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 像是在整理措辞。他道:“如今您是唯一的受益人, 您填写并核对一下相关资料,若是无误后,我们公司将正常启动理赔程序。”
青年男子打量着夏微澜, 夏微澜猛地低下头,眼神忽闪, 磕磕绊绊才问了一句:“是是吗?”
“嗯。”青年肯定点头。
“我可以问问”她深吸一口气, 抬头直视青年, 道:“我可以问问,夏建国,我是说我父亲,是什么时候买的这个巨额保险吗?”
青年低头翻阅资料, 抬头扶了扶镜框,道:“夏小姐,我们这边查询到的是,夏先生从十年前就开始每年向我司缴纳该保险了。”
“原来, 原来是这样么……”
十年前, 竟然这么久么……
夏微澜的声音除了有几分恍惚, 竟然再正常不过了。
“嗯。”青年将资料递给她,道:“请您先填一下相关资料吧。”
“没,没问题……”夏微澜拿着笔的手不断颤抖着,就连最简单的一横在她笔下都被划拉成了波浪线。
她紧紧咬住自己发颤发白的唇,歪歪斜斜地在亲属关系一栏上,填下两个字——
【父女】
她怔怔望着这两个字,忽然将文件和笔往桌上一摆。
掩面失声。
豆大的泪滴从指缝间溢出,一滴滴落在纸上,刚刚落笔的那两个字被泪水打湿,未干的黑色墨迹在崭新的白纸上徐徐晕开,字迹逐渐模糊。
“抱歉。”她道。
“你,你也别太伤心了。”青年将一抽纸巾递到她前面,安慰道:“人生的路还很长,你才十八,还有大把的路要走。”
青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在一个月nei父母双亡,想来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十八的年纪,本就不应该遭受这些。
夏微澜擦干眼泪,然后很是利落地将相关资料填好,对青年礼貌道谢,转身出门,将门轻轻带上。
青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始终只是稍稍嚅动了唇。
他瘫坐在椅子上,摘了眼镜,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沉沉吐出一口气。
他抬眸看了看窗外音沉的天色,黑色浓密的乌云在天边翻滚着,隐约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天空远处的乌云层有一个缺口处,白色的亮光从层层乌云间透过来,却并不会让人产生一种看见光明的愉悦,反而将周围的天色衬得愈发黑暗压抑。
“希望那个小姑娘能在下雨之前回到家吧。”他心里道,然后又开始投入工作中。
夏微澜怔怔的在路上走着,脚步沉沉。天上的乌云开始不断的翻滚,雷电交加,大雨倾盆,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快走快走。可不要被淋湿了。”三十岁左右的女士将怀里五六岁的小男孩紧紧护在怀中,躲进了街边的屋檐,自己却淋湿了大半。
“妈妈,你看那个姐姐。”小男孩指着夏微澜,睁着大眼睛道:“大姐姐不进来躲雨吗?”
夏微澜停下脚步,转头,一双空洞死寂的眼睛对上小男孩的视线。
小男孩有些害怕地往后退。
女士赶紧上前拉回小男孩指着夏微澜的手,将他往自己怀里带,歉意道:“对不起啊,小孩子不懂事……”
夏微澜视线在男孩和女士之间来回流转,最终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又迈开了脚步,毫无目的地前进着,步履蹒跚得像一只陈年丧尸。
她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家破旧狭小的游乐园。
雨水打湿了衣衫,她捂着脸缓缓蹲下身子。
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哗哗雨声。
一人一袭白衣,白底金靴踏在雨水中,缓缓走到夏微澜面前。
她缓缓抬起头,雨水淋得她睁不开眼,但是她还是认出了来人是谁。
“师父……”她艰难开口,仰头看他。
曦栾望着她在雨下狼狈的容颜,蹲下身子,一言未发,温暖的大手紧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眉眼温柔地注视着她。
他的目光仿佛带着温度,尽管不能改变这个寒冷的雨夜,却足以让夏微澜那颗失去温度的心逐渐回温。
夏微澜扑进曦栾怀里,脸埋在他的胸膛,失声痛哭。
“师父。”
“我在。”曦栾道。
“徒儿没有爸爸妈妈了……”
“没有爸爸妈妈了……”
“爸爸妈妈……”
她搂紧曦栾,道:“徒儿只剩下师父了,徒儿只有师父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