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又一身骄傲的方琴兰,让她感到很陌生,却又有些羡慕。
林滨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放学我去文俊家,我去接文俊上课,校长那边我来说。”
吴昊也缓缓站了起来,他紧紧盯着方琴兰的目光,有些惭愧的道:“你说的对,是我们对不起四眼儿。我认错,我去给冷文俊道歉。”
班里的一多半男生一向唯吴昊马首是瞻,听到吴昊这么说了,也都纷纷附和起来。
“我这就去给冷文俊正名。”
吴昊冲到门后,拿起涮抹布的铁盆,又抄起一个扫帚柄,咣咣地敲着,从走廊依次穿过。
“吴昊,吴昊你要做什么?”李一平急了。
“高一五班冷文俊,不是流氓,不是孬种,我们五班没有流氓!”
“咣咣咣。”铁盆一路敲着,走过一班一班,迎接着异样的眼光。几个男学生,好像游街示众似的,脸上又带着倔强。
冷文俊终究还是没来上课。
林滨和秦老师,还有班长、几个同学到他家时,只有冷爷爷一个人在家。文俊跟着自己的亲生妈妈去南方了,他说他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城市。
听到秦老师关于文俊事情的来龙去脉,冷爷爷老泪纵横,在哭自己孙子受了这么多委屈的同时,也有一丝欣慰,孙子终于可以不用顶着流氓的帽子受到别人目光的质疑了。
“冷爷爷,我们给文俊写封信吧。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说不定过年他就回来呢。”
冷爷爷见是上次来的那个姑娘,十分高兴,“好闺女,爷爷不怎么会写字,你来写吧。”
冷文俊的位置一直就空着,没有安排人坐。值日生每天却都在打扫卫生时顺便把他的桌子也擦得干干净净,好像大家都在心照不宣地期待着,期待着这个曾经受了那么多委屈的同窗,能够原谅他们,重新回来课堂。
班里出了这么多事,秦文进好像也老了几岁。昔日和自己一直共事的同事,竟然就是潜伏在学生身边的色狼,自己身为班主任不但没能及时识别,还害得班上一个学生做了坏人的替罪羊,从而被学校劝退。
他觉得受之有愧。于是教起书来也更加勤勉。
好在班里这帮孩子们实在是争气,上课听得认真不说,成绩也各科老师都夸。不少女生下课开始打毛线,秦文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课件放松放松也好。有些孩子,恐怕是家里收入不太好,打打毛线织毛衣帮着家里母亲分担些,也是正常。
“秦老师!”校纪委孙宏福气得把雷锋帽一摘,扔到办公桌上。
“怎么了?”
“你们班的学生再不管,就要上天了。”孙宏福长得壮实,声音浑厚,是校广播台的播音主持之一。
“我的学生有什么问题?”秦文进推推眼镜,最近临近期末,学校给学生提供了复习便利,可以晚上迟些走,待在有暖气的教室里看书。给有些家庭不好的孩子省了不少电。
“你们班的女生打毛线织毛衣,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啊?这有什么问题?冬天织毛衣不是很正常的事?你爱人最近没给你织毛衣啊?”秦文进觉得孙宏福小题大做了,十分好笑又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继续备课。
孙宏福见他不当回事,直接坐了下来,“织毛衣当然没什么,可问题是,你们班女生织的是围巾,蓝色的毛线,总不至于都是给爸爸织的吧?”
秦文进猛然抬起头,“啊?”
“拿出来,拿出来!织蓝围巾的都拿出来!”孙宏福端着一个筐,秦文进跟在后面严肃地训斥着,“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什么秦汉?要让我翻到你们谁偷藏琼瑶的书,一定找你们家长!张爱玲的也不许看!李一平!”
猛然被班主任点名,李一平吓了一大跳。“秦老师。”
“是不是你看电视了?偷偷看了你父母看的大人才看的电影?《庐山恋》什么的?”
“没有啊秦老师。”
“哼,全班就数你家境最好,你爸贩煤,上次家访,我都看见你们家电视机了。你和你姐姐一人一个收音机,除了你,谁还有这条件?”
“我没有。”李一平委屈着脸。她倒想给吴昊织围巾,人家要不要啊?天天对自己冷面相对,还划三八线,她早就不想和吴昊做同桌了。
“秦老师,我想调座位。”
秦文进一看,顿时两眼放光,终于拆散这对潜在早恋学生了。“好啊,你去跟梁娟坐一起。”
班级里虽然上交围巾的女同学都被喊去谈了话,临近期末压力也大,却还是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高一五班依旧独占鳌头,发榜那日,吴昊背起书包,指着那榜对林滨和方琴兰说:“有本事一直占着第一第二,咱们高考考场见!”
林滨笑道:“愿意接下你的挑战书。”
方琴兰抿着嘴,笑笑说:“想起来一个段子,说,我从小就在思考我到底要上清华还是北大。现在我觉得,自己可以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