一百朝外看了一眼急忙道:“公主,您小声点,这六月楼里虽说都是咱们人,但今日来得大宁勋贵也不少,他们身边肯定会有高手,您得谨慎些才是,大公主有交待,叶少帅事我们不能插手。”

    “哼……”楚凤熙撇了撇嘴,想到刚才洛宁渊临走时一瞥,不安摆摆手:“去,素衣,给大姐传个消息,就说洛宁渊能破我们巫门秘术……还有告诉她,要是她再犹豫下去,她心心念念驸马可是快要没有了。”

    素衣一愣,点点头退了下去,三公主虽说行事一向自在不羁,但这句话倒真是说得没错。

    楚凤熙看着素衣退下去,不耐烦挑了挑眉,大皇姐一向豪气干云,什么都好,就是对这个叶韩温吞得不得了。真这么想要他,只要打下了大宁,管他是不是南疆战神,抢回去入赘不就成了。现在推三阻四,等媳妇跑了就亏大了。

    大姐是个死脑筋,这事还要靠她来谋划才成?不过那个洛宁渊还真不简单,居然轻易就破了巫门秘术,难道是有外人潜进了门nei不成?

    南疆巫门传了几百年,说起来也是个古老门派,当初楚氏能另立旗帜建立南疆也多得这个门派相助,是以这些年来皇室对巫门颇为仰仗,宗室子弟也大多拜入此门之下。

    但巫门秘术很少为人所知,楚凤熙皱着眉,神情有些凝重,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