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
可又分明不像以前一样。
起码,她对自己的状况绝口不提,不提进宫,不提义父,不提这两天来的“客人“是做什么的,也不提以后要怎么办……
阿朗抬起头,看她的眼睛,压抑在心口几天的话,霎时间脱口而出。
“姐姐,我们一起回洛城吧。”
眼前的女人陡然愣住,带着笑意的眼也僵住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灵动活泼起来,带着丝惊讶问他:“回洛城?阿朗不留在京城么? ”
在眼看即将位居高位,成为君王左膀右臂,分封开府,享尽荣华富贵之时,却突然对她说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一切,跟她回到那远离权力中心的洛城?
她的眼里话里明明白白地表达出这些疑问。
阿朗重重地点头。
“对,回洛城,我不留在京城了,姐姐也不留,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衣袖下的双拳紧握着,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甄珠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好啊。”
“不过,要等一等。”
“阿朗,不要着急。”
目送着少年的身影轻快又矫健地翻上高高的院墙然后消失,甄珠拉紧了寝衣,慢慢地走回屋里。
不要急,等一等。这句话是说给阿朗,也是说给她自己。
反正无论如何,也只剩最后几天了。
抬头看向满天繁星,她吐出一口气。
计都的登基大典在有条不紊地筹备着,但是,自然有人不想看他安稳登基。
“逆军集结了二十万兵马已经渡过长江?”
计都一边试穿着登基那天要穿的礼服,一边问向下方的传讯官,传讯官连连点头,额头上细汗掉落也不敢擦,“是,逆军三日前渡过长江,一路急行军,攻下经孝感、义阳等地,如今已入汝南!”
计都看向手中的急报。
二十万大军,崔相领兵,势如破竹,剑指京城……
“……汝南守军急报,城中兵少无援,恳请支援,汝南之前江北数城守卫薄弱,皆不敌逆军,致使逆军连过数城,如入无人之境……以逆军行军速度,不过几日便能抵京!”传讯官急促地说着,因心中紧张和急迫,额上汗珠愈发浓密。
如何不急迫?
虽然眼前这位“陛下”据守京城,但最后谁输谁赢可不一定。
他是因为身在京城而不得不从了眼前之人,但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那些没有抵抗,任由“逆军“取道入京的城镇,真的只是因为守卫薄弱而无力抵抗么?
即便无法抵抗,也能及早送出信吧,怎会任由对方如此迅速地连过数城,一直到了汝南才有消息传来?
归根结底,谁又不在观望呢?
这方占据了京城,可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仗着武力强硬弹压下不服的声音;而那方虽被赶出京城,却有着最正统的皇族继承人,还有着声名卓著的崔相领头,最后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定。
想到这里,传讯官便是一阵沮丧。
早知道在政变刚开始就躲得远远的多好,如今却已被迫站在计太师一方,若将来崔相一方最终得了天下,他这样的人,不知道最后是如何下场。
想到那有可能的可怕场景,传讯官本因紧张急迫而涨红的脸便有些发白了。
计都睨着,自然看到了他的脸色变化。
他勾起唇:“怎么?害怕了?觉得我会输?”
传讯官“啊”地一声,忙跪地磕头认错:“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计都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出去。”
传讯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
计都浓眉蹙起,皱着眉扯了扯身上繁复又笨重的礼服,只觉得穿上这劳什子衣裳走路都拘束地慌,顿时“呔”了一声,“撕拉”将礼服扯下。
“陛、陛下!”一旁侍奉的尚衣局奉御惊叫出声。
计都已将明黄的龙衮全部扯了下来,身上束缚一去,顿觉轻松起来,他大踏步地迈出去。
殿门外,计玄笔直如青松般守卫着。
“计玄,传令下去,调集禁卫军及辖下各道兵马,今日务必集合完毕,迎战逆军。”
已得知军情的计玄没有慌乱,低头沉稳地应是。
却听头顶上又传来男人粗豪的声音:
“还有,为我准备鞍马盔甲,朕——要亲自斩了那群玩意儿的狗头。”
计玄猛然抬头。
就见男人洒然一笑,健硕的身躯伟岸如山岳。
“是时候决一死战了。”
“论打仗守城,我计都从未怕过谁。”他双目迎着日光,里头浮现出殷殷血色。
同一时间,号称有“二十万大军”的“逆军”已然过了汝南,一路势如破竹般北上,果然如传讯官所料一般,照此速度,不用几日便能抵京。
“到了京城,便是殊死一战哪……”军帐之中,数人对坐,上首是皇帝高琰与崔相,下首坐了一个方朝清,其余便是各级军中将领,军中将领中,为首的是原兵部尚书孙大人,如今担着讨逆军大将军一职,方才那话便是出自他口中。
说罢,他又有些感慨地摇头,想起之前从京城退走时的情景:“那计贼虽是一介莽夫,可的确勇武难挡,谙熟攻守之道,到时候,恐怕又要牺牲无数兵士……”
而且,还未必能成功攻下京城。这句话孙大人当然没说出来。
可他不说,不代表别人心里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