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伊尔”火红的小狐狸猛地从安娜的膝头跳下,眨眼间便窜到门口。
她最初果然没有认错,这只被“鬼”上身的小狐狸就叫伊尔。
“安娜姐姐,我听到我妈妈喊我回去吃饭。”边说着,它伸出右前爪对她招了招手。
“好吧,再见,常来玩啊。”安娜温柔地笑道。
偌大的空间瞬间沉寂了下来,樱草沙漏簌簌的声响更添空荡荡的静谧。
“哎”安娜情不自禁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格兰瑟忽然发什么疯,本以为会是一个不错的庇护所,但这么阴晴不定她可无福消受。
至于刚刚出现的奇怪一幕,照理来说很不对劲,但不知怎么大脑一旦回顾却早已形成固有的逻辑,她伸出掌心,雪白的药丸还存在她的手里,说明一切的确是发生过的
大概她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吧,安娜不免乐观地想着。
而那叫兰斯的家伙说格兰瑟会对她动手这回事,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第一,她预言到的场景明明还没有发生,第二格兰瑟要对自己下手,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一万个不同意的。
边想着,安娜不由用手抚了抚自己平坦的腹部,虽说她到现在还对自己怀孕这件事存在不真实感,但这感觉并不赖。不过以后到底会怎么样潜意识就告诉她这是一件究极复杂的事,她也不愿意去想,想多了动了胎气可不好。
真是麻烦。安娜再次叹气。
门口再次传来一阵响动,安娜探出头去:“伊尔你嗯格兰瑟你回来了啊”
标志性的金发金眸熠熠生辉,安娜仔细打量他的面部表情,发现和往常一样,温和含笑的,仿佛刚刚一路上高深莫测的阴沉是她的错觉。
“我去采了些花装点屋子,不然空荡荡的太单调了。”
“哦”安娜把视线停留在他双手捧着的盆栽上,也不知道他哪里找的花盆,粉白的瓷怪漂亮的。而那花的形态精致奇特,五瓣梅花形的花瓣是粉红色的蜡质,一簇簇地聚在花盆中央可爱极了。
但这花不是预言中出现的花吗
那个在传送阵开启时化成灰烬的花
她离开的契机要来了
安娜稳住心神,甜笑道:“这花真好看。”
格兰瑟却因着那笑怔愣了片刻,这段时间的相处安娜明显对他放下些许芥蒂,但大多是因为他怕孕妇的心情不好会影响胎儿而刻意准备的一些“节目”逗她开心,包括让小狐狸窜门皆是如此。
抛开孩子,他还有必要费尽心思逗一个女人开心吗
格兰瑟将盆栽递过去:“你看看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当然有必要。
他已经做下最精明的决策,在未来,他会爱上她的,那么她也必须爱上他才是。决策之后需要优秀的执行力,他要编织名为爱的牢笼,将她牢牢锁在其间,无时无刻都属于他。
安娜应声接过,伸出食指戳了戳粉红色的花瓣,软软的触感泛着些微凉意:“我放在卧室里,你觉得怎么样”
她完全是按照预言里的位置来的。
“当然可以。”格兰瑟搂过安娜一侧的肩,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都听你的。”
尽管平日里会有时不时的亲昵,但次数极少,而且也会有先兆,这种突如其来的却是让安娜霎时间招架不住,最主要的是后边那句根本不存在的好吧,她每次的可选项往往都在格兰瑟所给的范围内。
所以安娜讶异极了,也忘了推开格兰瑟。
“等会我有话对你说。”格兰瑟的鼻尖点在她的耳垂,呼出了热气萦绕在她的颈内,酥痒绵密地将她包裹。
但好幸这种感觉只维持了片刻,格兰瑟松开了她,踏入卧室之内。安娜亦步亦趋地跟着,却是心乱如麻。
总感觉有些不妙啊
粉嫩的花瓣随着她的走动颤动,安娜环顾卧室的四周,根据记忆找到了预言里这盆花该出现的地方。
不能放偏了,要是影响预言结果可不好。安娜默默寻思着,缓缓蹲下身子。
等等....很不对劲啊...
她僵在半空,微侧头偷偷瞄了格兰瑟一眼。只见他安静地坐在床沿注视着她。视线相交,格兰瑟冲她勾唇温柔地笑道:“怎么了安娜,放完就坐过来啊。”
态度没什么不对。但是但是
以往格兰瑟肯定是不会允许她做诸如”蹲“这种姿势,他一定会严厉且不失温和地告诉她这对孩子不好,除了格兰瑟定下的散步时间,他巴不得她每天躺在床上,最好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干,想要什么跟他说就好。
完了,格兰瑟变了他变心了他是不是不要她和孩子了顿时兰斯的话宛如警钟敲打在她的心坎,格兰瑟会杀了她这会不会是真的
那雪白的药丸在她的手心打滚儿,一遍一遍提醒她兰斯真的存在过,兰斯的话真的也许会应验。要是格兰瑟对她下手的话,她该怎么做她压根不会那些厉害得要命的魔法
格兰瑟有点走神。这很少见。因为他被难住了。这更少见。
他习惯性将人划分为两类,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他习惯与能榨取更多利益的人交好,不动声色的伪装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但对于这多出来的第三类
他有些后悔没有多应承下大多数源自暗之国和木之国,那些个着名的沙龙和舞会的请帖,那些上流社会消遣的玩意,情爱横愫的场合,他向来是没空参与的。
不过倒是听说过女性总喜欢听漂亮的情话,这种花里花哨的东西。
安娜惴惴不安地摆好了花盆,旋转了好几个来回以求最佳的角度。
她该怎么办她手上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武器自保,储物戒还被格兰瑟带在了身上,她之前也不敢偷,现在更不敢。她浑身紧绷,拳头紧握,掌心被一个圆形的东西卡住。
那个药丸
大不了格兰瑟动手的时候,她就哦自杀就没有意义了,她就把药丸塞在嘴里然后强吻格兰瑟把药丸喂给他吃然后她就能拿回储物戒溜走了
安娜已经无心顾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但这个想法着实让她重拾了不少勇气。她起身,摸了摸那“契机之花”,走过去坐在床沿,与格兰瑟隔着不少的距离。
“格兰瑟,你要跟我说什么”安娜问道。
格兰瑟回过神来,侧头直视安娜,眼神的交流往往会显得真诚,他深谙这一点。
“安娜,你觉得什么是爱”
“嗯”安娜有些懵,为什么会提这么奇怪的问题难道格兰瑟是觉得她不爱他,然后就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吗这也太自私了,爱不爱关孩子什么事安娜脑子里噼里啪啦想了一堆,说出口的话难免带了些责怪的意味:“我哪里知道”
万事开头难,之后的一切俨然就会变得非常得心应手。
听说女性吃软不吃硬,会更偏爱弱者,当然格兰瑟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一点。但他还是放低了姿态,至于刚刚安娜的回复是什么他压根就没注意。因为他只是为了提个话头而已,好为接下来他织下的牢笼筑基。
格兰瑟发出一声轻笑:“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安娜,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神经紧绷的安娜不由跟着问道。
因为身高的缘故坐下后格兰瑟仍是比安娜高了一个头,他躬身,金色的眼眸与安娜保持平齐,那纯粹潋滟的光要让所见之人可窥其间的真诚 :“我觉得爱就是未来的我和你。”
“我和你”安娜呢喃着重复那末尾的三个字,脸颊刹那就红了。
格兰瑟这是在做什么表白吗她错怪他了
“你的意思是你爱我”
爱格兰瑟有轻微地晃神。说真的,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得让面前的这个傻女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最好真给他生个孩子,组个足够圆满的家庭。
但这不妨碍他点头。
天呐,安娜看着微抿着唇点头的格兰瑟心中百感交集,有难以置信有羞涩甚至还混着自得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安娜捧了捧发烫的笑脸,发现心底还是羞涩居多,她觉得空气都似变得焦灼了起来,将她的身心炙烤,让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低垂着眼避开那饱含爱意的视线。
瞧,很多事情都是有共通之处的。
格兰瑟瞧着安娜那本只有在做爱时才会酡红的脸蛋,觉得分外可爱。他觉得可以趁胜追击,将一些也许横硌在他们之间的结提前解开。
唔这得需要些谎言。毕竟女性们总不是很喜欢血淋淋的事实,她们会更倾向于浪漫得像花一样的美丽之物吧。
而他深知最无懈可击的谎言往往三分真七分假。
“安娜,其实我们并没有孩子”
“什么”安娜杏眸圆睁,猛得站起,然后手嚯得抚住腹部。不行,她是孕妇,不能这么激动的。不对,格兰瑟说并没有孩子,所以她并不是孕妇。
这个模样不像是假装的,所以她应该并不知情。格兰瑟的理智仍在冷静地考量。
他牵住了她无措的手,指腹一下下地在她的手背上摩挲,像是在安抚:“是我的魔法出了错,是我白欢喜一场了。”他露出了个笑,安娜却觉得更像是哭:“安娜我曾经是多么期待啊,尽管他是那么不合时宜,尽管我是个多么不完美的父亲,我也知道你的顾虑。但好幸,我们其实并没有孩子。”
“格兰瑟”安娜轻轻唤道,其实她更想给他一个拥抱。
“早知如此的话,我是想向你呈现最完美的我的。我很抱歉,安娜,在圣殿的时候我对你做下那么过分的事。我真的悔恨极了。无论是魔法还是我所犯下的错我都是个不合格的圣子,但是”格兰瑟抿了抿唇,一贯带笑的脸上露出像是难以启齿的脆弱,让人心疼,“你知道的,我是魔兽与人类的后代,这样肮脏的出身其实是无法担任圣子的。可是我母亲她作为圣女却与狐族”他艰难地咽下了那两个字,安娜跟随着心给了格兰瑟一个拥抱,然后她放开他,格兰瑟接着说道,“前任圣子,也就是莱特长老,他为了报复我的母亲故意将我推举为圣子。 在圣殿的这三年” 格兰瑟羽睫微垂,那乌黑的扇形下遮盖的好似浓重的忧伤:“我举步维艰,近乎夜不能寐。圣殿的长老团怀疑莱特长老的死与我就关就决定牺牲我,将我遣来了魔兽之渊。”
他自嘲般地笑:“好幸我是个魔兽。”
“怎么能这样”安娜义愤填膺道。太过分了,格兰瑟也太可怜了吧。她关切地
抚住格兰瑟的手,希望能带给他一丝安慰。
看着那抚摸着自己的嫩白小手,格兰瑟的心底隐秘地泛出一抹笑。但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着,话语间也无法窥探那抹得逞的自得,反而带着无法再承受更多打击的怯。
“很抱歉,跟你说这些”
“很怕你会困扰。“他微仰起头,咬着下唇,直视着安娜道,“我从未和别人倾诉过这些。因为这些显得我是多么懦弱,多么不堪一击,可我还是想对你说。”
他拥过安娜的腰肢,安娜顺着他的力道重又坐在床沿,但却是毫无缝隙地紧挨着。他那精雕细琢的白皙面庞缓缓靠近,直至与她的只相隔一寸。吐息交错,安娜看见面前的人卷翘的长睫颤抖,投射出浅淡的令人心碎的阴影。
“若我爱你少一些的话,或许便可以多说些甜言蜜语讨你欢心,而不是说这些让你困扰的事。”他说道。
害羞,怜惜,心疼。安娜无措极了。
“不,格兰瑟,我没有觉得困扰。”她急忙说道。慌乱间掌心始终攒着的白色药丸滑落在地,但没人注意。因为绒毯侵吞了所有打扰到他们的声响。
最佳的时机往往昙花一现,比耐心等待更重要的是捕捉时机的嗅觉。
是时候了。
格兰瑟搂住安娜的肩,安娜看不见他的面容,但那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蜗打转,好似一路涡旋间她的心田。
“也许接下来的话听上去更像是辩解,但是安娜我还是想告诉你,那个时候我正处于发情期。魔兽的发情期是无法控制的,我害怕极了,每一次的发情期我都极力忍耐怕被人发现。他们会说我是个异类,就像我的母亲,异类只能落得被火烧死的下场。我怕极了,我胆战心惊,我并不想被火焰炙烤,那一定很疼。不过现在我感谢它,它将你带到我的面前。但错误已经筑下,当初想杀掉你我只是因为害怕,我当时并不知道有关于魔兽的一切常识,我以为那时候的失控是因你所为,我以为“格兰瑟顿了下,沉默着看着她。半晌后他格兰瑟扬手一挥,圣光凝聚成的匕首似带着元素天生具有的温暖递于她的手心:“安娜,如果你还是恨我的话,直接取走我的性命就是。”
“没没有”金色的匕首划落,在绒毯铺设的地面上没有坠出丝毫声响,它无声无息地变幻成鎏光碎片,在空气中消融,与格兰瑟预想的一样。
可以收网了。
“安娜,我知道的,你身负使命,我会放你离开,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自私地强行留下你。但是你要知道,在你离我而去的那一天,如果我对你说的话不是我爱你的话,那绝对绝对是时间不允许。”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安娜着实招架不住。她红着脸扯住衣角,压下那活跃的心脏,终是浅浅的“嗯”了一声算是应和。
“而且,你会遇到别的追求者。”就比如那个该死的未婚夫。
格兰瑟微微顿了下,嗓音暗哑,像是在卑微的乞求:“你可以去尝试,这是你的权利,但你要知道,我绝对比他们都好。”
希望亲爱的安娜,你能分清有些话听听就好,但要是真去做的话他的指尖挑起她颊侧的一缕发,亲昵地好似韵着万丈深情。
反正他已视人类为仇敌,弄死一个和弄死一堆没什么区别的吧
安娜心神微荡,她的心已经软成一滩水了,无法凝聚的一滩水。
那些情话,那些甜蜜的话语,那些温柔的爱。
她不愿意去辜负。
“格兰瑟。“安娜轻唤他的名字,”嗯你刚刚坦诚的模样嗯我是说我早就原谅你了哦我“
她沉默了片刻,终是用那剔透的眼眸坚定地注视着他道:”现在我有一点点喜欢你,你觉得呢“
绒毯角落藏匿的药丸,无人问津地在空气中消融,像是小小的雪白焰火,一如格兰瑟的心。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如果到了我们不得不分手的那一天,”他转过脸来看着我,轻轻地说,“如果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我爱你,你知道的,那一定是因为时间不允许。”戴安娜加巴尔登局外人
若我爱你少一些,或许便可以多说些甜言蜜语了。简奥斯汀艾玛
如果你需要我的性命,直接过来取走它就是了。契诃夫海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