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了二人谈话的青年有一张稍显阴柔的俊秀容颜,他望向叶凛的目光有着火焰般灼烫的热度,没有半点要分给其他人的意思。
他有一双微微上挑的圆润眼睛,眼底精光内敛,让人想起某种夜色中的猫科动物。
“法自然之声,实乃天籁之音。不知我是否有幸与叶公子同奏一曲?”
“叶公子”三个字在他舌尖轻轻跃动着,竟带出了几分缠绵之意。
“世子。”叶凛起身行礼,恭敬地请他稍等片刻后,温声跟新朋友道了个别,才转过身来重新面向他。
被这样慎重对待的新朋友受宠若惊,恍恍惚惚地走了。
司刃被晾在一边这么久,面上竟也并不不悦之一丝,只是在他与别人对话时一直死死盯着他的侧脸,像是饥肠辘辘的流浪汉突然看见了一桌美味佳肴, 目光中的贪婪几乎无法掩饰。
一直在人群中旁观的的凌松莫名不爽,故意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搭上叶凛的肩膀,拖长了声音道:“总算是比完了,可以去吃小馄饨了吧?我肚子都要饿瘪了,凛凛……”
说到最后,他还撇了撇嘴,委屈巴巴的样子。
叶凛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轻轻摸了摸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背。转过身向着司刃有些歉疚地笑了笑:“抱歉,今日实在是抽不出空来,不若我改日再去拜会世子?”
“……连与我合奏一曲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吗?”司刃皱起了眉,颜色浅淡的眼底染上了几分戾气,甚至连俊秀的容貌有一瞬间的扭曲。
“实在抱歉。”叶凛微笑着微微躬身致歉以示诚意,同时却面色平静,目光清明,显然并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凌松见不得他像别人低头----就算是礼节性的也不行。他年少气盛,当下抽回手便要发作,却被叶凛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没想到司刃并未多做纠缠,目光幽深地在凌松搭在叶凛肩头的手流连片刻,缓声道:“那也没关系,反正我总会等到你的……”他顿了一下,语气缱绻地唤道,“……凛凛。”
叶凛捏了一下凌松的掌心----他若是不来这一下,后者怕是刚刚就要愤起揍人了。
直到两个人走出一段距离,凌松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妈的他那什么语气……”
叶凛一手抱琴,另一只手还能抽出空来轻轻在他额头敲了一下:“不许说脏话。”
“嘿嘿。”凌松摸了摸额头,傻笑一声乖乖闭嘴了,过了一会儿却又开始蠢蠢欲动:“我帮你抱琴吧?”
叶凛扬了扬眉,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含笑道:“今日练剑手不疼了?”
凌松蔫蔫地将头耷拉了下去,他其实并非忍不了疼,每次惹了祸被父亲举着棍子狠狠抽的时候可一声都没吭,只是贪图每次抱怨时叶凛投来的心疼目光。
叶凛轻哂,为了安抚献殷勤失败而有些躁动的少年,将空着的那一边手伸出袖子让他握住:“来。”
凌松顿时又开心了起来,完全不觉得两个男孩子在大街上手拉着手有什么奇怪的。如果他是个狗,现下怕是连尾巴都要摇起来了。
到了馄饨摊,叶凛将琴放稳在一旁的凳子上,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柔软的巾帕帮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凌松看着他就止不住地咧着嘴笑,直到额头又被轻轻敲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高声唤道:“老板,两碗虾肉小馄饨,老规矩!”
街尾这家馄饨店味道很不错价格也实惠,他们两个人一起出来的时候时常会在这儿歇脚。
老板从后厨伸出头“嗳!”的应了一声,没过多久两碗冒着腾腾香气的小馄饨便被端了上来,“一碗清汤一碗加香菜,我记得没错吧!”
凌松朝他竖了个拇指,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卷了两圈绿油油的青菜压进碗底,夹起一个馄饨就往嘴里塞。
叶凛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清咳一声,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要吃青菜。”
凌松僵了僵,最后还是苦着一张脸迅速捞起青菜乖乖吃掉了。
的确是有些饿了,凌松风卷残云地解决完一碗小馄饨,筷子一撂擦干净嘴,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凛凛,你明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赴约?”
叶凛抿着唇角微笑起来:“既然打着以琴会友的名号,或许的确会有些值得结交之士。你看,这不就交到了一个新朋友吗?”
凌松哀叹一声把侧脸靠了过去,枕着他的颈窝磨了磨牙,低声道:“我倒宁愿凛凛不要有这么多朋友……”
读懂了他话中未尽之意,叶凛笑得眉眼弯弯,认真承诺道:“阿松永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凌松咳嗽了一声坐直了身子,胸腔中的一颗心脏却已经跳得快要飞出来了,马上强作镇定地转移话题道:“凛凛,你快要及冠了是不是? ”
“怎么,松果儿有礼物要送给我吗?”
“!”若是被别人这么叫凌松早就拔剑教他做人了,但是叶凛每次语带笑意地叫出这个他亲自取的小名儿时,凌松都止不住地想要脸红。
太丢脸了!他唾弃自己。不就是小时候不懂事和松鼠打架抢吃的,最后还差点被松果儿把牙给磕坏吗!他早就不是那样不稳重的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