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不说话。
林然说:“怎么还瞧不起人呢是不是?”林然越看越生气,上去就和保安打了起来,最后惊动了酒店的经理。林然下手狠,那酒店保安被他打趴了,他自己也好到哪去,脸上也挂了彩。大抵是动静太大了,宴会厅里面出来不少人,那些人对林然指指点点的。
经理问他:“小兄弟您来做什么?”
林然没好气:“吃饭。”
四周哄笑了起来,林然知道那是在取笑他。经理说:“你说你父亲在里面,究竟哪个是你的父亲,你让他出来把你领进去。”
林然皱着眉头:“我爸是陈菏泽。”
四周又是哄笑一片,他听见了江兰的声音,那声音也带着嘲讽:“我们家就只有陈卿一个儿子,可没有眼前这个小兄弟。”陈菏泽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他看见林然穿了一身校服还进来跟人打架,又害怕林然说出什么,于是躲在了露台没有出来。
林然明亮的双眸死盯着江兰,江兰一瞬间血色尽褪从头凉到了脚,她勉强镇定拉扯了一下嘴角:“我和陈菏泽就只有陈卿这一个儿子。”陈卿也跟在他妈身边,脸上带着点担心,欲言又止,但是最终一言未发。
那些衣香鬓影的妇人们互相在耳边调笑着,甚至还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不知礼节,粗俗不堪。以前林然觉得世间最难捱的是被自己的妈用琴弓抽,现在他明白了往往最真的疼痛是被人嘲笑。那些语言上刺,眼神里的剑,刀刀都刺中要害扎到了自己的心上。
林然低着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学生一般,他希望能有个地缝儿让他钻进去,希望能有人来救救他。
最后确实有人来救他了,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他说:“林然,你把腰挺起来。”林然红着眼圈看到了来人,是那个老校长,那只爬满了藤蔓的手僵硬却又带着奇异的温暖,那个老绅士牵着他,对经理说:“这是我不懂事的孙子,他刚从家里回来,待会我们表演缺人,我叫他过来的。”
经理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放行了,嘴上还不忘叨念着:“来表演就说来表演的啊,撒什么谎啊,小小年纪虚荣心就这么盛。”四周的人一哄而散。
林然想揍他,却被校长拉住了。他把林然拽进了后台,轻轻的对他说:“孩子,做事不要太冲动了。”林然点头。
“为什么?”林然问。
老校长摸了摸他的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你心底是有答案的不是吗?如果有答案就不要问了。”随后校长从乐队那拿出了一把小提琴递给了林然:“你跟我说过你有一个不敢碰的琴,这把琴虽然不如你的好,但是勉强是可以拉出声的,林然你去证明一下自己,并不是别人以为的粗鄙不堪,林然你可以证明自己吗?”
看着老校长关心温暖的眼神,林然点了点头。
沈钰被他叔叔叫过去问话,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等回到了宴会厅的时候,看到陈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陈卿勉强的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渴了。”沈钰说:“那你等一下,我给你倒一杯饮料。”陈卿点了点头。
沈钰在靠近后台的地方看到了穿校服的林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林然抱着琴呆楞着,一言不发。沈钰觉得宴会穿这个西装确实得体,但还不如林然穿的校服舒服,有点羡慕这个随性不要脸的小子。
毕竟是邻居,沈钰拿了两杯果汁,把其中的一杯拿了起来走到了林然边上,递给了他。林然呆楞着没说话,沈钰又递给他,林然才反映过来。
但是却一巴掌给杯子打掉了,果汁撒了一地。沈钰冷冷的问:“林然,你什么意思,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林然抬起的眼睛都是红的:“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的?知道今天有宴会,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吃一顿饭,知道陈菏泽那恶心的一家子都在里面。”
今天一晚上还没有人敢这么招惹沈钰,沈钰面露嘲讽:“知道又这么样?”
说实话沈钰真的不明白林然为什么要这么问,心里只是觉得林然这人太不识好歹,沟通不了。
林然问:“陈卿凭什么?明明是我的东西他可以心安理得觉得是自己的?”
沈钰知道林然能够决定陈卿的去留。因为陈卿沈钰已经尽可能的对林然客气了,眼下感觉林然并不打算放过陈卿。于是沈钰开口也没了之前的客气,语气冷的好似喂了冰渣子,声音都像是在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危险:“如果你敢动一下卿卿,我次绝对不会容忍你。”
林然红着眼圈,故作坚强得看着沈钰冷笑:“那我们走着瞧。”
第十章
林然没有换演出服,依旧穿着那身带着墨水的校服。他听见经理叫他准备好上台,十五秒以后就走到了聚光灯下。广筹交错的宴会大厅很少有人会注意表演者,毕竟他们这些演奏的不过就是用来衬托这浮华盛世的背景。林然吸了一口气,架起了琴,他没有拉很炫技的曲子,而是拉了他妈教给他的第一支古典乐曲,简单而又温馨。
小时候他恨这首曲子,因为他每拉错一个音,就会被抽一次。可是他又格外的喜欢这首曲子,因为被抽的次数多了,林巧巧会把他揽到怀里,不耐烦的手把手教他,她怀里都是劣质香水的气味,刺鼻而又浓艳的香。不好闻却让林然觉的安心,他希望林巧巧能够多抱他一会,于是他故意拉错了很多很多,他挨了揍可也获得了弥足珍贵的拥抱。
他神色专注,细长的手指在灯光下如同瓷白的玉,流畅的音乐飘扬出来,就好像他从来都是最幸福的孩子。大厅里的人渐渐的不在聊天了,被这声音吸引,被这少年的琴音带入美好的梦境。
陈菏泽一瞬间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林巧巧就是在学校的演奏会上,她像个不是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奏的也是这首曲子,如今和她肖似的漂亮儿子也在同一个场合拉了同一首曲子,他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盒,五味杂陈。人想要成功,想要飞黄腾达,多少会放弃一些东西,他放弃了良心,也丢掉了林巧巧和林然,于是他有了看似美满的家庭和用不完的金钱。良心是什么,值钱吗?陈菏泽把红酒一口喝了干净,跟旁边的人说了声抱歉,走出了大厅,他再也呆不下去了,但凡生出一点点稀薄的良心,那都会把他拉入无边地狱。
陈卿和沈钰早就不动了,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林然,尽管在这一个非正式的演奏场合,林然在灯光下都闪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没人会注意的小场合的烘托背景,林然只是稍微动了一下手指,就变成了一个令大部分人都忽视不了的高端演奏会一样的东西。
沈钰发现,在音乐面前林然褪去了浑身的无赖气息,整个人玲珑剔透,露出了他原本蒙尘的,逼人的青春,灼灼如火的韶华。
林然好像懂了,他那个一无是处的妈似乎真的爱他。林巧巧没有什么会的东西,唯一有的也只是小提琴而已,她不会教儿子,也不会和小孩子相处,所以也不管方法对不对粗暴的一股脑的全部教授给了林然。那个放逐自己的疯婆子不是没有感情,他把自己稀薄的感情一半给了陈菏泽,一半给了林然。至于她自己,活一天就算一天吧。
音乐终了,大厅水珠落地声音可闻,懂音乐的人甚至给林然鼓了掌。不一会大家又开始了交际与应酬。林然眼神向下,便看到了呆楞着看他的陈卿,陈卿眼神明灭,眼里的情绪他看的不太懂。旁边还站着和他穿着一样西装的沈钰,两个人看起来属实般配。
林然细长的眼角一挑便一个嘲讽的笑,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身份是家庭也是邻居自然也应该是自己的。这些东西他不稀罕,也可以不要,但是如果别人借着这个伤害自己,林然觉得这是不能忍的。
老校长跟林然说:“你要是没吃晚饭,就随便在大厅里拿着东西随便吃一点吧,反正来也都来了。”
他说了声:“好。”就一个人走进了宴会厅偏僻的角落,又恢复了原来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向摆放着食物的桌子,他实在太饿了,就是因为不想和江兰一起吃饭,错过了家里吃饭的时间,佣人也没有主动问他要不要吃饭,他就饿到了现在。
他把手伸向桌角的一只甜点,还还没摸到食物,手便被一个人抓住了。林然不耐烦的抬起了眼,就看见了一个长相俊俏,一身邪气的人拉起了他的手指,嘴上还不停的赞赏:“你这双手,又细又长又软,实在是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林然不动声色的问:“你有病?”试图把手抽回来。
那人不在乎地笑:“你说有病,我就是有病。”然后用力的按住了林然想要抽出的手,探着身子把嘴贴进了林然耳边神秘兮兮:“我都看见了。”
林然皱眉:“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后妈欺负你呗,还有你那个废物弟弟和沈钰两个人眉来眼去,你在台上眼睛都要喷火了?”那人又发出疑问:“这么地,你喜欢沈钰?”
林然忍住了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跟你无关。”随后用力想要把手抽出来,无奈眼前的人看着瘦,力气可比林然大上不止一星半点。
那人把玩着林然的手指:“我可以帮你出一口气,不过……”
“不过什么?”
那人把林然用力的拽近了他一点:“你的手指得给我亲一下。”
林然忍着发怒,忽然又笑了,他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同他一般大的男孩,轻声说了一句:“好。”
那人果然把林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嘴上,用力的啄了两口,随后恋恋不舍的放下:“那你就看着。”
这一幕刚好给沈钰看的清楚, 他冷冷的看着林然的方向:“不是说喜欢我吗?看来是说着玩的,也对,这种人怎么可以相信呢?”
柯以城端着酒杯走到了陈卿身边,陈卿自然是认得他的,这人叫柯以城是柯以升的哥哥,在他们富二代圈子里能作的很,小小年纪不学好,成日欺男霸女的。陈卿不想惹麻烦,赶紧跟他到了招呼,叫了声:“柯哥。”
柯以城笑了笑:“我可没你这么没种的弟弟。”随后把整整一大杯的红酒从陈卿的头上淋了下去,大人都在另一边社交,这一处都是京城世家子弟,大家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惹事的是柯家的儿子,自然没人敢管。
陈卿低着头,浑身一直发抖,他不明白自己是这么得罪柯以城了,他又要脸面不敢反抗。于是他一言不的低着头,走到沈钰面前。沈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陈卿满头红酒,眼眶通红,脸色一瞬间就冷了下来:“怎么回事。”
陈卿摇头:“沈钰哥,没什么的,我就是想回家了,要不咱们回家吧”
沈钰不是一个轻易动怒的人,可是看着陈卿被人当众羞辱,他就没了什么理智。陈卿不说是谁找他麻烦,他也能猜到这酒十有八九是林然泼的。于是他y-in沉着一张脸,走到了林然面前,不由分说的扬起手给了林然一巴掌。
那一巴掌属实不清,林然都被打懵了,反应过来,扬手就要还回去,林然眼睛都在喷火:“沈钰,你麻痹,你是不是有病,总来招惹老子。”
沈钰用力的攥住了林然想要打他的手腕,木着脸一字一顿:“林然,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不许动陈卿?”
林然一眼瞥见柯以城在一边看戏的表情,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冷笑:“沈钰,你把陈卿当宝贝是吧,陈卿就他妈的是个野种,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当宝贝护着……你他妈的……他妈的……也护着他……我林然虽然人品不好……我承认,但是老子做什么都敢做敢当……就凭你们这些傻/逼……也想来冤枉我……”今晚林然遭遇的实在是太多了,情绪有些不稳定,连带着声音都是发抖的。
沈钰把林然拽到了酒店外头,院子里一个巨大的音乐喷泉,夜里灯光的投s,he下闪着亮亮的光,映着暖黄色的光,林然瓷白的脸上的巴掌印越发明显,不知道为何那红色的印子却刺痛了沈钰的眼睛,只是林然的眼睛依旧亮亮的,满满的都是倔强以及不服输。
就在这僵持的期间,陈卿跑了出来,他把攥着林然手腕的沈钰松了开了,小声的说:“沈钰哥,这事儿和林然没有关系,是柯以城。”
然而沈钰依旧一双眼睛死盯着林然,林然也不服输的看着他。陈卿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c-h-a不进去他们之间。沈钰冷笑:“没有关系?林然你以为我没看见?在角落里你让柯以城亲你的手,你又捡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是不是,跟其他人做什么龌蹉的勾当?”
林然也口不择言:“我就是婊/子的儿子,我愿意做什么龌蹉的勾当就做什么,不劳您大驾费心,你有空看我跟别人做交易,还不如好好的看好你自己的屁股,老子做梦都想压你,跟你做做交易。”
“林然你他妈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就凭你……你他妈的……也敢意 y-我……”沈钰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打他那种主意的人,从前他遇见都是有些女气的漂亮的男孩子,要不就是像陈卿这样柔和的小男孩。在他心里他应该是扮演男性的角色,林然居然想……想对他……沈钰听见林然嘴里的话,出离的愤怒了,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侮辱,沈钰一直是一个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人,但是林然总能挑起他内心的暴虐因子。
沈钰气的额头青筋直蹦,看着林然的眼神都是狠戾,他刚要失去理智和林然打一架。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他叔叔在叫他,适才冷静了下来,瞪了一眼林带着陈卿走回了酒店宴会厅。
第十一章
因为不敢面对林然,那天夜里陈菏泽以公司有事为由头没回家。林然在酒宴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提前走了,他到了家一屁股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黑暗里他的眼睛和狼崽子一样亮,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没办法接受,在酒店的时候他觉得愤怒,现在是愤怒过后的平静,浑身散发着y-in鸷的气息。
陈阿姨知道江兰一家子出去晚宴要夜里很晚才可以回来,煲的醒酒汤也在灶上一直温着,随后自己回房间小睡了一会,等着江兰回来。她听见门廊有动静便起了身子走了出来,奇怪的是客厅的灯还没有开,走了两步,陈阿姨开了灯才看见沙发上那个穿着校服的林然。
林然看她的眼神,让陈阿姨胆儿寒,她知道自己怠慢过林然,因此多少有点心虚。
林然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陈阿姨,去把灶上的醒酒汤给我端过来。”
这还是林然第一次跟对她提出要求,但是陈阿姨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反正左右还有江兰给她撑腰,她就没动,嘴里敷衍着说:“那汤是给太太和少爷留的,你要是想要,我再给你煲其他的。”可她并没有要去厨房的意思
林然也不生气,他只是淡淡的开口:“陈阿姨,你也应该知道在这家里谁亲,谁疏。我是不得江兰待见,我也懒得跟这种女的见识。只是你得明白,江兰就带着陈卿一个孩子,况且陈卿还是领养的,说句不好听的,他和这家里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虽然不受江兰待见,但是我是陈菏泽唯一的儿子,这个家日后是谁的,不用我说了吧,陈阿姨。”
陈阿姨心下一惊,没敢再说半句话,片刻以后去把江兰的醒酒汤端了出来,还顺带着盛了一碗甜汤。林然把醒酒汤一滴不剩的倒了,在一旁喝甜汤,他乜斜了一眼陈阿姨:“你去把陈卿房间的钥匙拿给我,然后回房间睡觉”
陈阿姨什么也不敢问,她一个阿姨能惹的起哪一个?于是递了钥匙就离开了客厅,回了自己的房间。林然喝光了最后一勺甜汤,拿着钥匙晃晃悠悠的上了楼梯,把钥匙差c-h-a进了陈卿的门锁上,旋转了两下锁上了就回房间睡觉了。
凌晨三点,江兰带着陈卿回了家,发现门打不开于是叫醒了阿姨,知道了事情前因后果,便带着怒气作死了敲林然的卧室门,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叫着“林然你就是小宰种”什么的,陈卿跟江兰说,自己去沙发上睡就成,江兰宝贝陈卿自然不同意。
林然压根就没睡,他等江兰家敲累了,才走了出来。
江兰问:“卿卿房间钥匙呢?门是不是你锁的?”
林然:“是我锁的。”他晃了晃手上的钥匙:“钥匙在这呢。”
江兰想要抢,被林然躲开了。
江兰的眼神闪着凶光:“你凭什么锁陈卿房间的门,不让卿卿睡觉。”
林然一瞬间面目y-in沉:“凭什么?江兰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这个家的亲儿子,我从前不愿意跟你们计较,可是你们今天让我不高兴了。这里是我的家,你是陈菏泽的老婆,你想住我管不着,但是陈卿我想让他留,他可以留在这,我不想让他呆了,他就赶紧给我收拾包袱滚蛋。”
陈卿在一边心情低落,他安慰江兰:“妈,我在沙发上也能凑合一晚上的。”
江兰还没说话,林然先开口了:“沙发上凑合?陈卿你也太天真了吧,我只是不让你睡卧室了?客厅你就以为你配睡了?你现马上给我滚出去。”
陈卿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然,潜意识里他觉得林然应该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有些艰难的开口:“哥,这么晚了,我真的……真的没地方去啊。”
陈卿叫的那一声哥,多少还是触动了一点林然。可是一想到,在酒店大门口的时候,陈卿明明可以帮自己说上那么一句话,可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林然还是觉生气。凭什么他要陈卿可以冷血的看着他被人嘲笑而无动于衷,而自己要对他动恻隐之心。
陈卿见林然脸上冷漠没有一丝松动的趋势,泄了气跟江兰说:“我先去沈钰哥家住一晚,你们俩不要吵了。”
陈卿走后,江兰和林然依旧剑拔弩张,没人让步,最后还是江兰气焰低了下来,他问:“你要怎么才能同意卿卿住在这里?”
林然看着眼前这个长相高贵的妇人,不知为何心思一动,讲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条件:“你和陈菏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心里清楚的很。我来这本来就是想一眼我爸是什么样的,我现在见着了,也知道了他没什么良心,对他我没什么感情,我也不稀罕他的东西,所有有一天可能我就走了。在我走之前,你最好能好好的当个合适的“妈”,不管是对我,还是对陈卿。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你怎么对陈卿你就要怎么对我,要装就要装的像一点,只要我还满意你的演技,陈卿就可以留在陈家,我说到做到。”
江兰问:“就这么简单。”
林然不耐烦的“嗯”了一声,当着江兰的面把门使劲的关上了。
其实他还是妥协了,他以为自己是个不要脸的铁石心肠,但是看见江兰愿意和陈卿站到一起,替陈卿出头,替陈卿和讨厌的人争论,尽管歇斯底里也没什么形象,可是林然还是羡慕了。他羡慕陈卿有一个愿意对好的妈,不打他不骂他,满心满眼的都是陈卿。他也想知道这世间最“正常”的母爱是什么滋味,哪怕是威胁得来的虚幻的母爱关心,他也想尝试一下。
第二天一早,陈卿不敢一个人回家只能带着沈钰一起回去拿书包。出乎意料,他看见江兰和林一团和气在饭桌上吃饭,江兰还夹了卤牛r_ou_到林然碗里,陈卿以为自己进错门了,小声的叫了声:“妈。”
江兰应了声,问:“你和沈钰吃饭了么?”
陈卿摇了摇头,陈阿姨过来添了两副碗筷,沈钰和陈卿也坐下来一起吃饭,林然把钥匙给了陈卿,接的人是沈钰,他皱着眉头问:“林然你又打什么主意呢?”
林然翻了个白眼,咽下了嘴里的粥:“不要就还给我。”
陈卿赶紧说:“哥,你别误会,没说不要。”
江兰给陈卿和沈钰一人剥了一个蛋,嘴上还说:”这周末,我们去给林然买两身衣服还有鞋子,他都回家这么久了,连衣裳都没置办一下,确实不合适。”随后看了沈钰一眼:“沈钰啊,你如果周末有空,就一起来吧。”
沈钰点了点头。
陈卿点难过,他觉得自己的妈可能要变成林然的妈了,他这是要被彻底赶出去了么?就算拿回了房门的钥匙,心里也满是惊慌。
沈钰看着林然对他挑衅的眉眼,觉的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去学校,依旧是陈卿和沈钰并肩走在一起,只是这次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的是林然,因为都有心事三个人路上谁都没说话,林然留给沈钰的只有一个柔顺的发旋以及挺直带着一点风流意味的背影。
林然的一丘之貉是柯以升,这人还是他同桌。虽然柯以升怂,他哥柯以城可不怂,除了沈钰圈子里没人敢惹这么一人,学校里也是出名的狠戾不要脸。偏偏林然这个不识好歹的人跟柯以城玩到一起了。
林然仗着陈家的身份,跟着柯以城开始跟圈子里的富二代和官二代混在了一起,一群小崽子年纪不大,成天欺男霸女,仗势欺人,胡天作地的闹。沈钰也最开始也不知道林然为什么这样作,过一阵子他算明白了。林然这天灵盖里脑子缺斤少两的傻/逼为了报复,到处跟人说,沈钰是他看上的,你们以后谁要敢打沈钰的注意,我就弄死他。只是林然没怎么说和陈卿相关的事儿,这倒是让沈钰忪了一口气。
可是陈卿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圈子里人都知道林然和他弟弟没什么交流,也都知道林然对沈钰放的话,而陈卿总是走在林然身边。为了讨好林然,他们没少找机会去找陈卿的麻烦。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愈来愈冷了,江兰买了两件白色的毛衣,一件给陈卿,另一件递给了沈钰。林然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曾经和江兰的交易,忘记了这只是利益交换得来的虚情假意,那天是星期五,沈钰请了病假,林然没等陈卿一个人便回了家。
他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下往下看,远远的就看见陈卿背着个书包,头发s-his-hi的,一言不发的走在放学的路上,那件雪白的毛衣上还有一个刺眼的黑脚印。
他拖沓着脚步走到了楼下,看着陈卿这个小傻/逼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门。
林然开口言语里颇有点大哥的意味:“你衣服怎么回事?”
陈卿低着头不说话。
“我问你,怎么了?你哑巴了,不会讲话?”林然语气不善。
陈卿好半天才带着一点孩子气的委屈说:“柯以城那群人说我是什么狐狸j-i,ng什么的,说我……勾引人……我说没有,他们堵在厕所不让我出去,打了我一顿。”陈卿吸了吸鼻子:“不过也没有关系,我以后见到他们绕着路走就行了。”
“你是脑子有屎,还是真是个傻子啊。”林然指着陈卿:“你说你这个怂/逼,被人打一顿就想这绕着走,你说你有什么用。”
林然越想越气,踹了陈卿一脚,然后把陈卿打了一顿,随后又拉起了陈卿的手腕,跌跌撞撞的打了个车到了一家酒吧,柯以城那群人在哪他还是知道的,这家酒吧他来了不少次。
林然在酒吧的吧台上问酒保要了一瓶黑方,拽着趔趄的陈卿走到了包厢里,也没敲门直接打开门就进去了,里面的人见到来的是林然还想打招呼来着,可当看到陈卿的时候,也不明白林然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个人打你来着?”林然问。
陈卿有些害怕林然的眼神,伸出手指虚虚的指了指角落里的穿着木奉球外衣的男人。林然二话没说,直接用酒瓶子给那男生开了瓢,旁边的看着林然打架跟不要命似的,一瞬间也有一点发怵。林然那人说:“你敢打我弟弟?我弟弟我自己欺负可以,但是还轮不到你们欺负。”
随后他又扫向四周:“我和陈卿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没处显着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孩,还要不要脸了?”
穿木奉球外套的男生被打的措手不及,只能抱着头在地上哀嚎。
陈卿的心思却穿透了眼前的画面,他想他讨好的叫过林然无数次“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林然承认他是他的“弟弟”,他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是恨林然的,因为他的出现让自己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可是在林然叫他弟弟那一刻,他的心里竟然难以抑制的高兴了起来,那么耀眼而不自知的人居然承说,那是我弟弟,只能我自己欺负。
都是半大的孩子,火气都盛,不一会那一群人就和林然打了起来。陈卿害怕,躲在角落里拨了沈钰的电话:“沈钰哥,你快过来……林然……带着一群人在打架……因为打我……”
这句话被陈卿说的磕磕绊绊。沈钰是因为感冒才请假的,这会昏昏沉沉的,听到了陈卿的电话才彻底的清醒过来,他的潜意识里听的是,林然带着一群人在打陈卿,于是自己把针头飞速的拔了,往酒吧赶去。
第十二章
沈钰进了酒吧的时候,那些人已经不在酒吧里打架了,而是转移到了酒吧的后巷子里,昏暗的巷子里两伙人打的不可开胶,陈卿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个穿着白色毛衣的人下手狠戾,以一打多,完全没有惧怕或者是半点手软,余光中他好像撇间,沈钰进了酒吧里面。
陈卿恍惚想了起来,那群和林然打架的人把他堵在厕所说的话,那些人说他勾引人?是勾引沈钰吗?这和林然有什么关系?林然喜欢沈钰吗?那个特别不容易承认他,现在正在替他打架的哥是喜欢沈钰吗?好多问题瞬间涌到了陈卿的脑子里,是他的意识都变得不真切,他看着穿着跟他一样毛衣正在替他打架的明艳少年,眼神明灭不定。远处传来了匆忙而又焦急的脚步声。
陈卿冷冷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凌厉的不该是软弱的陈卿有的。他笔直的朝着林然冲了过去,让林然手上的棍子直接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余光中他看见沈钰停止的脚步,以及一脸不可置信的林然,昏过去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都在想,沈钰你厌烦林然吧,你就用力的讨厌林然吧。
旁边的人一时间有点摸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看到了背着光的巷子口的沈公子,也就不敢继续打斗,一轰而散。
林然手上的棍子早就已经拿不住,顺着手掌滑落了下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陈卿要冲过来呢?满地都是血,林然有些无措的蹲了下来,用手拍了拍陈卿,嘴上叫:“小傻/逼,你快醒醒,你怎么就冲过过来了啊?”林然打架用了死力气,手有些不停使唤,抖的跟筛糠似的,他吃力的把陈卿背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少年清瘦的后背都被压弯了。
这时候沈钰才走大步的走了过去,眼神特别凌厉的看了一眼林然,然后把陈卿接了过来,他用手帕按着陈卿的后脑出血的地方,随即立刻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裹到了陈卿s-hi答答的毛衣上,抱起陈卿直接往医院跑去。
林然再成熟能成熟到哪里去呢,他也不过是个还在上学的孩子。看见陈卿一头是血他也怕的要命,跟着沈钰到了医院,也是变得局促不安,挂号,检查,办理住院手续他一概没有经验,什么都不懂,也c-h-a不上嘴,他只能跟着沈钰一起跑。一直以来在所有人面前林然都是一个全身是刺的刺猬,作天作地,谁不让他好过,他也不让别人好过,这时候跟在沈钰后面的林然显得脆弱而又无助。
沈钰给江兰打了电话,让他赶紧过来医院。然后便靠在医院走廊的外墙上半眯着眼睛,好半天才对林然说:“你为什么要打陈卿?卿卿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给他使绊子?”林然看相医院走廊虚空的一点,缓慢的说:“我不知道,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冲过来?”
沈钰冷笑:“你是说陈卿自己冲到你旁边去故意让你打的?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太可笑了。”
林然:“我说是,你也肯定不会相信的,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钰还有些发烧,药水没滴完就去了酒吧,这会头又有些烫,他从兜里拿出了一瓶退烧药,倒了两个,和着唾液咽了下去,医生出来叫人,沈钰看了一眼林然就进了病房。留下了林然僵直的坐在楼道里的长椅上,不安又局促, 他顾不得身上s-hi漉漉的浸满了啤酒,屁股只敢挨到长椅的一点边做,每次有人从他面前走过,他都要浑身僵直一下,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
一刻钟以后,江兰冲进了医院。还没见到陈卿,就变了一张脸,对着林然又是抓又是挠,如同一个疯婆子。嘴里还喊着:“要是卿卿有什么问题,我就跟你拼了,你有什么你冲着我来,你打卿卿做什么?为什么你就容不下陈卿呢?为什么现在躺在医院的不是你?”
江兰问他:“为什么躺在里面的不是你?”其实林然也想问,为什么躺在医院的不是他?这样是不是他就可以逃避真相,他已经习惯了这一段时间虚假亲情,甚至都已经忘掉了这是他交换得来的,他故意不去看江兰给他买的毛衣的尺码,不去看江兰给自己置办的鞋子以及穿戴,为什么?因为那些衣服的尺码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陈卿的。他假装不知道江兰的虚情假意,催眠自己江兰是真情实意的对他好。
可是现在伤口就这么不经意的在这个萧索医院里敞了开来,那些红的翻卷的模糊血r_ou_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是啊,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人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呢?所有的谎言都会有拆穿的一天,自欺欺人也是。
他不想再去看那些让他刺痛的表情,没有人相信他,终于从医院里逃走了,他边走边脱掉了那身刺眼的毛衣,随便走到专柜买了一身,然后又转回到酒吧胡喝了一同。
后半夜终于喝出了一点胆量,跑到了沈钰的家门口,y-in沉着脸对着门一言不发。
陈卿没什么大碍,江兰在病房守着。沈钰叫了个车往家走,等到了家门口,就看见有人面壁似的面对着他的家门,一动不动。
走进了才发现,面壁他们家门的是林然。
第十三章
沈钰完全不想理这个喝了酒的疯子,目不斜视开了门直接进去了。林然酒喝的不好,激的胆量都变大了,沈钰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了不让他进,他心里烦躁,一烦躁就开始用手敲门,敲累了就上爪子挠,酒j-i,ng侵蚀了他的神志,他就闭着眼睛脸贴着门,“咔哧咔哧“的使劲挠。
最后给沈钰烦的受不了,带着怒气跑到了楼下,“砰”的一声吧门打开了,林然一点都没预料到,当即摔了个狗吃屎趴在了沈钰的脚边上。
沈钰居高临下的看着努力站起了的林然:“你敲我们家的门做什么?”
林然不见外地走了进去,趔趄着到了冰箱旁边,给自己拿了一瓶饮料,最后一屁股做到了沙发上,他本来想笑,最后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最后林然低着头,看着脚尖儿闷闷的说:“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想打陈卿,你看我要是想打他,根本就不用我动手,柯以诚早就欺负死陈卿了。”
沈钰脸色一变,猛然冲了上来,他要手臂半卡着林然的脖子,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冰冷:“林然,我在酒吧后巷早就看的清清楚楚了,我本来想着陈卿没事,最后原谅不原谅你是陈卿的事儿,你不是说你敢作敢当吗?人你都打了,我也看见了,怎么就不敢承认了?”
林然大概真的是喝多了,完全看看不懂沈钰的脸色听不懂人话,沈钰卡着他的脖子让他觉得难受,沈钰冰冷而又怨恨的眼神让他觉得心痛,他想起沈钰看陈卿的眼神,那是多柔和啊。林然心里难受了,一难受脑子就堵了,然后他抬起手扇了沈钰一巴掌……
沈钰那是沈家的公子,别人平时碰一下都要想一想的,林然居然删了他一巴掌。沈钰y-in狠的说:“林然,给我道歉?”
林然这个不知死活的居然又打了他一巴掌。
这下沈钰是真的火了,他的嗓子低沉而又沙哑,说的话都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林然,你他妈的是不想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