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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公主和精灵
    辛桐咳嗽两声,痰梗在嗓子,胸口发出的闷闷声响似是阴雨天踩到了烂泥。

    她咳完,伏下身继续给季文然整理行李。

    昨日她跟文然一起坐上了去临杭的飞机,傅云洲得知这个消息时面上没有流露丝毫不满,似是默认了妹妹的决定,甚至连临走那日也罕见地没来送行。也不知是哪位神人出面让他听进去了几句劝诫,近些天把姿态放得很低,一直紧紧攥着的手稍微松了松,故意讨好她似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大高兴。

    要说姿态低,难道江鹤轩的姿态还不够低?

    辛桐不是那种男人姿态低、对她好、给她钱,就会感激涕零的女人。在母亲身边看多了鳄鱼皮腰带的男人,便总存戒心,晓得男人在兴头上会多迁就,过了新鲜劲就是另一回事。

    你说,傅云洲这种习惯自说自话的家伙能保持多久的虚伪的低姿态?

    刚在酒店落脚,季文然便嚷嚷着头痛。他踹掉球鞋跑上床,活像只叼着毛线玩却最终被缠住的猫,手指揪着被子咕噜一下滚进去,不肯再出来。

    “困了。”季文然嘟嘟囔囔。

    辛桐无奈叹气,小声吐槽:“困了还玩手机。”

    “我听得见!”季文然拔高声调。

    辛桐悄悄做了个鬼脸,把行李箱拖到套房的客厅,预备在他抽风结束前将东西理好。

    季文然属于出一次远门恨不得把家都搬来的类型,来临杭出差不过七八天,他带了四条围巾,辛桐想知道他到底有几个脖子,需要缠这么多围巾?可能是行李箱的体积不够大,辛桐没在里头瞧见那个毛茸茸的布偶熊,但她在里面翻出了……童话绘本,还是三本。

    硬壳书面,细细的金色包边,翻开是水彩画风。

    一本应该讲的是小熊的故事,毕竟封面画得就是熊;一本是王子和公主,好像还有邪恶女巫的戏份;最后一本是勇士与精灵,辛桐草草翻了几页,颇像黑天鹅与白天鹅的套路。

    辛桐正看着他的,听见卧室门被打开的声响。

    季文然赤脚跑出来,不耐烦地抱怨:“我睡不着。”

    辛桐拿住手里的童话绘本,腹议:大白天的,总不会要我念故事哄你吧。

    结果下一秒,季老爷抓着乱糟糟的头发,下令道:“你让外头给我送一杯牛奶,再把这三本书带进来。”

    辛桐哭笑不得地去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送牛奶,最好顺带一份草莓口味的小熊饼干进来,没有的话巧克力豆也行。

    “温牛奶,加三块糖……就咖啡的糖块,对,三块。”她打完电话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小公主语十级了。

    大管家林昭昭现在坐办公室,一边吃冒菜一边看电视剧,而小丫鬟还要尽心尽力地哄人,没有加班费的苦差事。

    辛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好的金丝雀不当,坚持不懈地跑来照顾间歇性发疯的季文然,可能她是个隐性M,需要生活的无情抽打。

    她将文然的衣物分门别类地垒好,再把衬衫一件件挂上衣架,用简易的喷气熨烫机抚平折痕。做完这一切,牛奶也送来了,她抽出纸巾擦去杯口的奶渍,再给季文然送进卧室。

    躺在床上发呆的男人见她进门,自觉地伸长胳膊,双手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嘴巴立刻沾上白色的奶渍。他舔掉奶沫,往相反方向挪了挪,给辛桐留出空位。

    “上来。”季文然说。

    辛桐掀开被子,爬上床,紧挨他坐着。

    季文然从背后分了个靠枕给她,抽过带来的绘本问:“你感觉我画得怎么样?”

    “你画的?”

    “当然,”季文然抬着下巴瞟了一眼辛桐,拧眉道,“你什么表情?”

    “没什么,就是有点……”辛桐本想说不可思议,可季文然迪士尼公主爸爸粉的身份和拥有一头巨大布偶熊的事实,让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会画童话绘本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你读我读?”季文然歪头,一脸认真地问。

    辛桐鼓起嘴,认认真真凭借积攒的经验,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季文然给她读童话故事的选项。

    季文然眯起眼,不耐烦于辛桐的沉默,鼻腔轻轻哼了声,“算了,我读。”

    他说着,随手抽过一本,摊开。温暖的手掌摁着辛桐的头顶把她往被窝里塞,倔强地仿佛一只给主人叼回生鱼,还挠着窗户非要你立马吃的蠢狐狸。

    辛桐乖乖地缩进被窝,只留了个脑袋。

    没拉的窗帘令婆娑的树影投射进来,映照在木色的地板无声晃动。天还敞亮,理应不该躺下无所事事,可身边的男人任性又古怪,非拉着她卷进被窝听他画的童话故事。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牛奶,摁下遥控,令窗帘缓缓合拢。

    坠入海洋般,第一层是蓝色的纱帘,日光晃悠悠地变成迷人的海色,在宽敞的卧房流动。紧跟着第二层的遮光运转,床头灯悄然点亮。

    辛桐仰头去看伸手翻开童话绘本的季文然。

    过瘦的男人,下颚线条分明,睫毛长而柔软,如同他的发丝。眼角微微上挑,浅灰的眉毛长而细,组成一张不勾人但的确很像狐狸的脸。

    他穿着棉麻衬衫和舒坦的宽松长裤,辛桐则是一身过膝裙,即使睡一张床也罕见旖旎,如同还未曾从伊甸离开的亚当和夏娃,洋溢着孩童般的稚气,除了拥抱和亲吻,什么也没想。

    辛桐不是重欲的人,相反,过强的侵蚀性会令她丧失安全感。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住在城堡里的小熊……”季文然清清嗓子,垂眼开始为她讲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只住在城堡里的小熊。

    小熊的父母是皇宫里最厉害的画家,王国里的臣民都崇拜他们,不论是公爵还是骑士,都希望请到他们来为自己画肖像。

    所以熊爸爸和熊妈妈一天到晚都很忙,有太多人在追逐他们。

    每当小熊去找他们时,往往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快走开!”熊妈妈说。

    “别挡路!”熊爸爸说。

    于是孤单的小熊学会了怎么和自己玩。他一个人跑到花园晒太阳,一个人走到沙地里堆城堡,一个人披上床单假装去征讨魔王。

    有一天,小熊正在堆沙堡时,一只迷路的小白熊跑了进来。

    “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她问。

    “当然可以!”小熊开心地牵住白熊的手,将自己堆好的沙堡分享给她,他们便成了沙堡里的国王和皇后,共同统治这片广袤的土地。在他们的治理下,每一粒沙子臣民都在风中歌颂国王与王后的圣明。

    直到有一天,小白熊哭着说:“我已经出来很久了,妈妈会担心的。”

    小熊拉住她,对她说:“可是你走了,城堡里面就没有了皇后,那么臣民要怎么办呢?”

    “就算我不走,城堡也会倒塌。被风吹掉或者被人踩掉,反正总会倒掉的。”白熊说。“这样吧……等我回家告诉妈妈我很安全后,我再回来找你。那时候再建一个更大的城堡。”

    小熊虽然很难过,但还是松开了她的爪子。

    从她离开那日起,小熊便坐在沙子边等她回来。他等啊等啊,等到天上的月亮都碎成了星星,还是没等到小白熊回来。

    “她可能认识了新的小熊,不会再回来找你了。”熊妈妈说。

    “她可能被猎人抓住关进了笼子,再也不可能回来了。”熊爸爸说。

    小熊听后,一个人在被窝里哭了很久很久……醒来后推倒了他的沙堡。

    小熊自此再也不堆城堡了。

    “这样的故事,小孩子会哭的。”辛桐迷迷糊糊地说,她被季文然温温柔柔的嗓音哄得犯困。

    季文然握着凉掉的甜牛奶,没说话。

    “剩下的两个说的是什么?”辛桐打了个哈欠问。

    “一个是王子和公主的故事,还有个坏女巫。”季文然轻声解释。“王子要带心爱的公主回城堡举行婚礼。可坏女巫嫉妒他们的幸福,于是派出恶龙追杀公主。王子为保护公主,打开了魔镜,把她藏进与现实对应的镜子城堡里。可是坏女巫派出的地精打碎了镜子,公主就被永远困在了另一个世界,只有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才能从盛开着睡莲的池塘飘出,短暂地和王子相聚。”

    这家伙这么热衷悲剧吗?辛桐想。

    “最后一个讲的是勇士和精灵,我还没想好最后的大结局,所以留了开放式结尾。”季文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执拗地要将自己画的故事全部告诉辛桐。“勇士在旅途中遇到了纯洁的光精灵,光精灵告诉他,有个邪恶的暗精灵正在精灵王国假扮她,乞求勇士赶走坏人,让自己能回到家乡……画勇士的征途。”

    季文然顿了顿,突然问:“辛桐,你说勇士要杀掉暗精灵吗?”

    “应该吧,”辛桐随口回答,“毕竟是给小孩子看的童话……大结局惩恶扬善,精灵和勇士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哦,”季文然闷闷地应了声,合上了他的绘本。

    (可能有点无聊,但这是必走剧情,给等肉的读者老爷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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