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白景在忙着工作,柯江则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儿——他如蚂蚁搬家般,将自己原本七零八落的财产都整合起来,清点过房产与车的数目。大部分都拿去国外,找一贯靠谱的朋友做投资,小部分给谢白景现在的团队投上;再重新开卡,将手边的现金留下,让秘书去谢白景的老家购置一套合适的房子。他本想在s城再买套,但又转念一想,他还有更好的,便就此作罢。这一系列小动作,无疑是瞒不过家里那位极j-i,ng明的老爷子的。可他也没想瞒,他这是做好最坏打算了。
“白景,”柯江打电话给谢白景时,他人正坐在往老宅开的车上,嘴里含了颗糖,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今晚回家么?”
谢白景在电话那头怔愣:“有事?”
柯江笑道:“等我就行了,”他顿了顿,轻声说,“累不累?”
谢白景:“不累。”
柯江早就从小李那听说,谢白景这两三天只睡过几个小时。他毫不意外年轻人的逞强,只略微抬起声音:“我不管啊,你之前不说要履行对我的工作义务嘛,今天晚上必须回家来。”
谢白景沉沉嗯了一声作为答应,接着突然道:“发生什么事了?”
难得的关心让柯江勾起唇角,颊边的窝更深。然而透过手机的话筒,年轻人的声音骤然压低:“柯江,不要贸然出柜。”
“谁说我要出柜了?”柯江笑骂,“我就回趟老宅子。你以为你真有那么大魅力啊?安心工作,晚上在家等我。”
他将手机收好,深呼一口气。
今天是他爷爷要求一家人聚餐的日子,他父亲、他哥嫂都将在场。柯江要向祖父出柜这件事,没必要瞒着他爹,也不可能瞒得过他哥,那么干脆一道光明正大地讲了。而这件事,他并不想提前跟谢白景讲,只会等到一切完成后,再给他的小情人一个惊喜。柯江热衷于拉扯起每一件小事向谢白景求“奖励”,却不会将这样的负担压在对方的肩膀上。他喜欢他,不再是之前那种对求而不得的猎物的亵玩,而是喜欢得想将他正儿八经地放在心坎里,只想给那个正勃勃生长的年轻人所想要的光明未来,而非压力与拖累。
徐立的话似乎还在耳边:“你这是要认真了?”
怎么不能认真?柯江心想,我偏要认真一回。
第51章
当夜十点,谢白景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
他几日都在忙于拍摄,疲倦得坐在沙发上都即将要睡着。但想到男人的话,还是坚持着等他,虽然可能不过是一些那人洋洋自得的“小礼物”“小惊喜”。谢白景猜也能猜到,那个二十六的男人是怎样像个十六岁的高中生一样,献宝似的拿出什么,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眼里全是笑意,颊边也有小小的窝,嘴上绝不谦让地讨要奖励。这样想着,谢白景有些倦色的面容上似乎也跟着出现微不可查的笑意。
安静的客厅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低头看,是一条短信。
“谢先生,做得不错,再接再厉。”
来自柯成的秘书。他曾接过那人的名片,保留下电话号码。而这句语焉不详的话,是借由谁的口中说出,似乎也再明白不过。
谢白景的眉毛猛然拧起。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就给柯江拨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通了,然而对面却一直无人接听。这很难得,柯江一向巴不得他能主动联系,只要是他发去的信息、拨打去的号码,几乎都能得到秒回的待遇。
等待接听的嘟声不断响起,谢白景目光沉沉,将通话挂断。他沉思几秒,敲了几个字,回复那条短信:报酬?
对面亦很快回复:柯总会择日与您面谈。
谢白景按兵不动地回答:谢谢柯总。
那边不再有消息。这是柯成一贯的倨傲,不像柯江,柯江想要的东西就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怎样都会拿到手,而柯成的倨傲中总带有一股胜券在握的自信,等待别人自己送上门来。
年轻人的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最后搁在茶几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他陷入思索,然而没过多久,响起开门的声音。谢白景几乎没有犹豫,直接起身往玄关处走——在往常,他只会坐在沙发上等待男人自己过来,仿佛这样能显得他不那么急切。
谢白景愣住了:“你……”
柯江笑嘻嘻地站在门口看他。他的头发有些乱,有一边脸颊是肿的,嘴边破了一点儿。一向最看重穿衣的人,此刻衣服都皱巴巴得凌乱着。
“等急了?”柯江漫不经心地,他的声音有些哑,“刚在开车,我看快回来了,就没接电话。”
谢白景走近两步,才能看得足够清楚,男人的脸是被人打肿的!顺着一边面颊至破了的唇角,看得出来被人用了多大的力气。就连笑都不怎么自然,只提提唇角,谢白景最偏爱的那浅浅的小窝都不敢牵扯出来。柯小少爷往日里是怎样的矜贵又体面,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哪怕不用昂贵的正装来矫饰,他也能体现出常人难以企及的气度,这还是头一次在谢白景面前展现得如此狼狈。
谢白景难以言喻自己的心情,他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怒意乍然涌现,声线发紧:“怎么搞的?”
柯江讲得轻描淡写:“我爷爷打的。”
事实上,柯老爷子雷霆震怒,岂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老爷子往他脸上直接甩了个巴掌,甩得柯江眼冒金星;再哆哆嗦嗦拿起多年未使、平日只充充样子的乌木手杖结结实实往他背上狠捶一击,让柯江双膝直接往地上撞,发出闷闷一声响,痛得脸都白了,连柯嫂都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相比之下,柯父的暴跳如雷都显得小巫见大巫。这是柯家老宅子近十年来闹得最过的一次,四五个护工全围着老爷子,还有一个多出来的给柯父留着以防万一,医疗团队都已经准备就绪,而柯老爷子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怒斥一声:“孽障!”
柯江跪着,一声不吭。
骂过这一声,老爷子又乍然不说话了。柯江却开始慌张,他抬起眼睛偷看,生怕老人真受了刺激。柯老真似是气狠了,由护工在旁安抚,闭眼不言。轮到柯父开口,将他从不学无术至在外泡男人的事迹一一批斗,仿佛骂的不是他儿子般。他们父子情寡淡,自小都未得过爸爸一个正眼。柯父甚至还恨恼,当年若不是柯江的生母企图攀利、瞒着他生下柯江,他也不至于留下这样一个污点。到了这样的场合,柯父只觉又气又恨,想起平日里外面的流言蜚语,骂得毫不留半点情面:“你真是和你妈一样,眼皮子浅到这种地步!这么大的人,心里半点数都没有,我们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的人?!”
然而哪怕柯父提及他生母,柯江却仍不顾及他,只置若罔闻地望着老人,哑着声说:“爷爷,我就干这一件坏事,好不好?别的事,我都能按您说的做,就这一件……”
“滚出去。”柯老一字一句地,却重若千钧,“就当我没你这个孙子。”
柯江眼睛当即通红。柯成试图参与进来以兄长身份冷嘲热讽,受老人一个眼神而噤声。而柯江踉踉跄跄站起来,他的脊背受了一棍,僵硬地直着,指尖轻微地发着抖。老人冷眼瞥着他,竟丝毫不动容,只平静道:“柯江,你该吃些苦头了。再告诉你那小明星,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柯江一惊,猛然望过去,却被几个佣人搀扶着,虽态度还客气,但仍然动作强硬地将他赶出了老宅。他孤独一人站在门外,一人将他的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停在他面前,下车后将驾驶座让给他,彬彬有礼地:“柯老吩咐,不准再让您进宅子一步。柯小少爷,您请回吧。”
祖父的愤怒与失望压在他头上,几乎喘不过气。他心中百感交集,种种杂乱的想法混在一块,最后却还是落在了谢白景身上。他有些隐隐的惶恐,不知道老人那句好日子到头是什么意思。不论怎样,哪怕是被赶出柯家,哪怕身上的东西都被收回,他还留有只写了自己名字的资产,也还能过活,只是不能如从前潇洒。可谢白景正在往上走的时候,虽然他提前做了些准备,但现在又觉得还远远不够。
谢白景几乎控制不住抬高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
他止住声,浑身已有薄薄的怒意,嘴唇抿住,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沉沉地看向柯江。柯江忙解释道:“没事的,宝贝,许多合同都签了,团队那走的我的账户,应该不会对你有太大影响。”
谢白景无心去解释,他此刻并不关心自己前途如何,而是对柯江这样贸然出柜、还挨了顿打的行为感到没由来的怒意。这个认知让他自己都有些恍惚,但这个时候已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拉住柯江的手腕:“去医院。”
柯江心有些酸,面色苍白,固执地原地不动:“我也没想到老爷子会说那种话,但他也不是迁怒的性格,应该不会……”
“柯江!”谢白景回首看他,声音中的怒意已掩饰不住,满脸风雨欲来之势,简短而不容拒绝,“去医院。”
谢白景简直怀疑眼前的男人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连走路的模样都是僵着的,腰都弯不了,竟然还打算拿出钥匙自己开车。他甚至想到柯江背上会不会被打得内脏出血?脊椎有没有受伤?回想起这人是在夜里独自一人开着车从柯宅过来,谢白景几乎头皮发麻。他叫了一辆车至楼下,载着二人往医院去。谢白景始终话不多,而柯江偷偷瞥着他,亦抿着唇,沉默着。
柯家一直雇有固定的医生,柯江去这种大型医院的次数寥寥无几,全靠谢白景跑前跑后。谢白景已小有名气,外形又颇引人瞩目,有不少人悄悄望向他,甚至举起手机来拍摄。可他却半点遮掩也没有,毫无异色地来去匆匆,为他挂号、送进诊室、送去拍片取药,与任何一个病患家属无异。一通检查下来,幸而柯江还未伤得太严重,只是面上的红肿应当会肿些日子,背后由手杖打的地方,也有一道极其明显的淤血。谢白景站在一旁,看着柯江衣服脱下给医生检查,露出光裸的白皙脊背与突兀的伤痕,手都无所觉地下意识攥紧。
从医院出来,已是凌晨。两人无言地坐上出租车,柯江先开的口:“去滨江公寓。”
那并不是他们平日里住的地方。谢白景没有说话,任由柯江带着他下了车,轻门熟路地刷卡进门,乘电梯。滨江公寓是较老的高级公寓了,虽然地段很好,但相比之下已不如s城里其他新兴的豪宅。谢白景猜到今晚要留宿在这儿,可不明白为什么不回距离不算太远的家里。而当柯江推开门时,谢白景顿时意识到这里有什么不同。
并非是寻常奢华而冰冷的装修,里面的所有家具与摆设都告诉客人,这里是一个人的家。所有的地方都似乎有着柯江的影子,东一条颜色跳脱的羊毛毯,西一盏极其简约的立地灯,杂乱摆放的抱枕,茶几上堆了三四本书,客厅阳台里一座柔软的秋千吊椅,柜子上摆着奇怪的小工艺品,旁边又贴着前几年流行的游戏海报。这里没有固定的风格,而是主人经年累月,像小松鼠收集松果般将喜欢的东西抱回家,装点出的自己的空间。柯江没由来地有些紧张,带着谢白景逛这间房子:“这里是主卧…这里是游戏房,我新装了一台电脑。这里本来做次卧,一直空着,我改成你的书房了。”
谢白景:“什么意思?”
柯江乍然回身,有些局促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东西,递向谢白景。
手心摊开,里边是把钥匙。
“这儿,我从没带人来过,徐立他们都没能长待过。”柯江莫名地有些手足无措,手僵硬地伸在半空中,半边被人打下的脸还滑稽的肿着,假如不是他这模样太呆,甚至郑重地像是求婚,“我的第一套房子,只属于我的房子。你愿意住进来么?”
他更像是将一颗柔软滚烫的心摊开来,笨拙地问眼前的年轻人:你愿意住进来么?
谢白景怔愣住。
而柯江不管不顾地,将钥匙往他口袋里塞,一直塞到最深,才将手若无其事地抽出来,偏过头去。
“去坐下,我给你上药。”谢白景没有动,轻声说。
谢白景本想要责怪他的。柯江怎么能那样冲动,说出柜就出柜,说走就走,难道不为自己的下半辈子着想?脱离了柯家,柯江如何再在s城立足?那样高高在上一个小少爷,根本不懂人间疾苦,怎么受得了跌落下后柴米油盐的磋磨,待真吃了苦头再回头,岂不委屈。谢白景也本该为自己的前途c,ao心,他被迫地与这人捆在一起,指不定日后遇见的便是柯家发起的封杀,刚刚起步的事业轻飘飘地垮台。谢白景一向将利益放在第一,不去c,ao心这,不去想该如何转圜,反而心里却只有柯江。
只有柯江承诺他要“光明正大”,便一头热地冲去向家里出柜。只有柯江这样能被床单都磨出红疹的人,挨了顿狠打,还能对他施以勉强却快活的笑。只有柯江,会毫不顾忌地将真心捧在他面前。柯江实在让人糊涂,一会像个正儿八经的纨绔少爷,他不过是一局游戏里的陪玩对象;一会又情意款款,砸得他措手不及。柯江怎么总能这么大胆无畏,想如何就如何?
谢白景从未这样感受到,他离一个人的距离这么近,近到触手可及,又这么远,远到他什么都看不清。他头一次陷入这样的茫然中,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躁动地跳跃,烫得他指尖都是麻的。
柯江脱了上衣,趴在沙发上。谢白景拿喷雾给他喷药,喷出来的水雾太冰,冻得柯江背部肌r_ou_一紧,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白景,”柯江闷闷地说,“我没钱了,你还会陪我吗?”
谢白景啼笑皆非,心想这位金主真是不称职,到了这个地步才意识到这样重要的问题。而柯江没得到答案,有些急了,回过头来看他,牵扯到腰背,痛得龇牙咧嘴。
“别乱动。”谢白景沉声道。他温热的手掌按在那淤青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揉搓。柯江再次趴下,手指抠着沙发的缝隙。
半晌,谢白景低下头,在那一道淤痕上落下一个浅淡的亲吻。
第52章
那位柯家二少,为了一个男明星被逐出家门了!
纨绔圈里炸了锅。
s城的上流阶层里平静太久,日常扮演出一股岁月静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友好氛围,这实在是一件难得的大新闻,当即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有一场聚会里不提到这个话题。柯江平日里人缘甚好,酒r_ou_朋友众多,这消息一出,他的手机都快被消息挤爆,都是来打探实情的。不是没人知道柯江包养了一个小明星的事儿,但他能为了那小明星出柜,甚至得罪柯老爷子、被赶出家门,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一时之间,有奇怪柯江是否有隐情的,有好奇那小明星手段如何的,有看热闹有冷嘲热讽的,众说纷纭。
而柯江却待在家里,对那些似真似假的关心视若无睹。
他对那群狐朋狗友们过来问询的真实原因心知肚明,自然懒得理睬。柯江当初下定决心时,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发展——柯家会主动放出消息不再认他,公开开除他在公司的职位,不带半点犹豫;而旁人纷纷前来,涌上好奇的打探与异样的目光,试图逼迫他回心转意。内外施压,这样的手法里,至少有一半是老爷子的手笔。柯江清楚,自己祖父决不会轻易地放弃,失望过后,必定会想着如何让他回头弯腰认错,这还仅是第一步。
可他爷爷显然还未足够了解他。柯江从来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的目光,他只在意自己看重的人。旁人的流言蜚语,与他有什么关系?
柯江干脆当做给自己放了个假,可惜待在家里养伤没几天,就有人上门来打搅。
张云天眉头紧皱:“你小子,究竟怎么搞的?!”
他与徐立二人站在门口,一副前来问罪的模样。自柯江生日后,他们都没有再聚过一回,对柯江出柜的事儿还是从旁人口中听闻的,当即杀过来。他俩是柯江为数不多的真正好友,从小玩到大的,不能像对待旁人那样搪塞过去。柯江无奈地叹了口气:“走,我们出去说。我请客。”
三人乘车去了老地方。去惯了的会所里总是为他们留有一间最好的包厢,透过高层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s城的城景。他们没要一个人进来伺候,酒水送上后,偌大的包间内只有他们兄弟三人。张云天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点了根烟,吞云吐雾起来:“柯江,你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怎么从不跟我说,你还拿不拿我当兄弟了?”
柯江颇诚恳地笑起来,他的脸刚刚消肿,只是看起来仍有几分不自然:“哪能呢,我只是不方便说,谁都没告诉……怎么会不当你们是兄弟?”
徐立在一旁始终冷着脸,闻言冷哼一声,拽着张云天:“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张哥,这人已经被那小白脸迷昏了头了,还嫌我俩烦呢!”
“我本来还不信,”张云天瞥向柯江,长叹一口气,他不兴徐立那样弯弯绕绕,心里想什么便直接说出口,“你看你,还说你聪明,柯江,你是被人家耍得团团转!你看哥这么多年,伴儿不少吧,有把一人领回家过没有?何况他,他还是个男的,你怎么能把那种卖皮相的兔儿爷给老爷子看?那种人,今天卖你,明天卖别人,哪说得准呢?”
柯江有几分不高兴,为他们话语中对谢白景的轻视与揣测,不免微蹙起眉头,没有吭声。
徐立:“别的不说,你赶紧回去向老爷子认错去。听说你嫂子肚子都大了,你难道坐等着被扫地出门?”
柯江不耐地:“我要回去干吗?凭什么回去?抢遗产?我爷爷还没走呢!”
徐立一噎,亦跟着心头火起。他都不明白,柯江这人在想些什么。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去年从国外千里迢迢回来,难道不正是为了柯家的财产?都是一个圈子里长大的人,谁不知道利益面前亲兄弟都得争到急头白脸,与他装什么清高呢?显得好像他徐立很小人之心、钻钱眼子里似的!他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面上已显出恼怒的情绪来,张云天见状,忙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息怒,“你们俩也是,年纪大了,还见面就吵,跟小孩儿似的……江儿,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好好想想,别那么冲动。”
“我看张哥你也别劝了,”徐立冷声道,“柯江,你就回答我一句,他和你现在住在滨江公寓里?”
柯江并不否认:“是。”
张云天闻言,心思再粗的人都有几分不舒服。那间滨江公寓,他们不是不知道的,是柯江再宝贵不过的房子。这么多年来,就连他和徐立这样柯江最要好的朋友,都不过寥寥去过几次。就像今天,他们都到了门口,还没能进去坐下来喝杯水。而柯江竟就这么让一个小明星住进去了,把他们兄弟的脸面放在哪里?
没了张云天在其中缓和,气氛霎时僵持下来。柯江无言地拿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半晌,他开口了,已经软化了语气:“对不起,张哥,徐立,没跟你们讲是我的错。只是白景他,我确实喜欢,想跟他好好过。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这次的事情我自己也考虑过……”
张云天定定看他一眼,沉默许久后仰头喝了大半杯酒,摔下酒杯,搂过他来,如同以往般给予一个兄弟之间的拥抱,手掌大力地拍几下柯江的背。柯江松了口气,明白张云天这是罢休了。而徐立却并不参与其中,仍坐在一旁,目光沉沉:“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有钱,”柯江弯弯唇角,“饿不死自己。”
三人默契地就此放过这个话题。柯江是一个看起来软和,实则下定决心后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强性子,张云天是对他无可奈何了,只与他碰杯对饮。他们只说些有的没的的话题,为保安全,谈得最多的还是些从前往事。看起来聊得还算尽兴,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平静的场面下是无限的暗流汹涌。每个人都意识到,他们之间并非可以足够信任到无话不说,曾经的好哥们儿早已在不知不觉时开始生疏了。他们每个人都尝试补救,却也都于事无补。
这让柯江有点难过。
徐立突然将酒杯往桌案上一磕,说:“那你把他叫来,带给我们见见。”
“他现在在工作……”柯江说了一半,看看对面两人的眼神,知道这一关再不过,这情分也就差不多到此为止了。他无奈地低头摸出手机,给谢白景发了条信息。他也希望至少自己身边的朋友可以接纳他与谢白景,而不至于真的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这几天谢白景大多时候都在家里陪他,从昨天才开始回归正常的工作。柯江知道那人工作特殊且忙碌,心里拿不准他会不会过来。然而事实上,不过三四十分钟,便有一个侍者前来敲门,询问是否有一位谢先生是他们邀请的客人。柯江当即要站起来自己出门去迎,却被徐立拦住了:“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