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颢在他嚼豆子的声音中再次开口:“没人能委屈王爷,王爷自己也不觉得委屈。”
这种隐晦的说法郭胜听得并不是很明白,但他了解崔颢,知道他话里有话,喝了口酒囫囵地把豆子吞下去,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王爷并不觉得住在后院委屈,他自己也想搬到后院去。”
郭胜一愣,紧接着手中酒坛咚的一声放回桌上:“你胡说什么?”
若非他手上有意控制着力道,只怕酒坛就要被他拍碎了。
“王爷老早之前就说了后院给那女人住,他搬到前院,照你这么说,他现在是想跟那女人一起住了?”
这怎么可能!
当初可是王爷亲口说的这女人就是娶回来当摆设的!
现在若在反口要跟她一起住,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崔颢捏了几颗豆子慢慢咀嚼:“你说的那个女人是王妃,是王爷的妻子,跟自己的妻子住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个……”
郭胜一句脏话险些直接骂出来,临要出口想起来那是自家主子,生生憋回去。
“王爷与姚太傅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初之所以娶了他女儿也不过是因为先帝赐婚罢了!又不是真的打算把她娶回来当王妃的!”
崔颢点头:“你也说了,是与姚太傅有不共戴天之仇。”
“王妃虽是姚太傅的女儿,但是对当年的事并不知情,王爷为了气姚太傅娶了她,已是耽误了她一辈子的婚事,就算是父债子偿,也该够了。”
“够什么?”
郭胜怒道:“贵妃能因为王爷娶了他女儿就活过来吗?王爷能因此就找回自己的母亲吗?他女儿之所以会嫁给王爷,还不是因为他自己犯错在先!那是他活该,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崔颢见他脸上满是怒意,叹了口气。
“子义,我知道贵妃娘娘对你有恩,你对她比我们任何人都更崇敬几分,像王爷一般把她当做亲生母亲看待。”
“可是你要知道,王爷从答应先帝赐婚的那天起,就只是打算把王妃扔在后院不理会而已,从来没有过其它苛待她的打算,不然当初你也不会因为欺上瞒擅作主张而挨鞭子,还被派出去半年都没能伺候在王爷身边。”
“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难道还想再被发配出去吗?”
郭胜这段日子说是被派遣出去执行公务了,但魏泓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这其实就是变相的惩罚,因为那些事情大可以派别人去做,并不一定非要用他,往常他都是留在魏泓身边,紧急时刻才会派出去的。
之所以让他去是因为当初罚的那几鞭子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反倒是将他遣出胡城,不让他留在魏泓身边才是最大的惩罚。
他这一走便是半年多,近日才因魏泓打算去仓城了而将他调了回来。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算是让他长长记性,知道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他若再犯这种严重的错,只怕就不是半年那么简单了。
郭胜听了崔颢的话,像是哑了火的炮仗,一腔怒火瞬间熄灭,顿时蔫了下来。
“可是当初明明是王爷自己说要跟那女……”
“王妃。”
崔颢打断提醒。
郭胜皱眉,不情不愿地改口:“当初明明是王爷自己说要跟王妃分院而居的。”
“那个时候王爷并没有跟王妃相处过,对她并不了解,”崔颢道,“如今了解了熟悉了发现合得来,想搬到一起住,这又有什么呢?他们本就是夫妻啊。”
郭胜眉头皱的更紧:“你怎么就知道王爷想?你问过他了?”
“没有。”
崔颢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
郭胜立刻瞪大了眼。
崔颢笑了笑:“因为我不是你。”
郭胜:“……”
他虽然在人情世故上脑子没崔颢灵光,但现在大抵也反应过来了。
“那些修缮屋子的工匠……是你故意让他们拖延工期的?”
王爷好面子,就算后悔了肯定也不会亲口说出来的,八成是崔颢故意给他找的借口。
崔颢点头:“是。”
郭胜低声咒骂了一声:“也没人告诉我!要是早说的话……”
那他犯得着盯着他们干活吗?他又不是闲得慌!
崔颢笑道:“是我叮嘱他们不要多嘴,只要按照安排干活就好。”
这种事自然是不好说穿的,不然被王妃知道了岂不麻烦?
郭胜皱眉在桌上捶了一拳:“冤死我了!”
刚才从魏泓院子离开的时候他还没觉得他在生气,但现在知道了这些事再去回想,就知道他是生气了,所以才不想听他说话。
之前从京城回来的路上确实是他自作主张,就算被罚他也认了,不算冤枉。
这次他可是完全不知道,真以为王爷是因为前院修缮才搬到后院去的,所以才催着工匠把活干完了,谁知道还是犯了错!
崔颢轻笑:“无心之失,王爷不会罚你的,以后只要记得切莫再像之前那般擅作主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