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以往绝不会说的话。
当然,这是因为她在计都眼里毫无威胁,哪怕说了什么不该让别人知道的,也不怕她会泄露出去。
也是因此,金珠听了很多以前没有听过的事。
比如阿朗的事,比如甄珠的事,再比如——崔相的事。
“人人都说崔相是完人,是堪比孔孟的当世圣人。呵,这种话,也就骗骗傻子了。”
“圣人可当不上当朝宰相,圣人可不会教出一个音险歹毒的女儿,使尽了音谋诡计逼人当自己丈夫,圣人可不会像我这个小人一样,在自家院子下面挖个囚人的密室。”
“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阿朗那傻孩子,怎么就那么傻乎乎地中了他的圈套……”
那日是阿朗走后的第五天,终于得到阿朗中计被擒的消息,计都喝了酒,身边只有金珠一个人,便喃喃着说着这样的话,金珠像往常一样当作自己不存在,只是听到那个少年的名字,才不由得望向计都。
她当然知道崔相,以往在太师府做计都的姬妾时,便听惯了计都和他的那些幕僚手下们换着花样地贬低辱骂崔相,她从来都是表面附和,心中毫无波动。
毕竟说起不是好人,崔相怎么都比计都强吧?哪怕伺候着计都,金珠也一直是这样想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往无论计都和他的手下幕僚怎么诋毁崔相,说得也不过是虚伪、歼诈等空而虚的词,从未真正说过崔相干过什么坏事。
像这样言之凿凿地说起具体的事,倒是头一遭。
而且,崔相女儿逼人当自己丈夫?相府下面有囚人的密室?
虽然性情清冷,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听到这样的八卦,金珠还是忍不住起了兴趣,甚至小心地在附和间问了计都。
而计都也原原本本告诉了金珠。
——
“她说,当时崔相被迫逃出京城时,计都曾经仔细搜过相府,想要找到些对崔相不利的东西,坏他的名声,结果别的什么都没找到,却在崔相与他已经去世的夫人曾经居住的院子下面发现了一个囚室,里面应该是曾经关过什么人,而且是关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还说——”甄珠咬了咬唇,看向方朝清。
“计都曾经查过你酒后打死御史之子的案子和——你和崔夫人遇到山贼的案子。”
第165章 和睦
与甄珠分别时时候还早,方朝清出了客栈,抬头直视着头顶明晃晃炽热的烈阳,刹那间,眼睛被强光照地刺痛,头脑也仿佛眩晕起来。
“喂,站在路中间干嘛?别当道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然后被不客气地推到一边。
他踉跄着,手扶住墙勉强维持住身体平衡,又松开手,才发现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没用……”低声这样对自己说道,然后站起身,挺直腰杆,仿佛刚才的恍惚和虚弱都是幻觉一般。
“真没用。”他又这样轻声对自己说了一句,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脸上甚至还带了笑容,迈开步子缓缓离去。
甄珠在客栈楼上,将下面的场景看地清清楚楚。
直到方朝清挺直了身体离去,一直攥紧的手才慢慢放松下来。
然而一闭上眼,却又不禁想起自己方才说给方朝清的那些话,也是金珠找来特地告诉她的那些话,心头便不由一颤。
她以前总觉得,方朝清实在是她认识的人中数一数二的倒霉,可是,若他所遭遇的所有厄运并非天意,而是人为呢?更甚的是,这个“人”,若是他身边的至亲之人呢?
酒后杀人案和崔夫人遇袭案,若真如金珠所说的那样,那么背后的真相,很可能是甄珠从未想过的丑陋和可怖。
金珠来找她告诉这些,只是单纯地想着如果能借助这些扳倒崔相,那么阿朗或许就有一丝获救的可能。
可是甄珠清楚,事情没那么容易。
崔相没那么容易扳倒,哪怕他真的做过那些事,不然当初计都为何不把查到的事情宣扬出去?一来无证无据只凭猜测,二来,就算有证据,以崔相的能耐,也能让证据变得毫无用处。
可是,她还是告诉了方朝清。
不仅是为了那一丝渺茫到不能再渺茫的、让阿朗获救的希望,更是因为,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么,她觉得方朝清应该知道。
直面丑陋的真相固然残忍,可是,被蒙蔽,被欺骗,生活在谎言包裹中,连作出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对他未免太不公平。
——
方朝清没有直接回相府,而是沿着客栈门前的大街一直走。
走了不过几条街,到了一座高大气派的酒楼前,他站定,抬头。
大大的匾额上黑底金字,“得意楼”三字飞扬虬劲,洋洋洒洒,据说是前朝时一位状元登科后趁着酒兴一挥而就,就此成了当时还只是个小客栈的得意楼的招牌,而得意楼也因为这个招牌,吸引了许多想要个好兆头的赶考士子,每到大考之时,得意楼便座无虚席,尽是天南海北各地赶来的士子。
方朝清眯着眼,灼热的日光照得他面颊微烫,身着长衫儒袍的士子们进进出出,在他身边走过,个个踌躇满志,高谈阔论。两个月后,新帝便要开恩科,是以受到消息的各地士子便陆续赶了过来,得意楼便也热闹起来。
就如他当年那般。
当年,他也如身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