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营帐外的柳天拓凛声询问,秋华秋水急忙跑出来,两人有些仓皇膛目了一下他:“将军前段时间与辽军决战的时候受伤了,怕您和表小姐她们担心,故一直嘱咐我们隐瞒下来”
“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瞒着我,我要进去瞧瞧伤的怎么样?”
两人双眉一跳,立刻张开双臂拦住柳天拓:“将军她没什么大碍,柳将军还是别进去了,里面有血腥味,怕污了您的眼”
“这有什么,什么血雨腥风的场面老子没见过,还怕这个”
柳天拓揆首思忖后,心口压着那份担忧越演越烈,本想大步走进去,熟料秋华秋水两人推推搡搡使出吃奶的劲,再次把他的脚退回原地,慌乱中仍然沉声劝勉。
“柳将军您真的不能进去,刚刚我们帮将军换药换到一半,将军她现在还半裸着,所以您不能进去”
叶昭跟辽军决战的时候受了伤,为了不让柳天拓和柳惜音她们担心,专门令秋华秋水封锁她受伤的消息,可她仍佯装没事,还继续操练士兵,要不是刚刚撑不住倒下,可能柳天拓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柳天拓满脸不可思议,遂道:“这有什么,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被别人看”
“柳将军,您听我们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我们家将军她是女儿身”
本是轻巧一句,为何此刻乍耳如裂帛。
秋华秋水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觉得直接明了,反正她家将军揭破女儿身的奏折已在这场战争结束时快马呈上――镇北将军谢恩请罪,直言自己是女儿身。
所以柳天拓过不了多久也就知道,干脆先坦白,便可压住柳天拓冲进营帐看叶昭的举动,如若不说凭她俩人约莫难以阻挡得了。
可他...
柳天拓先趔趔趄趄往后倒退几步,口中一直重复‘造孽’两字,整个人由于心神恍惚,晃悠几步便撞到巡逻的士兵,也顾不得大将军的颜面,魔怔一样猝然起身,癫癫奔回自己的营帐,消失在两人视线中。
“谁在外面?”
就在此时,刚醒来的叶昭兜转喉间引一阵虚弱气声,两人闻音后疾徐拂帘而入,然后齐齐跪在叶昭身前。
“请将军惩罚我们”
叶昭边穿衣边垂眸看着她们,沉沉敛笑道:“何罪之有?”
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好一会,便合盘托出:“我们把将军女儿身告诉柳将军了”
声音随着埋下的头越坠越低,如若不是营帐颇为安静,恐难以分辨所言所语为何意。
叶昭嘴角揣着笑意缓缓道来:“无碍,反正我也正打算告诉舅舅,就算你们不说,过不了多久舅舅也会知道的”
山崖盘旋的鹰隼被擒后,范二娘从东京寄来的一封信顷刻僵住叶昭的思绪,同时也敲醒了她。
假如女儿身不揭,自己此时手中握着大宋一半兵权,便会有连亘不断盯上她的虎狼,接踵而至便是身边仅剩的亲人也会每天跟她担惊受怕,唯恐哪天被有心人捅破,扣上欺君罔上的借口,更何况为保全叶家军,她揆度忖首后还是决定直言坦白主动请罪,以她现在的军功或许可以避免过一劫。
古往今来功高震主的人多数到最后都成了碧血洗刀刃,若她继续隐瞒,朝堂上豺狼虎豹在忌惮她的同时也会开始心生妒忌,而那些阿谀奉承之人为了与她攀上关系,保不准就给她送上几个女子,那岂不是更加令她和她身边的人惶惶度日,所以她根本不愿她的家人,叶家军陪她走上一条战战兢兢的道路,她们不该只为了她叶昭一人惹上不属于她们的祸端。
“起来吧,我的身份被知晓已是板上钉钉,我没有想过责怪你们”
“是,将军,那柳将军那...”
“我会好好跟舅舅解释的,你们先退下吧”
两人颇有眼力见,喏喏应了一声,便起身抱拳离去。
帐内重归一方寂静。
款款身形少年悄然闭眼,刮来的风与昔日呢喃细语同行疏疏朗朗入耳。
“阿昭表哥”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再熟悉不过,却扰人兀自难安。
我骗了她这么多年,该如何解释?
归期之时该如何直面于她?
默然凝缓而语之。
――道谦有何用
……
本以为夙愿将达成的柳惜音,未料,没过多久,大叔叔就变了主意,让大叔母替她在当地才俊里挑选夫君。
犹如惊雷闪现,晴天霹雳般訇然乍起。
明明前段时间还金辉遍野,为何荼蘼说凋便凋,变故生的如此淬不及防,落花间的明媚少女眼窝囊满坚毅之色,掷地有声:“叔母,惜音绝不嫁他人,惜音只想等阿昭回来”
柳夫人手中的帕子都快揪出个洞,她也无可奈何,自家夫君也不知脑袋犯浑,还是掉洼坑,八百里加急连夜捎信说让她为这个侄女另择良缘。
大叔母结结巴巴地劝说:“战事不知何时结束,怕是把你留成了老姑娘,还是嫁别人吧”
春秋八载都等过来了,还怕再多等几年?
她斩钉截铁地敛声:“无论多久我都等,惜音唯一的心愿便是与阿昭两相依偎,所以惜音不怕再继续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