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啊,说起来我们也有两年多没见了,这两年有没有想念我们家小誉啊?”
这……姜晚瞥了一眼江誉,见他一脸无辜,低下头去继续吃他的饭,就好像这件事情跟他无关似的。
“嗯,挺想念的,毕竟我们以前是很好的玩伴。”
他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告诉人家母亲,说自己一点也不想念江誉,毕竟对于他,自己心里头窝着一团火,久久无法熄灭。
“那就好。”江母看着姜晚的脸,并未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她便又接着说道,“其实我家小誉也很想念你呢,天天嚷着想回来见你,但他爸爸不允许,还让伙计看住他,他也就没辙了。”
姜晚在那一瞬间瞪圆了双眼,眸中被一团复杂的情绪所填满,有诧异,有不解……
他转头望向江誉,却见他仍埋头吃着晚饭,只将他一头柔顺的黑发对着自己。
江母顺着姜晚的视线望过去,见自己的儿子一口一口不停地吃着菜,便伸过手轻拍了拍他的肩,“吃慢点啊儿子,瞧把你给饿的。”
随后,江母又移回目光,继续对姜晚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当初他爸把他叫回国外去念书,他爸那脾气就是那么倔,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小誉跟我便只能连夜赶过去了,连跟你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江母所说的事情信息量有点大,姜晚现在像一只小猫被毛线团缠住了身子,越挣扎,这些毛线缠得他越紧。
他有些失措,脑子里嗡嗡作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小晚,只要你不气我们小誉的不告而别就好,有些事嘛,说开了也就没事了。”江母笑着,眼角泛起涟漪来,她替姜晚夹了块炒蛋,“先吃饭吧孩子,现在这天气饭菜凉得太快了。”
她分明才四十不到的年岁,看上去却像是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上许多。
这是姜晚在时隔两年后首次江母时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她确实比两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她要老上很多。
“对呀,吃饭呀晚晚,都快被我吃完了,快吃吧。”江誉终于抬起头来说了一句话,却是催促姜晚快些动筷子动嘴。
姜晚愣愣地点头,开始将菜和饭往自己嘴里送。
咬下一口不知所措,又咬下一口忧虑重重。
吃过饭后,江母让江誉送姜晚回家。
夜晚路上较暗,骑车载人太危险,江誉便送姜晚去了离小区门口不远的那个公交站。
马路上一辆辆车子呼啸而过,带起一道道刺眼灯光在姜晚和江誉眼前闪过。
路边的灯洒下暖黄色的光芒,虽柔和,却也不够明亮。
姜晚和江誉并肩而行,走得速度不快,倒像是一对情侣在轧马路。
但他们彼此沉默,似乎两个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你有一个爸爸。”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车站了,一丝紧迫感涌上心口,姜晚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索性便赶紧开了口。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江誉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了头去,“我爸长年待在国外,几年不回来看我们一次,他又算什么父亲?”
他的脸大部分深陷于黑暗当中,姜晚看不出他此刻是何情绪。
但那句话,却将他内心的愤懑显露无疑。
“你……”姜晚自知不了解江誉家里的情况,也不便多说什么。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现在姜晚只能庆幸自己有个如此美好的家庭。
“好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要送你回家。”江誉抬起头,又摆上那张姜晚熟悉的笑脸,“我们这样——像不像情侣在逛马路啊?”
“不像。”姜晚本欲脱口而出一个“滚”字,好在被他及时制止住,换作淡淡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分明就很像啊,我是老攻,你是……”
“你一个人说的不算。”
“没关系,就算现在不是,很快你就是了。”
“你这人,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我都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什么都不用说,喜欢我就够了。”
“……”
“开个玩笑,车来了晚晚。”江誉和姜晚已经来到车站,前者一个回头,便看见远处有一辆公交正在向他们驶来。
“不知道是不是。”姜晚探了探脑袋,却根本看不清来的是几路。
“我送你回去吧,大晚上的我也不太放心。”车来的间隙,江誉趁此机会和姜晚说道。
“不用了,你一去一回的也要花上不少时间,作业都没做完呢,今天作业还挺多的。”
公交开了过来,却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显然并不是姜晚所要乘坐的车辆。
“你这小脑瓜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就真的没有一点儿我的位置吗?”江誉拿指腹轻点姜晚的额头,指尖温度冰凉,却让姜晚的耳尖在一瞬间滚烫发红。
所幸现在是大晚上,江誉绝不会发现他耳朵上的异样。
“当然没有啦,我的心里除了学习,容不下任何人。”
“你好姜晚,我叫学习,姓学名习。”
“你走开!”姜晚无奈地抬了一口气,心想江誉又开始皮了。
“对了,问你件事儿。”
“问吧,我肯定如实回答。”
月儿高悬于夜空,洒下银辉,给地上的两个人笼上一层薄纱。
江誉微低下头去,恰好得见月光落入姜晚的眼中,他原本如同黑珍珠一般的双眼此刻灿若繁星。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姜晚那双澄净清澈的眼中似有一只手伸出来,紧紧攫住了江誉的心,他忽然笑了,毫无征兆,“因为你傻啊,我喜欢傻傻的你。”
“我去!你才傻好吗!你就是个二傻子!”姜晚气得一翻白眼,短暂的几秒钟内成功毁掉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老婆,你这样好丑。”江誉笑着,趁机又占了姜晚一次便宜。
“老子乐意,二傻子你给我滚远点。”姜晚一心只在那个“丑”字上,连“老婆”这个称呼也懒得理会了。
“滚是不可能滚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滚远的。”
江誉笑眯眯的,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蓦地瞥向了右侧,直直注视着那一方。
有灯光落入他的眼中,姜晚瞬间明白过来——是又有公交来了。
他回过头去,那辆红白相间的公交恰好在他跟江誉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他跟江誉说了声“明天见”便上了车。
转身的一刹那车门也关上了,透过玻璃,姜晚清楚地看见江誉再跟自己挥手道别,直到车子启动,很快便再也看不到江誉身影。
车子终于消失在了路口,江誉这才转身往自己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