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看着眼前的砚台,这砚台入手滑腻,造型别致,上面居然刻了一只卷牙貔貅,那模样张牙舞爪,委实有点可怖。
小二见桑桑有兴趣,“小姐,这方砚台也是歙砚,而且是名师雕刻。”只是往来儒生嫌弃着貔貅太过于凶残,都不甚喜欢。
桑桑把貔貅砚台拿高了一点,看着貔貅的尖尖的卷牙,她抿了抿唇,忽地想到那个令人心悸的赵暄。这方砚台和他是极其相配的,一挥手,笑道,“这个我也要了。”
“好嘞。”小二眉开眼笑道,今天实在是没有想到积压多时的貔貅砚台能被顾客看上。
选好了东西,桑桑偏了偏脖子,看着头脸发热的两人,“姐姐,既然偶遇陆公子,不如请他去前面茶楼品一品新年的碧螺春,也不枉陆公子的选砚之恩。”
陆音忙行了一个拱手礼,“是小生唐突,该请两位小姐喝茶赔罪。”
苏泽兰略一侧身子,避开这个礼,又对桑桑说,“桑桑,你东西选完了吗?”
桑桑点了点头,苏泽兰还未接着说话,陆英笑语道,“早已听闻一芳斋的茶香扑鼻,不知可否有幸请两位姑娘一尝。”
虽然说得是两位姑娘,但桑桑心里清楚,真正相邀的,只有她旁边的这一位姑娘,桑桑眨了眨眼睛,对着苏泽兰道,“姐姐,我渴了。”
苏泽兰粉面发热,向陆英福了福身,“陆公子,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陆英看着面前如兰佳人,呐呐道。
从一芳斋里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候,桑桑坐在马车里,扯了扯苏泽兰的袖子,“姐姐,咋们怎么不在里面多喝一会儿茶。”
苏泽兰瞥了眼娇俏的桑桑,轻轻戳了戳她的面颊,打趣道,“一壶兰花茶都进你的肚子里了,你还没喝够。”
桑桑笑了笑,露出一口细白小牙,“我这不是看姐夫依依不舍吗,你没瞧见你那刚刚说告辞后,姐夫那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叫谁姐夫呢。”苏泽兰平时再娴雅成熟,此时也不过闺阁少女,不禁脸红。
桑桑嘿嘿笑了笑,“不是娘给你定的亲事吗,明年春天,你便是陆苏氏了。”
大安建国近百年,人丁兴旺,加之青州富绕,女子多及笄后,十五六才相看夫家,十七八成亲。
苏泽兰比桑桑大上两岁余,过了今年年底,就是二九年华,陆家也是青州大户,陆英是长子,谦恭识礼,苏陈氏相看几年,去年年底才为苏泽兰定下的夫家。
一提到嫁人,桑桑看着眼前贞静的长姐,心头涩涩。
见桑桑忽地情绪萎靡起来,苏泽兰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了。”
“姐姐,我不想你离开桑桑。”桑桑耸了耸鼻子,闷闷不乐。
苏泽兰闻言不禁笑了,她看着软乎乎的像是蜜糖丝的妹妹,淡淡道,“哪有不嫁人的女孩儿呢。”
桑桑摇了摇头,“我就不嫁人。我要一直陪着爹娘。”
苏泽兰不说话了,只柔柔的摸着桑桑的浓密鸦羽,“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两姊妹正说着心事,外面的家马忽地传来嘶的的一声,桑桑差点摔倒,等好不容易由着隐冬扶稳了,青黛才问道,“陈叔,这马是怎么一回事。”
陈叔安抚的拍了拍马儿,对nei厢回道,“刚才前面路中有一老妪,横闯而过,马儿受惊了。”
“无事,”苏泽兰道,“陈叔,注意安全。”
“是,大小姐。”陈叔忙道。
等坐稳了,桑桑揉了揉刚刚差点被摔倒的臀部,慢悠悠的掀开半个车帘,大道两侧店肆林立,商贾云集,熙熙攘攘,桑桑又抬眼一看,忽然看见马车旁跑过一穿暗色比甲的老妪,那老妪健步如飞,似乎正在追着前面一年轻男子。
细细听了,那老妪似乎还在骂着什么。
桑桑翘了翘唇,能看到摸到闻到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回到苏府,已经是申时,桑桑把挑给爹娘苏叶的东西吩咐下人送去后,坐在綉墩前,望着红木圆桌上的笔砚,以手支颐,半响后,她又看看了暮色四合的天色,蓦地站了起了。
“忍冬,把东西拿上,我们走。”
言罢,桑桑率先拿起那一方貔貅砚台,款步而去。
忍冬抱着东西,跟在后面,桑桑手心攥着紧紧攥着那一方砚台,步子走的快了,没一会儿就来到了赵暄的院子里。
不过今天很巧,她软底绣鞋才迈进芜院,便看见了那人。
赵暄搬了个小圆杌,坐在那门檐下,仰着脖子也不知在干什么,听见声音,他目光凉凉的看了过来。
桑桑望着他,觉得有些东西是模仿不来的,明明就是一个榉木小圆杌,被赵暄那随意坐着,居然有了几分泠然气势,和自己手心里凶残貔貅,可以一决高下了。
忍冬每次看见赵暄,她就心里直打咄咄,看着桑桑慢慢走近他,忍冬抱着东西,十分佩服。
又哪里知道桑桑在赵暄的音冷眼神下,腿脚发软,全凭着要活命的巨大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