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让外头的俗世浊了这块和氏璧的光辉。”
昆程看着她,眼睛像是在笑。
舒盈指尖在这页最后一个字上轻轻一敲,终于抬起眼来。
“生气了?”
他摇摇头,“不对。”
她看向他。
他忽而起身,手指叩上斜斜倚着桌案的人的颈后,触手一片温热细腻,他倾身凑过去,吐息将近未近。
他说,“不是璧玉,是活在俗世里的石头。”
“那也还好。”他眼睛近在咫尺,她望着,低头稍稍贴近他,“俗世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糟糕。”
他在她干燥的嘴唇上印下一吻,旋即松开了手,勾着嘴角,无所谓地笑了笑,“还行。”
“什么意思?”
“对我来说,一直不好不坏,怎么过都算过。”
她尾音上扬,“嗯?”
“你不明白吗,乖盈,我的人生没有好坏界限,只有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他笑得懒洋洋,“换句话说吧,就是你出现的时候。”
*
三天后,舒盈登上飞机,抵达另一座城市。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采访任务圆满完成。
这一次报社除了舒盈,还派了高磬和另一个报社的前辈一同前往。
在目的地,舒盈还意外地见到了那位大学同社团的学长。
舒盈挂着记者证和摄像机,跟在前辈身后往当地公安机关里去,眼神盯着前方思索,尚没注意到四周,还是学长先同舒盈打招呼,拔高了叫她,“舒盈!”
舒盈转头,看清对方后,慢慢笑了一下,“学长啊。”
对方的眼神扫过她胸前的证明,也笑了笑,调侃着换了称呼,“好巧啊,舒记者。”
舒盈没说话,只是抿唇,又笑了笑。
采访安排在第二天,黑箱草作,舒盈一行人率先见到涉案人员,采访由报社前辈负责,舒盈不打头阵,只是负责记录整理,而高磬,就是被派来走个过场,得些经验。
警察交代了一下事项,退到了玻璃门后。
采访有条不紊地进行。
舒盈低眉垂眼,坐在一隅。
如同高磬所说,她一直是个极淡的人,柔和安静,如此低眉垂眼地坐着,谁惊扰不到的模样。
当然也不会惊扰旁人。
记者问的问题,对方大多不痛不痒地答了。这状况在几个人的意料之中,舒盈并不意外。
采访结束后,那位和气学长邀请他们一行人共进晚餐。
舒盈想了想,没什么理由拒绝,于是应下。
这座城市出乎意料的冷,出了门寒意扑面而来,舒盈这才发觉,天空竟然飘起了雪。报社前辈和高磬纷纷表示要先回住处添件衣服。
舒盈表情淡淡的,点点头,“我留下来等着吧,和学长碰头。”
等待的空闲时间里,舒盈无意识地滑过手机屏幕,又回想起之前的采访,一字一句,犹在耳畔。
这些闻风而动的记者中,没有人会比她熟悉这场案子,没有人会比她明白牢狱里那些人的残忍。
枝头枯萎,万物凋谢。
冷风吹来,夹着雪花碎片,舒盈抬手,揉了揉左边的眼睛。
她忽然很想念昆程。
就在她一只眼被风中雪花吹得迷蒙的档口,另一只清晰的眼,瞥见从外头开进来的车,那车在警察面前开得也很野,一路带着喇叭狂响声,偏偏又稳得挑不出错。
舒盈放下胳膊,往后避了避。
那辆狂野汽车,在公安厅门口一个甩尾,停了进去。
冬风过境后,眼前慢慢明晰。
车门推开,一双经典款大黄马丁靴,率先踩出一只左脚。
舒盈看着对方,忽然觉得熟悉。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感觉,那人步子很大,长腿迈了几步,就踏进了公安局里。
兴许是错觉。
舒盈收回目光,恰巧,身后有人叫了一声,“舒盈!”
*
餐厅装修得古色古香,颇有小酒馆的模样,门口除了酒坛子的雕像,还堆叠了一堆碎碗,小山似的垒在一起。
掀开帘子,酒香四溢,人声鼎沸,还真有点江湖豪气的意思。
舒盈对酒没什么兴趣,高磬倒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直夸这地方好,学长则摆手表示,都是网上攻略看来的。
舒盈坐在对面,闻言笑了一下,“我记得你大学时,最不相信网友发言。”
对方哂笑一下,“人嘛,都是会变的。”
舒盈接过菜单,随意般将话题岔开,“学长还在那家经济报做事?”
对方点点头。
舒盈赞了一句,“厉害。”
学长叹了口气,“总归没有你吃公家饭安稳。”
舒盈意不在此,并不想说旁的,轻飘飘接了一句,“可单论人,师兄可比我优秀得多。”
天气寒冷,小酌一杯,也算怡情暖胃。
采访已经结束,就没有后顾之忧。身边三个人一杯接一杯地倒酒对饮,那前辈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偏是个北方人,喝起酒来全然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
只有舒盈捧着茶杯,听着几个人交谈,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