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交车,天已经黑透了。
这一片已经是老城区,同学校那片区全然不同,一路走过来,大多都是一片接一片的老房子。
摇摇欲坠的老楼,灰墙上爬满绿茵茵的爬山虎,灯光也黯淡。
舒盈倒是不言不语,只跟在昆程身后,没问去哪儿,也没问这是哪儿。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住这片。”
两个人在楼群里穿梭,他忽地放慢了脚步,侧脸同她讲话。
“刚来这里?”
他“嗯”一声,“跟我妈从沿海来的。”
沿海……
舒盈刹那出神。
难怪粤语发音这样标准。
他笑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逃难过来。”
“什么……”
她没明白他话里含义,勉强想要挤出点话出来讲,他却又继续道,“你害怕吗?”
这一片基本上没什么灯光,巷子里漆黑,风声穿堂过,刮起树叶,墙皮脱落,串在一起,着实有些音森冷清。
“不怕。”她没有犹豫,摇摇头,“两个人就不怕了。”
实际应是,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怕了。
他瞥她一眼,没搭言。
绕过楼群,她跟着他踩上最后一级楼梯,一转眼,眼前豁然开阔起来。
灯光照进她的眼睛,不晓得是谁在这里挂上了一串彩灯,一时间晃得她眼睛发痛。
夜风拂过空旷的楼顶,舒盈这才意识到,她来到了最顶层。
舒盈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四周,周溯的声音就出乎意料地响起来,“哇,哥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昆程推开扑过来的人,“刚想起来。”
周溯紧跟着瞥见昆程身后的小姑娘,动作卡在半途,又挤眉弄眼地改口道,“啧,哥,你今天还来干嘛啊?”
舒盈这才发觉,这片空旷的天台上,除了周溯和他们,还聚着另外几个眼生的男生。
他们看起来和昆程周溯差不多年纪,穿着打扮却比两个人成熟些许。
然而令舒盈最诧异的是,这几个人正围在一起,调试其中一个人手里的电吉他。
电吉他、架子鼓、键盘、贝斯……连着小小的音箱。
她这方才意识到,这片普普通通的居民楼里,居然藏着一个崭新的天地。
她还未回神,周溯已经窜过来,想抢她怀里的纸袋。
“这是什么好吃的,什么好吃的?”
这回舒盈反应极快,下意识将纸袋往一旁收了收,整个人也往后退了一步,“不给你。”
“怎么这么小气呢……”周溯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盈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周溯平日里开朗,同舒盈第一次见他时,简直是两个模样,完全对不上号。
舒盈被他此刻表情逗笑,刚要把纸袋递出去,周溯的脑袋就被拍了一下。
“你知道你为什么泡不到高三学姐吗?”昆程在一旁拨弄吉他,懒洋洋地开口。
着实,周溯这两天又看上个高三的漂亮学姐,只是神女无情,并不搭理他。
“为什么?”周溯被他问懵,“怎么?程哥要赐教?”
昆程笑了一下,放了吉他,“因为你馋。”
周溯终于反应过来,骂了一句娘,就要追过去和对方打闹。
舒盈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道,“这些都是谁啊?”
周溯“哦——”了一声,反应过来她在问他什么。
见她眼神茫然,他双手比划着,兴奋地向她解释,“这是个地下乐队,那个打架子鼓的和昆程是发小,是不是很酷!”
“嗯!”舒盈真诚地、用力地点点头,“很酷!”
发小大抵是听到周溯提及他,抬眼瞥了舒盈一眼,拿着鼓棒敲了一下镲片。
敲得不重,音色闷闷回荡在夜空。
“昆程新女朋友?”
他刘海有些长了,垂在眉间。
昆程接话,“别乱说,人家压根不喜欢我。”
说着,瞥了舒盈一眼,笑起来,“是吧,盈盈。”
发小用手里的鼓棒丢他,不轻不重砸在他卫衣上,“得了吧,你这王八蛋,别他妈整天逗人家小女生。”
一旁的舒盈,抱着那袋棉花糖,只能装作没听见三个人的对话,往一旁挪了挪,环顾四周。
好在,剩下三个人都没注意她,都全神贯注地研究手里的吉他。
偌大天台上零零散散摊着啤酒瓶和饮料瓶、吃剩的快餐盒,角落里的桌子上摆着几包烟,和一扎酒。
烟草和酒睛,同这群人似乎天生挂钩。
舒盈把棉花糖放在桌上,空手往旁边走了两步,绕过水房,发现这里的老式水房的另一面墙上,居然挂了几张披头士的海报。
有一张上,是主唱。
约翰·列侬。
征服世界的摇滚乐队里,这个人是睛神领袖的存在。
有人说,他是离上帝最近的人。
在四十岁那年,他死于狂热粉丝的枪杀。
四枪,这个天才,得见他的主。
舒盈可以破案,这是群玩乐队的摇滚青年。
晃神间,他已拿了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