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刘紫荆有些后悔,到北京买的第一辆车不是一辆suv。
那样至少,可以在后座眯一会儿。
他买车的时候,幻想的是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带着孟初从长安街飞驰而过,再一路开到香山看日出。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和孟初你三小时我三小时,交换着一路向南开。
其实还是不后悔。孟初听到她自己制造的引擎声时,笑容很耀眼。她的脸印在车窗上,和同样在车窗上的,他看向她的脸重合又分离,刘紫荆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在美国第一次提车时的样子,也是这样,很单纯的快乐,一点也看不出刚刚哭过。
孟初坐上车的那一刻还没有目的地,但是自己握到了方向盘,踩下油门,她突然就知道了想去哪,去找谁。
开出北京城,开上国道,车速越飙越快。刘紫荆憋不住气,还是问了驾驶座上的孟初,这是要去哪里。
“安徽。芜湖。白湖监狱。”
她说的轻轻巧巧,好像那地方是可以度假可以玩的。说完就笑,笑容笑声都被午夜的风轻易吞没,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唐仕羽早晨八点发了自拍,等到晚上八点,都没等到唐仕羽的圈外女友的一个转发或评论。
私信也没回。
他仔细比对了之前被他姐评论转发的时间,就没有超过一个白天的。
他甚至想直接了。
说就!将将要发送的时候,他才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说不定她就是因为不想暴露人前,才销声匿迹的。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网络上。
当年户籍都迁走了。
所以微博就是那唯一的微弱的联系,而现在,要断了。
不可以。
不可以。
唐仕羽辗转反侧,感觉那个渐渐模糊的影像已经失去了形状,只剩下一团浓雾,横亘在他们俩之间,脚下是时间的洪流。
很多事情在唐仕羽的脑海里左冲右撞。脑子已经不是自己的,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在疯狂生长相触,他停不下思绪,理不清头绪,他的脑仁要炸了,身体要倒了,眼睛却闭不上。
一直到深夜,他数不清是第几次点开那个账号的主页,才突然想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
如果能登上这个账号,就能看到用户的真实姓名,也能看到最近登陆地,还有注册手机号。
如果能登上。
当年他们一起申请自己的第一个qq号,填密码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填什么,姐姐也不知道。后来他们想呀想呀,一起拼凑了一个怎么样都不会忘的密码,一直到现在,唐仕羽都在用这个模版。
名字的首字母大写全拼,其他小写简拼,加号,出生日期,出生年份的后俩位。
唐仕羽把用户名换成她的,郑重其事地输入了那个他们共同创造的密码。
密码错误。
唐仕羽自认不可能记错她的生日。
名字的大小写,名字的全拼抑或是缩写,出生年月日…这就是全部可能会使用的元素了。
排列组合,总有一个是。
抱着一定要试出来的心态,唐仕羽在纸上写满了所有元素可能的排列组合,然后一个个试。
试到后半夜,唐仕羽把助理从床上揪起来,给了他一张纸,让他一起来。
凌晨三点,他终于在疲惫中登上了自己“圈外女友”的账号。
他发的私信淹没在无边的谩骂中。要不是登上来,或许他永远意识不到自己让姐姐承受了什么,随便点开一条,就足以让他内疚自责。
原来即使是这样遥远的张望也是可能会带来伤害的。
怪不得她又会消失。
唐仕羽看到最后登陆地是在北京,不自觉地望了望窗外。
这万家灯火的北京城,原来也有你的一盏。
可是你在哪儿开着这盏灯呢。
注册手机号糊掉了中间四位,说明他只需要试着打9999个电话,就能精准地找到她。
真实姓名。
那名字没有姓,只能看到叫什么西贝。
看到名字的瞬间,唐仕羽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但是刚刚试出的密码里明明又有孟初名字的全拼,错不了。
那,这就是你现在在用的名字吗。
站在落地窗边,唐仕羽觉得自己隐约抓到了什么线索,但当所有念头都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又找不到那闪现的灵光了。
无力地抓了抓头发,仰天长叹中,唐仕羽终于捕捉到了那个名字带来的联想。
凌晨四点,小雏菊公益基金会的秘书长在睡梦中被吵醒,理事长亲自来电,问基金会有没有一个叫什么西贝的志愿者。如果没有,回去查收到的所有的志愿者申请表。
秘书长眼睛都睁不开,听到这个名字却是熟悉的。
“叫贾西贝是不是。她参加过几次活动,还被活动专员看中,让她有时间的话作咱们年中活动的主持人。”
“不过她拒绝了。”
“如果有她的志愿者申请表,可以发给我一份吗?”唐仕羽声音都有些抖,压抑着情绪在说话,实际上,他现在就想跑到顶楼大声尖叫。
他真是太聪明了。
世界上有他这么聪明的弟弟吗?
秘书长手忙脚乱地开了电脑,调出存入的电子表格,看到贾西贝的申请表,赶紧发了过去。
唐仕羽扑倒在床上,然后慢慢把拿着手机的手收回来,放在胸口,俩天没合眼的他在看到申请表后安心睡了过去。手机屏幕上,亮着孟初的证件照,眉目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