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神不灭,三仙送福,灵狐长存,敬”
透过帘的缝隙,祁晴瞧见了神位之上的品鹤仙雕像略为柔和的面部轮廓,标志性的三角眼和白衣,手中拈枝而笑,正在众狐的朝拜之下,微微地泛出灵光来。
祁晴不禁瞪大了双眼。
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谢一斐醒来的时候,少见地懵了一会,靠在床头捏了捏眉心,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长时间没活动过的腿十分不给面子地失去控制,导致她一个踉跄,幸好及时扶住了床头柱,才没有丢脸地摔在地上。
今天守着谢一斐的是一个小弟子,他正撑着脑袋在客栈的桌上昏昏欲睡,一下子就被动起来的谢一斐惊醒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师姐,你没事吧,你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我这就去找二师兄……”
“不用了。”谢一斐在原地休整了一下手脚,“不用告诉他们,你去帮我备匹马,准备些淡水,就放在客栈后门。”
“诶,不是,大师姐,你伤都没好呢,你……你要出门?”
“嗯。”谢一斐手脚麻利地套上外袍,束上腰带,把倨浪挂在腰上,犹豫了一会,还是把九星刺放进了怀里,回头一看,小弟子还愣在原地,顿时皱起了眉,“你还不去?”
在大师姐如有实质的目光扫射下,小弟子腿一软,小鸡啄米般点头:“……我这就去。”
谢一斐随意用手扎着发,从随身的行李里翻找发绳,然后在最底层发现了一本泛黄的书,是祁晴心心念念想知道结局的《金凤鸳鸯传》,却早已被她扔在脑后了,与一堆杂物放在一起,她触摸发皱封皮的手颤抖,眼神逐渐温柔。
我想要见到她,马上。
她把那本话本揣进怀里,像话本里的江湖儿女那样,马尾高高扎起,红布条缠了个齐整的系带,推门出去,曦光正好,偷偷从远方的树冠高处照下来,把散落的发丝镀上一层点点闪闪的金色。
快速走过客栈的回廊,在唠嗑□□的小弟子们注视的目光下穿过大厅,到马栏里牵了一匹皮毛油光水亮的河曲马,帅气利落地踏上马,对一脸呆愣的弟子们抬了下巴:“我有事回汝阳一趟,修士大会的事都让你们二师兄来负责,那个燕公子的邀约也是。”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纪明泽站了出来,不忍戳破大师姐大病初愈的苍白模样,恭恭敬敬地献上包裹:“……大师姐,你近几日的药都在这了,路上记得喝。”
“……”谢一斐面无表情地接过来,扬鞭就往马屁股上一抽,给纪明泽留下了一脸不客气的尘土。
神堂里的狐长老半阖着眼,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雾气,只见她行云流水地在空气中划出诡秘又细密的图腾,水汽逐渐蔓延开来,烛火燃起暧昧不清的气氛。
众狐垂首,妖冶,媚骨,都敞着衣领,一举一动皆是风情,蔻丹轻点眉尾;有男人从旁侧鱼贯而入,醉眼,痴笑,如挑选猎物般流连花丛,而狐狸们使出浑身解数,同样也是为了引来猎物。
祁晴跟在漱奴身边,正处于偏厅暗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最后还是被漱奴挑起了下巴。
她一脸嫌弃:“给我看,睁大眼睛好好的看,这都学不会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狐狸精,你瞧那些前辈姿态都是怎么拗的,手指怎么放,头发怎么撩。”
祁晴眼睛滴溜转了两圈,脸更红了:“……我,我学不会……”
“那只鬼都演的比你好。”漱奴撇撇嘴,收手抚平衣上皱褶,“你信不信,我把你推到其中,大家还以为是哪家家眷来寻人呢,还是家里头不谙世事的丫鬟。”
“……”
“莫要强求她了。”背后传来幽幽的声音,原是彤衣轻飘飘地晃悠过来了,“我家官人睡下了,我便来出来逛逛,寻你一同玩耍。”
要不是祁晴见过她鬼气森森的模样,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是一只鬼,更不敢相信,一只鬼竟然都比她像狐狸精。
漱奴扶了一把步摇,什么都没说,看着彤衣亲亲密密地拉着祁晴道:“我来教你,衣领要半敞不敞,来,手指指尖微微翘起,扯住这头,歪头看我……”
这下连彤衣也笑了:“……你这么懵懵懂懂地看着我是几个意思,眼神不要这样干净,带点别的意味吧,你看着她们的样子,能想到什么?那就同她们一样吧……”
厅内已经是群魔乱舞了,随处可见的春光烂漫,鬓发散乱纠缠,让她想起了那个只有月色的夜晚,墨色的夜里她抓紧身下的被褥,在一波又一波涌动的浪潮中意识不清,然后猛的撞入一双清澈的眸子里,眸子里倒映着她潮红的脸。
她被惊得偏过头去,不敢再瞧。
怎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她来……
彤衣掩唇轻笑起来:“好了,我瞧你成不了合格的狐狸精了,不必费劲了。”
漱奴无声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待会就跟长老说,你学艺不精,还是放出去闯荡的好,别在这儿丢了我们揽春居的脸。”
随着三声钟响,空气中弥漫的靡靡之气顿时散开,厅中婀娜多姿的狐狸精们反客为主,一口咬上男人脖颈,他们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叫出来,在紧要关头便失了性命,倒在软香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