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这孩子不知是故意针对暮爸爸还是从小就识货，总是会把暮爸爸最喜欢的那一株上开的最漂亮的一朵摘下来交到他的手里，然后嘴里奶声奶气的叫着，“哥哥，给哥哥，哥哥好看。”

    反复几次，春天还在，花期未过暮爸爸最喜欢的那株花就变得光秃秃的了。

    总之文渊的出生不仅没让他在文家受到冷落，反而多了一份爱。

    文渊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去上学了，文渊上幼儿园时他已经十岁。每天早上牵着弟弟穿过花园上了暮爸爸停靠在家门口的车，然后一起去学校，等到放学再手拉着手一起回家。

    原本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直愉快的过下去，直到文渊六岁那年，一场噩梦在二人身上降临。

    那年文渊六岁，乔唯十三岁。

    那天暮爸爸因为公司有事不能来亲自接兄弟二人放学，于是让秘书叔叔开车接他们放学。

    秘书叔叔先去接的文渊，然后来接的他，就在打开车门，文渊跳下车来张开双臂扑到他身上给他拥抱迎接他的时候，他身后突然冲出来几个手里拿枪的男人，用枪口顶着他和文渊的头，捂着他们的嘴把他们强行带走，秘书叔叔为了救他们腿上还挨了一枪，结果也没能把他们救回去。

    两人被拉上了一辆小卡车，蒙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黑暗中他能感觉身边到文渊因为害怕身体瑟瑟发抖，可是他们都被绳子捆着，嘴上还被贴了封口胶，他不能给弟弟一个拥抱和一句安慰的话。

    车子不知开了多久，他只察觉到周围越来越安静，他们已经远离了城市。

    随后他们被带到了一间充满动物粪便气味的小木屋里，虽然被摘去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撕开了封口胶，解开身上的绳子，但是小木屋依旧很黑。

    因为见不到天日，乔唯也不知道他跟文渊被关了多久，只有小木屋下的小门被打开，有人给他们递进来食物和水时他知道吃饭的时间到了。

    文渊那小小的身子一直蜷缩在他的怀里，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不放，他递上吃的文渊就张嘴，想尿尿了就叫哥哥，然后文渊再摸黑帮他解开裤子让他小解。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个绑架他们的男人出现了，那是几个身材壮硕的美国人，手里拿着鞭子，看到他们兄弟二人时很不高兴，在他们的交谈中乔唯知道，那为首之人的弟弟，因为文渊外公在生意上的压迫，害得他弟弟破产自杀，他们这是要报复，在杀死他们泄愤之前，还准备向文家勒索一笔，所以在拿到赎金之前他们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文渊年纪小，一听到这几个人辱骂外公便回嘴反击，结果遭到殴打。

    乔唯看着小小年纪的弟弟被打，一时情急用身体挡了上去，结果被打的浑身是伤，直到奄奄一息那几人才肯暂时饶过他们，迷迷糊糊之中，他一直听到文渊在喊哥哥，可是他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二人命大，很快警察和文家的人就把他们给救了出来，乔唯伤的不轻，在医院躺了好些天，而文渊那几天因为受刺激j-i,ng神状态不好，也在医院治疗，却总是不听话，一个劲的往他的病房跑，晚上也不肯自己睡，就算有妈妈陪着也不行，非要跟他挤在一张病床上，抱着他的胳膊才能安心入睡。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孩子受到惊吓时因为有乔唯陪着，所以暂时才会这么依赖他。

    可是出院后这孩子却变本加厉起来。

    只要家里光线稍微暗一点就大哭大闹，晚上必须乔唯陪着，还得开着灯不然睁眼到天亮。

    一家人都拿他没办法了，只能让他和乔唯搬到一间屋子里睡。

    因为被绑架的事，文老爷子对文渊的安全更加担心，只要一放学立刻让暮爸爸带着保镖把他接回家，乔唯因为年纪长大了，课程变得多，放学会晚一些，文家会晚点让人去接，两人就不能一起回家了，文渊因为被看的很紧，在学校被同学疏远，整个童年身边亲近的玩伴就只有乔唯。

    乔唯在一张床上陪着文渊睡了六年，那孩子总是喜欢枕着他的胳膊，躺在他的怀里，每晚左右胳膊交换着来，差点被压废，稍大一点了那小子也会拍着自己的胳膊说，“哥，来我抱你。”

    乔唯全当这是兄弟间的打闹，直到他20岁那年，第一次有了有好感的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才情窦初开已经是件怪事了，于是他兴奋的告诉了文慧和暮正宏，还有文渊这个弟弟，告诉他们他要去向那个女孩展开追求。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激怒了文渊，搞到文渊不愿意跟他做兄弟，从此以后只叫他的名字，叫哥哥不愿意再叫。

    虽然那时在美国很多地方同性恋合法，身边同性恋人也有，但是乔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会对他产生恋情。

    那一年文渊才13岁。

    第零章 二

    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乔唯最想告诉的当然是养父母，二十岁的人了，又不是还没长大的小孩子，所以没有必要隐瞒，父母知道也一定会为自己高兴。

    那天晚餐时乔唯把自己有了喜欢的人这件事告诉了养父母，意料之中，暮正宏和文慧都替儿子高兴，还鼓励他放心大胆去追，不要因为胆怯而错过了幸福。

    可是当他把视线看向文渊的时候，文渊却连头也没抬，低头吃着饭，然后一个人默默的回房。

    等到他吃完饭，做完事回房的时候，文渊已经洗过澡躺在床上，等他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文渊已经睡着。

    当时他也不明白，一向在饭桌上话比较多，总是会等他一起回房休息的文渊为什么一晚上没有说话。

    他像往常一样躺到床上，躺到文渊的身边。

    就在他困意来袭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拉过了他的胳膊，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一手还搂住了他的腰。

    “哥，不要喜欢那个女孩子好不好，你身边有爸妈，有我就够了。”倔强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

    乔唯以为是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文渊担心他这个哥哥会被人抢走，“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就算哥哥有了女朋友，你也还是我的弟弟，文阿姨和暮叔叔对我的养育之情也永远改变不了，我们是一家人，不会因为谁的出现就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她会抢走你的，她抢走的不是我的哥哥，而是我喜欢的人，哥，我喜欢你。”

    突来的喜欢二字让乔唯发笑，伸手揉了揉他那一头柔顺的短发，“我也喜欢你，因为你是我弟弟，可是这种喜欢是亲情，是依赖，这跟哥哥有了喜欢的人并不冲突。”

    “你不要一厢情愿的给我的感情下定义，我的喜欢就跟你喜欢那个女人的感情一样，而且比你喜欢她更喜欢你，我不允许你跟她在一起，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抢走。”十三岁的孩子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如果哥哥你还不明白我对你是什么感情，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紧接着两片柔软的唇就吻住了他，文渊的初吻生涩而笨拙，却带着一股霸道的占有欲。

    小时候因为弟弟可爱，乔唯不止一次吻过弟弟可爱的小脸，像这样的亲吻还从来没有过。

    文渊突然的告白让他心里害怕，他一把把人给推开了，“文渊，你不要因为我俩从小就在一起，而误会了你我之间的感情，我们是兄弟，而且都是男人，你不应该喜欢我。”

    “兄弟怎么了？我们又不是亲兄弟，要说是兄弟，你有管我父母叫过一声爸妈吗？至于性别，在美国那么多地方同性婚姻都合法了，我凭什么不能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这就够了。”乔唯起身下床，离开了房间。

    从那晚之后，乔唯就从二人的房间搬了出去，这种事他必须果断处理，先不说他一直把文渊当弟弟，就是看在养父母这些年对他的疼爱，对他的养育之恩他也不能害了文渊。

    从那天起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文渊很少再跟他说话，但整个人总算安静没有胡闹。

    乔唯以为这事文渊很快就会忘记，所以开始放手去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跟乔唯念同一所大学，女孩子是华裔，本身就长得漂亮，也符合乔唯这个中国人的审美，人也很随和，两人本来就认识所以约人出来吃饭很容易，乔唯本来是想趁着那天给女孩子表白的。

    可是当二人进入餐厅的时候，乔唯却在落地窗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文渊。

    自从文渊六岁那年跟他一起被绑架，文家的人就把文渊保护的很紧，尤其是文渊的外公，对他保护的过剩了，不允许他单独出门，跟陌生人接触过。

    乔唯看到的只有文渊一个人。

    文渊大概在窗外站了三五分钟的样子，一直默默的看着他和对面的女孩子聊天，最后转身离开。

    那天乔唯到最后也没有跟那女孩子表白，脑子里回荡的只有文渊离开时的落寞背影。

    乔唯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文渊正躺在他的床上睡的很熟。

    想把文渊抱回他自己的房间去，可是一碰人就醒了。

    见他这么早回来，床上的人松了口气，坐起身来，带着一起期盼，“乔唯，你跟她表白了吗？像我吻你那样吻过他了吗？”

    自从跟他表明心意后，文渊连哥哥也不肯叫了，无论人前人后都叫他的名字，哪怕被父母几次说教依旧不肯改正。

    其实到最后乔唯连表白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可是他希望文渊对他死心，“文渊，我跟你不一样，你还是个孩子，我都二十岁了，成年了，喜欢的女人追到手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我知道了，那恭喜你。”听了他的话文渊显的跟镇定，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从他的房间走了出去。

    从哪以后二人的生活照旧，除了文渊对他称呼的改变，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变。

    而他和那个女孩子也没有继续下去，他甚至没有告白，当他每每想起文渊在从那家餐厅外离开时落寞的的背影，他才发现他对那个女孩子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倒是弟弟的情绪总是牵扯着他的思绪。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女孩子，通过那件事让他明白不仅文渊对他的感情变了质，不再是对哥哥的依赖，他也发现自己对文渊的感情变了。

    可是自从这件事后文渊仿佛对他死了心，而他看着文渊一点点的成长，心里对文渊的感情却越发的明朗，罪恶感也就越重。

    文渊是他的弟弟，是养育他，疼爱他的养父母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可以让养父母心寒。

    一想到这些他也就什么都不奢求了，能一直待在养父母和文渊身边他也就知足了，有些感情放不下，说不出，那么就隐藏起来好了。

    可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却再次被搅乱了。

    那一年文渊十六岁，他二十三岁刚毕业不靠文家的关系，独自在外找了一份工作。

    那天公司事情很多，他加班很晚才回家，没想到文渊却在他房间里等他。

    他人刚走进卧室，文渊就拿着手机一脸开心的要给他看东西，那是一张照片，一个东方男孩子的照片，看上去跟文渊年纪一般大，全身赤裸什么也没有穿，脸泛潮红，小腹上一片水光。

    “乔唯，我终于可以把你忘记，找到能取代你的人了，你看他是不是很漂亮，跟你是不是长的很像，我跟他在一起，你就不用烦恼了，你也不用担心让我父母伤心了，就算我父母不同意，让他们伤心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你喜欢就好。”乔唯最后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几个字的，他只记得等自己回过神来天已经亮了，文渊早已离开，他的心也空了。

    对啊，只要文渊喜欢就好，对方是谁都可以，无论是男是女，只要不再是他就行，他这一辈子对文家有还不完的情，他只能是文渊的哥哥。

    第零章 三

    从这以后，乔唯因为工作繁忙，每天出现在家的时间很少，每晚很晚才下班，回家的时候家里人基本都睡下了，早上一家人能在一起吃顿早餐，可是饭桌上他的话越来越少，总是第一个离开。

    叫乔唯越来越憔悴，文慧终于发现了异样，那天夜里她等到很晚把乔唯等回了家。

    她拉着乔唯的手问道：“乔唯，告诉阿姨，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身体吃不消。”

    文慧一直不强求乔唯叫她妈妈，她和丈夫把乔唯从孤儿院带回来之前就对乔唯的身世做了了解，乔唯的父母是因为遇上车祸为了保护他而死，他又没有别的亲人才会被送到孤儿院，并不是被父母有意抛弃，乔唯这孩子懂得感恩，从小就很听他们的话，不叫他们一声爸妈大概也是为了怀念自己的父母，亲生父母的恩情是旁人无法取代的。

    “阿姨，我想搬出去住。”乔唯却突然给出这样的回答。

    文慧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你在文家过的不开心吗？”

    文慧觉得可能因为乔唯长大了，所以对这孩子越来越疏忽了，也不知他最近身上发生了什么。已经二十三岁了，还没谈恋爱。

    三年前他明明说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可是最后却没听他再提起过，到底是被对方拒绝了，还是简单的交往过后就分手了，家人并不知道。

    “阿姨，你别误会，我在文家过的很开心，只是工作的地方离家太远了，每天工作后再赶回家就很晚了，休息不好，第二天就没什么j-i,ng神。我想去找间离公司近的房子，周末公司不用上班的时候我再回家。”乔唯赶紧解释。

    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吧，有些人若不见，那些不还有的感情或许就不会再纠缠着他了。

    “乔唯，如果觉得工作辛苦，就别做了，让你叔叔在公司给你找点事做轻松的多。”其实乔唯刚毕业那会儿文慧就希望这孩子能去文家的公司，只是乔唯不愿意。

    “阿姨，公司若真需要人手我肯定回去，但是文家的公司并不缺我这样的，而且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想要做下去，这也是对我的一种锻炼。”乔唯这十几年来依靠文家的太多了，作为一个男人在事业上他希望能靠自己，就算真要去文家的公司，也要等到自己有能力，而不是靠人际关系走后门。

    “哎。”文慧叹了口气，“你这么大了，也想要自己的生活，那么阿姨就不阻拦你，不过记着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找到房子搬过去后记得把地址告诉阿姨，阿姨也好过去看看你。”

    乔唯点头答应，之后也照做了。

    一个星期后，他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套小公寓，自己独居，上班费时的事是解决了，可是文渊即使不在身边，他还是会想念。

    乔唯在外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文慧和暮正宏为了不让他东奔西跑受累，周末会经常来看他，也免去他每个周末往文家跑。暮正宏因为工作的原因，来的次数要比文慧少，文慧会跟他说家里的事情，也会经常提起文渊，只是文渊从未来见过他。

    这也是他所期盼的，文渊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他继续做文渊的哥哥不是挺好吗？

    就在乔唯自以为自己和文渊又回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时，就在他离开文家后的第一个冬天第一个下雪的夜晚，他加班回来时在自己住的公寓楼下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文渊。

    接近一年的时间没见，文渊长高了不少，个头已经超过他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年没见，乔唯没想到文渊会在这个时间来找他。

    夜已深，天还下着雪，乔唯不知道文渊在这里站了多久，文渊的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