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这些岁月。曾经,她可以为了小眉生而逼着自己与何美琪共侍一夫,看尽顾云礼的脸色;那么现在,她也可以守护女儿,继续磨掉自己的喜与悲。
苏棠的话令张小曼幡然醒悟:她的女儿依然很需要她。
夜里,她给郑温娟打电话。张小曼说,“妈,你说,顾鸿华的痛脚是什么?”
郑温娟披了衣服走到阳台上。寒风肆虐,摧残着张春晋睛心打理的那些花草。她说:“小曼,与他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是你。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
顾鸿华这样的男人,在商场数十年,百炼成钢,身为荣城首富,他手中的筹码实在太多,哪里还会有忌惮的人与事呢?
那一夜,张小曼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终究还是被她想到了。
有的。
怎么会没有呢?
顾鸿华心中最忌惮的,便是她与栾倾待的那段过去。
电视里,又在放栾亦然与顾眉生同游纽约时代广场的画面。
有工人走进来给张小曼送早餐,“太太,咖啡正在煮,您稍等一下。”
张小曼说:“不用了。天气这么冷,喝一杯姜枣茶会更好一些。”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望着电视荧幕里的女儿。
那样面目和煦,眉眼俱笑的顾眉生,是张小曼从去年三月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的模样。
张小曼望着女儿开怀的笑颜,心忽然变得很朝湿。
这种感情她太明白了:这世上也许只会有一个栾亦然,能令她的女儿如此快乐。
顾眉生的欢乐,看在张小曼眼里是好事,但到了顾鸿华眼中,却成了刺痛。
事实上,自从顾眉生与栾亦然频繁地在电视荧幕上出现,顾鸿华便没有一日寝食得安。
在顾鸿华眼中,这世上最刺目的莫过于有情人之间的两情相悦。栾亦然仿佛深知这一点,所以如此正大光明地戳痛着顾鸿华的神经。
顾鸿华有时震怒之后又会觉得有趣。
也对。
他有意挑拨,栾亦然尽力维护。
这样势均力敌的游戏,玩起来才不会显得太无趣。
顾鸿华惟独没有想到,他一个看遍人间冷暖的不惑之人,竟被一个24岁的栾亦然撩拨起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怒意和不冷静。
2月17日下午,顾鸿华在本该异常繁忙的午后回到秋波弄。他在水上居里找到张小曼,对她说,“今天是初一,去茱萸寺转转?”
两人来到茱萸寺,张小曼才发现原本特别熟悉的地方此刻正在拆墙翻院。斋院里,茱萸树被一棵棵连根拔起,姿态绝望地堆放在尘土飞扬的泥地之中。
张小曼心口痛滞,她想开口说顾鸿华狠。但顾鸿华却说:“往事太旧了,不如翻新换个模样。”
张小曼轻扯了扯唇,她想笑,却发现掩饰喜悲原来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她垂眸,最后看了眼那些苟延残喘的茱萸树,道:“也好。反正那些旧时光早已经刻在我的血液里。”
有时候,温顺也可以是刀。杀伤力甚至比愤怒更加惊人。
顾鸿华越是想要让她忘记过去,她就越确定他心中的伤疤究竟在哪里。
走的时候,张小曼坐在车里,看到有起重器将殿中的那尊金身佛像放在了样子丑陋的污浊卡车上。
佛像倒塌,犹如张小曼心中存活了数十年的信仰。
顾鸿华实在是狠啊。
他毁了她的爱情,毁了她的青春,毁了她心中渺茫的希冀。而现在,他甚至还想要毁了她唯一仅剩的记忆。
那天晚上,夜清风寒。
张小曼穿一件极单薄的丝绸睡袍,意外地出现在了顾鸿华的面前。她轻轻褪去身上的衣物,赤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
张小曼唤他:“云卿。”
顾鸿华仿佛中了魔怔,一向睛明的脑袋混沌一片。那声举重若轻的“云卿”,令他的理智陡然崩塌。
那张冰凉孤寂了许久的双人床终于重叠了人影。
张小曼承受着他的狂热,双手在被衾之间被扭曲成了痛苦的姿态。顾鸿华在她耳边衷诉着些什么,张小曼听不清楚,她对顾鸿华说,“我再替你生个儿子,你成全眉生和栾亦然。”
顾鸿华原本满腔的热情和狂喜,随着她的话,瞬间被浇灌成冰凉雪霜。他一把推开张小曼,言辞间似在咬牙切齿,“张、小、曼!”
张小曼披着衣服从床间慢慢起身,她面色清冷,无喜无悲地看着对面那个震怒的男人,“你在恼什么?”
她慢慢走近顾鸿华,“我刚才唤你一声‘云卿’,可曾令你短暂地想起过何美琪呢?你与她生了两子一女,感情可见一斑。其实,我也可以的。你这样喜欢我,或许,我们会有更多的子女。”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我真不知道你爱我什么。”张小曼说,“反正我的人生已经被你毁灭得不堪回首。我也不介意再毁了自己。”
“顾鸿华,无论你喜欢我什么,我都会把你喜欢的那些张小曼,一一毁灭在你眼前。”
顾鸿华望着这一刻的张小曼,一个“剑”字几乎想要脱口而出。但他望着脸上全无半丝喜悲的张小曼,忽然明白了。
他的想法,他的态度,张小曼根本从不在意。
这么多年,被对方情绪影响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他自己。
她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现在为了顾眉生,终于懂得反击了。
张小曼想要伤害顾鸿华,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