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制锦看着她,忍不住叹道:“七宝,你可真是……”
七宝有点担心:“真是什么?”
张制锦仔细想了想,点头道:“真是出类拔萃。”
七宝觉着这个词突如其来,但却不是个贬义词,却也罢了。
张制锦看她端着盘子到对面的小茶几旁坐了,便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叫了个婢女,让送一壶茶来。
不多会儿滚茶送了来,七宝正吃的有些甜腻,忙喝了两口茶解腻,突然又想起来,便道:“今儿我去康王府,四姐姐送了我一些湄潭翠芽,我尝着很好喝,回头给大人也沏一壶尝尝。”
张制锦答应了声,仍回到桌后去了。
七宝虽然正在吃着东西,眼睛却盯着张制锦,却见他缓缓端坐在大圈椅上,把面前一张纸打开,提笔要写字。
只是那笔搁在这里有一段时间,墨已经干了,砚台里虽然有残墨,却也不多了,七宝于是忙放下手中半块糕点,跳起身来。
七宝叫道:“我来帮大人研磨。”
张制锦原本见她在那里吃的很欢喜,还以为她不会理会别的,见状很意外。
转头看向七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七宝已经将衣袖都撩了起来,把砚台上添了洁净的新水,慢慢地给他磨起墨来。
她的手指白嫩纤细,捏着那墨条,黑白分明,只是动作却很娴熟,垂直平正,不急不躁,大有章法。
张制锦瞧在眼里,问道:“你以前常常自己研墨?”
七宝摇头:“没有啊,都是同春帮我。”
张制锦缓缓说道:“那你的手法倒是不错。”
七宝本下意识地觉着是在夸赞她,才得意地一笑,突然间想到一件事,手势猛地停了下来。
原本她的动作不疾不徐,恰到好处,如此急急刹住,砚台内的墨汁几乎都晃了出来。
张制锦道:“怎么了?”
七宝眨眨眼:“没、没什么……”
张制锦发现她眼中多了一抹自己看不懂的神色,待要细看,七宝已经说道:“差不多了,大人快写吧。”竟然把墨条放下,自己又退回了小茶几旁边,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张制锦本是有一份很重要的折子要写,耽误不得,但是看她惊弓之鸟似的,便又站起身来。
他走到七宝身边,握住七宝的手,慢慢地拉高。
原来方才那样一顿,墨汁飞溅起来,把七宝的手指都染黑了,她却没有发现。
方才自顾自喝茶,把茶杯上都印了一块儿乌黑。
七宝后知后觉,忙道:“我去洗一洗。”
“不用。”张制锦说着俯身。
七宝正不知他要做什么,却见张制锦拉着自己的手指送到唇边,然后他张开嘴一含,竟把她的手指给含在了嘴里。
“啊!”七宝竟失声叫了出来,浑身发抖,本能地要将手抽回来,他却握的很紧。
舌尖在她的指尖上轻轻地撩动,温暖而湿润。
十指连心,却好像他的舌头也碰到了自己的心,偏偏又无法挣脱。
七宝抖的越来越厉害:“大人……”话音未落,就给他猛地抱了起来。
这一夜,张制锦写完了那份折子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将笔放下,他起身略舒展了一下腰身。
走到里间儿,却见罗汉床上,七宝静静地蜷缩着卧着,她身上盖着他的狐裘大氅,鬓发微微散乱,脸儿仍是红红地。
张制锦坐在旁边,静静地打量她的睡容,却觉着百看不厌,竟恨不得把桌上的灯移过来看个仔细。
此时此刻,他心中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红烛照红妆”,岂不正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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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眼见又将是上巳节到了。
这日,张良张岩跟张琼瑶三人来找七宝,不免说起踏青之事。
三人听七宝说起以前往外头游玩的种种,很是羡慕。
七宝见她们果然也从不曾出府游玩,想起谢知妍的话,心中对那天所见的神秘女子更加好奇了。
若不是跟张制锦有关故而记忆鲜明,她真的要当当初在溪水边上惊鸿一瞥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了。
张良一时兴起,便对张岩说道:“姐姐,你说今年老太太会不会格外高兴开恩,许咱们外出游玩呢?”
张岩笑道:“你这是痴人说梦呢。”
张琼瑶也摇头道:“老太太常常说,最不喜欢那种男女不加避忌的场面,说是伤风败俗的,又怎会答应呢?”
“可这是上古便有的风俗啊。”张良回答,“且我听说在老太太那时候,谢家的女孩子也能自由自在的往外头走动呢。”
七宝抿嘴一笑。
张岩道:“世易时移,人心也自不同了,远的不说,你且问问谢家姐姐她能出去吗?”
大家正说着,那边儿四奶奶李云容走了进来,恰听见了这句,便笑道:“好热闹,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谢家姐姐?”
四个人都站起来,张岩道:“我们在说上巳节的事。”
张良也陪笑道:“正好说到咱们府内规矩森严,连谢家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