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这样的静谧,觉得只有这样,才是他可以呼吸,可以存活的气氛。
无神的眼睛看着暗沉的车窗玻璃,从视觉上依旧能感觉到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渐渐的,他才发现周遭的道路越发狭窄,他们早已偏离了原本回周宅的主路。
看出他的警惕,前面的司机师傅笑了笑,低声解释了一句,
“主路封道,顾先生特意吩咐了抄小路回去。”
“……”
周岑蹙眉,看了看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低声开口,
“停车。”
“周少爷,其实……”
“我让你停车!”
耳边一声急刹车的声音之后,随及就是车头前“嘭”的几声撞击声。
周岑最后的知觉,便是天旋地转,眼前似乎有了谁的影子。但只是片刻,他周身的疼痛都开始麻木,唯一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消散。
整个保时捷都被撞翻到小路的坡体之下,而与他相撞,相向而行的那辆捷克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会儿,随及向主路上行驶。
雨势没有一点渐小的意思,因为是小路,平日里本就没什么车流经过,在今天这样的天气里,更不会有过多的车流。事发处的护栏残损,满地的碎屑。但间或经过的几辆车在大雨之中都没有注意这些,片刻就没了踪影。
颈边的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地上的泥泞,周岑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从破碎的车窗处,他爬了出去。
他洁癖很重,此时满身的泥泞混着雨水,鲜血沾染在衣服上,他却来不及在意了。平日里本来白皙的脸此时更加苍白,他感觉不到周身的痛意似的,只顾着不断往上爬,希望离开车坐在的视觉盲区。
平日里的严谨,雅致全都渐渐消散,他此时有的,只有狼狈。
但他想活着,他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还没等回来,他决不能就这么死了。
白野那天正巧去市中心医院,开车经过那个路段看到路边趴着个人的时候,显然被吓得不轻。
他第一反应就是打了120,然后撑伞下了车,小跑到了那人跟前。
“喂,你还有气吗?”
这话问的十分不靠谱,也显得他这个当医生的格外没有水准。
白野想了想,还是弯下了腰,伸手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周岑的视线早已模糊,越来越睁不开眼睛,在感觉到有人在身边的时候,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伸手拽住了那人的衣袖,
“救我。”
白野有些嫌弃他满手的泥泞雨鲜血,想都没想就甩开了他,净顾着擦自己的衣袖。
可能这样的场景在一般人眼里,早就被吓得不轻不是赶紧报警就是转身就跑了,偏偏白野是个学医的,恰巧还是个变态,看见这大生大死的似乎并不感冒,好像看平时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没什么两样。
“好好,救你救你,别动手什么都好说。”
即使是个没什么医德的人,做人的基本道德白野还是有的,总不能这个时候见死不救,而且这个人看上去,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周岑在得了他的承诺之后,就彻底没了意识。似乎刚才所有的举动都是强撑着体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似的。
白野顺着他爬到这的痕迹,看到坡底的时候,微微怔然。
那还有辆残破不堪的车,正好是视觉盲区,他不知道这人伤成这样,是怎么爬了这么远的。如果他不爬上来,可能,就没人会看见他了。
白野脸上的轻松笑意渐渐消失,随及伸直了手臂,拿伞挡住了地上的人大半个身子。
他并未在意自己被浇的跟落汤鸡一样,一边替他撑着伞一边怀疑自己怎么就那么圣母了。
救护车到的时候,白野出示了工作证件,然后就开始忙前忙后。
“快挂急诊,初步推断四根肋骨骨折,腿骨骨折,联系心外科的李主任,其他的还要详查!”
“……”
周岑睁开眼睛的时候,无意识的微微蹙眉,室内很亮。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正好,万里无云,已经不再是瓢泼大雨了。
感觉到床单上的暖意,他才敢肯定自己还活着,为此,他庆幸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