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过分,我们迫克族难得说真话都不相信”叫梵妮的小人儿双手叉腰,双马尾随之恶狠狠地摆动。
“哈哈哈”从长长的白胡子里面钻出一只略显枯槁的手将胡子从上至下地轻抚,“记下来,这一条,成功戏弄人类可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族长爷爷,你在说什么呀”约翰搀扶住白胡子的另一边,圆滚滚的肚子被绿色紧身衣严实地裹住,就像个成熟的绿瓜。
梵妮已然了解内情,双眼一翻,低骂了一句:“傻子。”
约翰还是听到了,但是他似是习惯了,嗫嚅道:“到底怎么回事呀”
身后的绿色城墙已经退散,白胡子也在这两个年轻小人的搀扶下选择慢慢悠悠地飞回树洞:“约翰啊,你真应该多去看看族史。”
“傻瓜约翰,族长爷爷让你多去看看族史,听到没有”
约翰委屈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人类啊,是最最狡猾的了,我本来以为那样不会成功的,但无论什么种族都会分三六九等,刚刚那两个人类兴许是低等一类。“尽管说着自谦的话语,不过那剧烈抖动的胡子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得意。
“族史上记载曾有人类破除了高等狐族的幻境并且炼化了它的灵珠,幸亏我们迫克一族的弱小没有能力去参与那场争斗,不然”白胡子目光悠远,终是摇了摇头。
“哇,人类这么厉害的呀”约翰发出了惊叹。
梵妮甩了甩双马尾:“其实我挺想去看看那样子的人类是什么样子的,下一次的指引什么时候到来呀“
“梵妮,你竟然喜欢我们的敌人”约翰不满地说道。
“我就去看看不行吗,到时候跟在四大族的后面”
白胡子打断了梵妮的话:“不行人类可比四大族强太多了,而且人类很凶残的,要是被他们抓住一定会扒了你的皮,在滚烫的水炽热的火里把你煮到泛白为止,这可都是族史上记载的,人类最最喜欢看食物一点点死掉的样子,听说这样会促进他们的食欲。”
“哎呀呀,族长爷爷”梵妮大叫,“您别说了,我不去我不去了”
白胡子的声音重又变得深沉起来:“况且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指引什么时候到来如果,如果四大族也无法抵挡住人类维护我们家园的话,到时候我们迫克一族就算是再弱小也要去面对恐怖的人类。”
气氛霎时变得凝重,梵妮和约翰也停止了搞怪,乖巧地替族长撩起长长的胡子好无虞地跨过这窄小的树洞。
“但愿下次指引能晚点到来吧”梵妮低低地说道。
“但愿指引的时候四大族能打败人类”约翰壮气凌云地大喊。
“哎”白胡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希望在我归根精灵树之前,能有幸目睹属于我们魔兽的信仰”
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在林间穿梭斡旋,清风拂面,迷雾化作了柔软的涡旋。
佐伊直愣愣地看着卖力做着笑脸的安娜,他缓缓地抬手,同安娜一样摆在两侧的嘴角。
“试试”因为动作幅度略大,安娜艰难地说道,看上去滑稽极了。
佐伊却把手放了下来,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拒绝道:“不了。”
他看着安娜的眼睛,在他知道的人里,安娜的眼睛是唯一的黑色。通透莹亮,就像是大概几十年前自己炼化出的唯一一块黑色的石头,独一无二的,能包容所有颜色的黑色。
他又想起自己刚认识毕维斯时,毕维斯怕自己无聊送来的一本书,书里的故事同过去的几百年一样已经记不清了,但他一直记得那里的一句话:“她的眼睛像一个独立的生物一样快乐、欢笑、愤怒、惊奇、绝望。”
“毕维斯,什么叫生物,什么叫快乐,什么叫欢笑,什么叫”
毕维斯打断了佐伊的话,他看上去奇怪极了,是因为他的孩子被送去普拉瓦达院了吗因为从毕维斯进门开始,他一直在奇怪地重复这件事。
他重重地合上了那本书,再重重地把它扔在地上,最后瘫坐在地上慢慢地说道:“没有这样的人,石之国没有这样的人石之国只有绝望。”
所以现在,佐伊特别想牵着安娜的手,到毕维斯面前得意洋洋地告诉他:“看,我找到了这样的人”
而我也终有一天能成为这样的人。
“怎么了,佐伊“那双独一无二的黑色双眼里如落满了璀璨的星辉,难以遮掩的担忧从里面流露出来。
“哈哈哈,安娜,你这样好好笑。”
“你”佐伊从星海中看到了燃烧的火焰,“好啊,佐伊,你是不是故意装可怜的”
“我没有,安娜”
“你跟我说你不会笑,那你刚才不是在笑吗”
笑佐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依旧是冰冷又僵硬的呀
忽然,两边冰冷又僵硬的肌肉被两只柔软又温暖的手硬生生地向上扯,对面的人踮着脚尖看上去有些艰难,不过她的星海弯成了更好看的月牙,黑色的宝珠隐藏其下,“哈哈哈,佐伊,你这样好好笑。”
柔软与温暖脱离,她红色的双唇也变得弯弯的,得意得可爱。
”哎呀”安娜在后退间没注意脚下,直接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痛觉后知后觉地到来,她掀开裙子一看,小腿肚的地方破开了细小的口子,流了一点点血。
“哈哈哈”
“你笑你个大头鬼”安娜恨恨地瞪了眼佐伊,从裙摆下撕下一小块布料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
“这块石头”安娜从身底下捡起绊倒自己的石头,靠近研究一番,“这石头看上去很眼熟啊”
“那是你叫我炼化的石头,它一直跟着我们的。”佐伊犹豫了一下子,走过去把安娜抱了起来。
现在的石头都这么厉害的吗
不是
“不用你抱,我自己能走”
佐伊弯了嘴角。
笑呐独一无二呀
“安娜我马上就能变成人了你只要再帮帮我就好”
连天的阴雨之后,太阳终于战胜了灰暗的云层露出应有的光芒。在如此得天独厚的阳光照耀下,圣殿塔楼尖端的太阳徽章愈发熠熠生辉。
金光铺满走廊,但这东殿到底还是在失却了它的主人之后落得了和西殿一样的下场。灰败而枯槁。
东西二殿,分别予前任圣子与前任圣女居住,没想到在新任圣子到来的第三年就再无人烟。
“威弗列德侍官。”格兰瑟柔声喊道,金发金眸以及额前的月牙挂饰更映衬出大病初愈的苍白。
威弗列德恭敬地行了一礼:“圣子大人日安。”
格兰瑟伸手扶起威弗列德,骨节分明的手也如主人的脸庞一样白得病态与纤弱:“威弗列德侍官是在缅怀莱特长老吗,很抱歉因为近期事务的繁多没能为莱特长老筹备最隆重的葬礼。”
威弗列德起身,摇了摇头:“逝者已矣,圣子大人多保重身体才是。“
“咳咳”月牙挂饰剧烈晃动,苍白的脸庞却因为咳嗽显现出几分红润。
格兰瑟摆手示意无需搀扶:“司殿为威弗列德侍官安排好新的去处了吗可有意愿来我的主殿”
“多谢圣子大人,只是我认为柏德尔侍官已然够出色了,而我也准备脱离圣地前往各国游历了度余生”
“游历”格兰瑟状若呢喃,然后勾唇一笑:“这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是安娜小姐吗“
格兰瑟笑意更甚,苍白的脸上似是洒满了金粉,但威弗列德恍惚间感到面前这个被圣地子民誉赞为光明神降世创世者心肠的圣子气势咄咄逼人起来。
“莱特长老”威弗列德犹豫了一会,接着说道,“莱特长老送走安娜小姐很大一部分是出于立场考虑。尽管凯瑟琳家族在暗之国式微已久,但倘若纵观史籍,这明显是阿萨斯家族刻意为之。莱特长老也是为圣殿为圣子大人考虑。“
格兰瑟言笑晏晏地点了点头:“威弗列德侍官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威弗列德沉默片刻,说道:“莱特长老老说此届圣女未出世是命中注定,但我想圣女总会出现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圣女必然诞生于圣地诞生于圣光,圣子大人如果与他人有染着实不妥。”
格兰瑟不明意味地轻笑一声:“你说的对。”
威弗列德抬头看了一眼格兰瑟,他甚至无法从格兰瑟的笑容与话语里窥见半分真实想法。
尽管阳光明媚,但到底是冬季,总是会有季节特有的寒冷。
“我想进去看看,威弗列德侍官能替我打开东殿的门吗”
“这东殿内部已经被封锁了。”
手可伸得真长,格兰瑟简直被气笑了。
“封锁了啊”格兰瑟惋惜地说道,“威弗列德侍官知道莱特长老的钥匙在哪里吗”
圣殿最高层次的圆桌会议除了固定的圣子席,共有十三席位,其中一前圣子一前圣女一现圣女以及分别出自圣地十大家族的十位长老。
十长老与前任圣子组成十一席长老团,每位长老手里都能拥有一把用最纯净的光明制成的钥匙。这十一把钥匙是一方权力的象征,同样也是圣殿主阵魔法力量的来源。
圣子没有钥匙,因为圣子本身就是由光明神亲自遴选的最纯粹的光明圣体。但是当圣子想做出什么决定的时候,这钥匙的存在就面目可憎起来
上一次的圆桌会议,格兰瑟开启结界前往魔兽之渊的提议就以最终五比五的票选结果不了了之。就差这最后一把钥匙来投赞成票了,只可惜钥匙认主,如何逼其认新主还需筹谋一番。
实在不行让反对票的一方消失一个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圣子大人请进,钥匙就在那里,但被莱特长老下了禁制无法打开。”
格兰瑟没有追究威弗列德忽然改变主意:“威弗列德侍官,这里的封锁结界对你不利,你先退下吧。”
空荡荡的东殿,斜射而进的光线照亮了飘扬的灰尘,空气里还弥漫着熟悉的血腥味。格兰瑟斜睨了一眼,威弗列德已然走远,而他就站立在门口动也不动。
月牙挂饰无风自动,兴奋地发出细微的鸣响。
“嘘”格兰瑟温柔地说道,似是在自言自语,“去看看。”
挂饰霎时停住了抖动,像是调皮的孩子停了吵闹。格兰瑟轻笑,光影明灭间再漂亮的脸蛋都显得阴森可怖起来:“这么胆小我可是会将你丢掉的”
一道象牙色的光如离弦的箭般穿越过大厅前往据说下了禁制的柜门处,细微的裂痕声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清晰可闻。
这样强的结界看来还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力量。
“啪嗒”一声,柜门竟然直接打开了,刚刚还笑语盈盈的格兰瑟却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象牙白的光芒托举着一些东西返回,格兰瑟接过,灵珠乖巧地滑落至他的另一手处似是在寻求安抚。
格兰瑟轻抚了几下灵珠不再光滑的表面,赞赏地说道:“乖,回头给你修复。”
灵珠晃动,洒落了一地细碎的象牙白光辉。
然后格兰瑟仔细地研究起那一堆东西起来。首先是红色的缎带,上面绣着
凯瑟琳家族的族徽。安娜的缎带
他眉头皱着愈发厉害,缎带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尾部正好触到结界的边缘,没有象牙白光芒的保护而化成一片灰烬。
金色的钥匙流转着夺目的光,格兰瑟把钥匙握在手心,坚硬的头部被牢牢地锁在其间。
最后是两张纸,第一张上是一大段一段的话,他一目十行地扫过。是莱特长老的遗嘱,各种冠冕堂皇的言辞是为了将自己的钥匙提前转让给在任圣子所有。
这简直闻所未闻,前任圣子死去,钥匙往往会因为失去主人而选择沉寂。沉寂的钥匙当然能被强行唤醒,格兰瑟也正打算这么做。
唤醒绝非易事,尤其是钥匙和圣子都由纯净的圣光打造,而纯净往往会因过犹不及从而相互排斥。
这样的转让格兰瑟能感受到这封遗嘱的真实性,因为遗嘱的最后印刻着唯有圣光使用者本人镌刻下的光明印记,因为这把钥匙在他手里熠熠发亮却乖顺得不像话。但格兰瑟却因为这样轻松容易地达到目的而阴沉地紧咬了下唇,病容在昏暗的房间里透着惨白。
而另一张是古朴的牛皮纸,正中间印着圣地特有的太阳徽章标记。
格兰瑟眉头紧皱,目光如炬,似是要把那张看似坚韧的牛皮纸灼烧般。
“呵”格兰瑟嗤笑,牛皮纸飘扬在地,落得同缎带一样的命运。
“我的朋友
如你所愿”
格兰瑟吟诵着牛皮纸上短短的两行,声线诡异而阴沉。
他重又关上了东殿的门,屋外阳光明媚而慵懒。
却透着寒意。
没有人愿意被掌控,被利用。
包括蝼蚁。
Her eyes moved like an nbspanism with joy, laughter, anger, and despair.
出自Jay Rubin译的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