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雪,雪隐没在黑暗里,风在外边呼啸,而室内给人温暖而安全的感觉。
“诺亚,”海勒垂着头,很沮丧的样子,“我知道送这些礼物,你会不喜欢的。这些礼物就像‘多喝热水’这句话一样,虽然实用,但是一点都不浪漫。就像我一样,没有omega会喜欢我。”
诺亚差点冲口而出,我就很喜欢你呀。
但是还是克制了一下,问道:“海勒,战场上是您标记的我,对吗?”
海勒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诺亚:“海勒殿下,请不要再跟我讲大道理啦,不要再试图让我学这学那,不要再跟我谈论文学和历史,我所感兴趣的不是那些,而是您本身。怎么可能,没有人喜欢您,我、我就很喜欢您呀。”
诺亚说完这句话,低下头很久不敢抬头。
直到海勒太久没有动静,诺亚偷偷抬起头来看了海勒一眼,却发现海勒一直皱着眉。
很深很深地皱着眉,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惊喜、高兴中的任何一种。
诺亚的心凉了一半。
海勒:“我……我与你谈论那些,只是因为,我不想让赫伯特在你身边。我害怕,他伤害你,但是……”
海勒斟酌着语句结结巴巴一字一句说出。
然后海勒发现自己真的不会哄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诺亚的眸光暗了下去。
诺亚凑到海勒面前,就像离水之后活不了太久的鱼,鱼死网破也要拼个最后一击。
诺亚盯着海勒的双眼,诚恳道:“不然,海勒,你娶我吧。”
主动得就好像那个坐在王国废墟上的天真王子,一脸烂漫地要自己标记他。他现在又像那时一样,毫无戒心地,请求自己娶他。
但是如果有一天诺亚不失忆了,诺亚突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嫁给了杀父亡国的仇人,到那时,诺亚会有多痛苦?
而且婚礼办得越大,诺亚身份暴露得就会越早。
海勒:“我们可以在一起,但是不能有婚礼。”
诺亚的另一半心也凉了。
果然如同赫伯特所说吗?海勒贵为王子,果然看不上自己。
诺亚也不多问:“对不起,王子殿下,谢谢您为我准备的礼物,我很喜欢,但是我受不起。”
诺亚坐在礼物堆里,把礼物一点一点放回原位,然后把自己口袋里稍微大一些的盒子掏了出来。
“王子殿下,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这是一个水晶球,就当是,我一直以来对您存在不切实际幻想的赔礼道歉。”
打开水晶球底下的开关,一曲修女们所演唱的摇篮曲流泻而出,在小小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安详优美的曲调。
诺亚微微抬着头,睁大的眼睛,声音有些发抖:“王子殿下,这段时间冒犯了,再见。”
诺亚头也不回地朝房门小跑过去,伸手去够房门的时候,眼泪已经滴滴答答落到地上了。
诺亚赶紧推门出去。
诺亚知道自己一无所有,所以准备了两件礼物,一件为离别,一件为了那几乎渺茫得看不见的一线生机。
诺亚自己其实早就知道,一点希望都没有,但是还是想问一问,就像很多时候我们明明已经知道了结局,但是还是忍不住去幻想和期待。
所以诺亚一共准备了两件礼物。
大一点的礼盒里装的礼物是为了告别。
里面是一个水晶球,诺亚查了好多书自己做的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里边是一个棕色头发的小男孩,托着下巴看天空,天空里会降下来很多亮亮的光点,那是诺亚废了好大力气封进去的小圣光球。
夜里,这个水晶球就可以当一个小夜灯,还有个开关,可以唱摇篮曲,诺亚选了最动听的那一版,请修女们唱了录进去的。
因为诺亚问了桑德拉管家,桑德拉管家说海勒经常睡不好,诺亚就想把这个送给海勒,这样,在漆黑的夜晚里,可以给海勒送去美好的睡梦。
但是其实诺亚更想将另外一个礼物也一并送出去。
那个礼物,是为了告白。
那个小小的红盒子里是一个包装礼物的蝴蝶结,如果海勒打开了那个盒子,诺亚会把蝴蝶结戴在自己耳侧,把自己送给海勒。
虽然有点俗气,但是一无所有的诺亚,只剩下自己了。
但是前提是,收礼人要喜欢这个礼物。
但是事实是,收礼人并不喜欢这个礼物。
海勒说——我不能娶你。
赫伯特说得果然没错,海勒一个王子,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呢?
一个可能无法生育,还离过婚,还来历不明的由alpha变成的omega,凭什么去获得人家王子殿下的青睐?
诺亚抹着眼泪,很想嘲笑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去肖想这一切。
诺亚哭得泪水根本止不住。
打开房门看到赫伯特倚在对面的墙上。
诺亚强颜欢笑着跟赫伯特说:“赫伯特,我们也分开吧。”
赫伯特打量了诺亚一会儿:“行,我们好聚好散。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诺亚肩膀微微抖动,擦着眼泪。
赫伯特径直与诺亚擦肩而过。
“对了,既然你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那请你也滚出这个庄园。”赫伯特拍了拍诺亚的肩膀。
诺亚有些意外,转过头看着赫伯特。
赫伯特一如当初和睦地微笑着,一只手指指着楼梯口。
“我……”
赫伯特一如既往地微笑着:“请你走吧。”
然后,等诺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赫伯特推门进了海勒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诺亚哭着说:你就不能送我点更浪漫的嘛?
海勒: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套套。
诺亚:我可以!
海勒用牙齿撕开套套的外包装,扯出来一片s-hi巾,给诺亚擦眼泪。
诺亚:……
第29章 记忆碎片八 重回单身的omega(一)
圣心庄园二楼最靠边的一个房间,窗户打开着,夹着冰雪的寒风从窗外灌进来,窗帘在空气里造谣飘舞。
缠满绷带的加文忽然指着窗外,眯起了眼睛:“哎,你看,刚刚跑出去那个是不是诺亚?”
安布罗斯靠在椅背上,只是喝着闷酒,懒懒地瞟了一眼:“怎么会,你当赫伯特和海勒在我这里是白住的?”
加文:“不是,真是诺亚。现在外面下这么大雪,他穿得那么单薄,怕是会冻死啊。”
安布罗斯闭着眼睛笑了笑:“不会的,你当谁都跟我俩似的,没人要。”
加文的房间门被敲响了,房门自己打开了。
两个醉汉回过头,看到了一个面无表情的海勒。
赫伯特带着伊瑞丝回红枫城堡。
伊瑞丝:“诺亚呢?看吧,人家诺亚还是没有原谅你。哥,我就跟你说,你追omega要懂得服软,你是不是又吼人家了?”
赫伯特倚在车窗门口,看着窗外的景象,看窗外的落叶偶尔从枝头坠落。
“我同意离婚了,诺亚以后与我再没有关系了。”
伊瑞丝:“什么?”
赫伯特:“伊瑞丝,他以后怎样,跟我都没有关系了。”
伊瑞丝不可置信。
赫伯特:“我放弃了。”
伊瑞丝:“你不会看上海勒殿下了吧?我刚刚看你进海勒殿下房间呆了好久。”
赫伯特揉了揉伊瑞丝的脑袋:“你这小脑瓜里在想什么呢?我只是与海勒殿下谈了谈。”
伊瑞丝:“你有这么好心?”
赫伯特疲惫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看着窗外的雪花飘落,看着一路热闹庆祝的人们,一路欢声笑语。
自私,愤怒,虚荣,骄傲,都让我们口不对心,让我们沉迷于不切实际的自我感动,做着自以为对对方好的事,却肆意地用最尖锐的词汇去伤害别人的感情。
但是有些事做了就不能当做无事发生,有些话说出口去了也就再不能心无芥蒂。就算再多的补偿,也不能填满钉子拔出后,在木板上留下的伤痕。
每个人都知道,这世上没有全然的坏人,每件事背后都有从未被说出口的隐情,但是往往,我们从未知晓,或者太晚知晓这些隐情。
所以从我们最初决定欺骗的那一刻起,一切的y-in差阳错,就再也无法挽回。
诺亚觉得自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迦西很喜欢听这个故事,缠着诺亚讲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小女孩最后找到了她的奶奶吗?”
诺亚:“当然啊。”
“迦西也要去天堂找奶奶。”
“不可以哦,小迦西要尝过世界上最美味的美食,经历过最快乐的人生,等到老去了以后,才能去天堂找奶奶啊。”
小迦西深以为然:“对啊,这样我就可以在天堂照顾奶奶了。”
孩子们总喜欢听童话,喜欢里面经过理想化的现实,加了一层美丽滤镜的人生。
就像诺亚现在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在满天飞雪的雪地里,路边的行道树被装饰上了圣诞节的彩灯和丝带,火j-i的香味飘在整个街道,到处洋溢着圣诞节的氛围。每年的这几天,圣诞节到新年,是浮大陆最重要的节日,每个国家都会放假,都会装扮起自己的家,跟家人们一起迎接新年。
越下越大的雪花粘在诺亚的衣服上,融化后把冰冷的衣服跟皮肤接触,冻得诺亚边走边打哆嗦。
但是要去哪里呢?
回修道院?那边房间里的东西已经收起来啦,而且天冷,路过的需要帮助的人也很多,估计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红枫城堡也不能回,那自己原本的家在哪里?
诺亚这才反应过来,自从醒过来以后,接踵而至各种各样的事,居然忘记了问安布罗斯医生自己的家在哪里,或者在哪里附近把自己给救起来的。
诺亚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华丽的贴着金色墙纸的房间,铺着暖暖的地毯,红木的大床,纹着合欢树花纹的窗帘,还有窗外一个巨大的喷泉。
怎么想象起了海勒殿下的房间?诺亚摇了摇脑袋,决定去附近街道上问问流浪汉有没有见过自己的。
但是诺亚逛了一圈,尴尬地发现,街上居然一个流浪汉都没有。
什么时候自己国家变得这么强大了吗?以前一出门甚至流浪汉能霸占街区的每一个角落那种隐隐约约的印象是从哪里来的啊?
诺亚逛到一个屋子前时,一个出来点蜡烛的老奶奶看到了诺亚。
“年轻人,怎么圣诞节还不回家呀?”
诺亚整理了一下措辞:“奶奶,我……我忘记掉我家在哪里了。”
老奶奶哈哈大笑起来。虽然头发花白,j-i,ng神却是很好。
“你们年轻人真是糊里糊涂,是喝酒了吧,你叫什么名字啊,告诉奶奶,奶奶没准知道你家在哪。”
“诺亚。”
“诺亚吗,这里附近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孩子,你从这里走,顺着这条路,再拐几个弯,就是阿诺德伯爵的庄园,那边的管家和佣人都很热心,没准你可以去那里问问。”
“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那边可能有些远。”
老奶奶慈祥道:“对对,那边走过去可能有些远,最近的话,你沿着这条街一直走,走到头向左拐弯,就是威尔斯教堂,这个教堂虽然不大,但是那儿的牧师会竭尽所能帮助你的,只不过今天是平安夜,他们可能会有些忙。我正好也要去那边做祷告,我和你一起去吧。”
诺亚回头,发现穿过房屋,可以看到高高的教堂尖顶,钟楼上巨大的时钟秒针在滴滴答答地走,借着彩灯的光芒,可以看到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半。
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
老奶奶进门给诺亚拿了一条毛茸茸的毯子,又给诺亚拿了一些热腾腾的食物,就锁门带着诺亚出发了。
诺亚注意到老奶奶屋内只住了自己一个人。但是没有多问,只是小心地捧着刚出炉的裸麦面包小口小口地啃着。
老奶奶笑着看诺亚:“真是个乖孩子。”
教堂不远,走到近处就看到教堂铁栅栏里热闹的景象,听到人们的欢声笑语,还有唱诗班孩子们轻盈嘹亮的歌声。
逐渐暖和起来的诺亚,才又重新找回了过圣诞节的氛围。
“安布罗斯医生?”老奶奶忽然惊喜道,“您今年也来教堂过圣诞吗?”
诺亚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才发现安布罗斯从马车上手上搭着一条毯子下了楼。
安布罗斯好像喝了点酒,脸有些红,温和笑道:“不,我来接诺亚。”
“这孩子刚才说找不到家了呢。”
安布罗斯笑道:“我这就送他回家。”
安布罗斯把手上的毛毯送给了老奶奶,跟老奶奶到过谢,然后打算带诺亚上车。
但是诺亚却站在马车下,在一片热闹的圣诞氛围里问安布罗斯:“安布罗斯医生,我家原本住在哪里?”
安布罗斯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诺亚又重复了一遍。
“我也不太清楚,先上车。”
诺亚不可置信:“我原本不是住在洛羽城吗?”
安布罗斯看了诺亚一会儿,把手伸下来牵诺亚:“诺亚,你先快上车,你上车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诺亚看着安布罗斯醉醺醺的样子:“什么秘密?”
安布罗斯闭上眼睛东倒西歪:“你原先问过我的,关于……我手指上纹身的秘密。”
诺亚赶紧冲上车去扶住了安布罗斯。
安布罗斯平时看着就是一个极度冷静地人,会开玩笑,会温和地微笑,好像任何事到他这里都有解决的办法,但是今天却醉成了这副样子。
诺亚把安布罗斯扶到了椅子上,闻到安布罗斯身上一身的浓郁酒气。
安布罗斯把手在空气里一挥:“算了我还是不告诉你了。”
诺亚扫了眼安布罗斯的车里,有个小柜子,打开来里边有些常用的药品和纱布,诺亚打s-hi了一块纱布擦了擦安布罗斯的脸。
安布罗斯打开门帘招呼车夫回家。
“安布罗斯,你是不是喝多了”
安布罗斯挣扎道:“我没喝多,这样刚刚好。”
感觉马车动了,安布罗斯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诺亚忙让马夫停车:“安布罗斯,你不告诉我秘密我就不回去。”
安布罗斯笑道:“学坏了,哈哈哈,这样吧,诺亚,我跟你说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