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jiāo时,眼波流转——这都是倌人们让客人入毂时常用的伎俩,让客人们误以为你对他有意,对他高看一眼,时间久了,他自然会上门。
只是郑秋印在宝鼎丰做的几个倌人都是刚出茅庐的雏儿,姿色中等,价钱便宜,像四大花魁这样的顶级倌人,郑秋印并无多余力气染指,天津的倌人等级和上海相同,依据姿色、文化程度、名气、琴曲歌技分了大抵三个层次,各有各的名目,谓之长三、么二和花烟,上等妓馆中的头等ji nu才能称为长三,稍次的则是么二;花烟素来以烟为媒,以花为饵,是那些烟娼兼营的低等妓馆,其中的花烟们大多年纪较大,不愿意背负ji nu的名声,又或者没有妓馆愿意收留,则在花烟馆中做暗娼。
若不是倪唤云落魄,郑秋印断然是没有可乘之机的。
徐晚在等的,就是郑秋印主动上钩,果然,不过月余,郑秋印再一次宴客的时候叫了她的局,要她去弹琴唱曲陪着郑秋印宴客,去了之后徐晚才知道,这次宴客是郑秋印为了一大单洋货生意请了好友晁铮津以及管理海关批文的曹淳化说项。
如今形式不好,联军们虎视眈眈,不知道这战争哪一时刻就打响了,朝廷本就紧缩海关不准私下走私洋货,致使白银外流,更何况是如今顶风作案,更是难上加难,偏偏郑秋印这一批货物已经付了一半的定金,若是此时撒手,他的亏空便大了,只得咬着牙迎上。
晁铮津是郑秋印连着裤子的好友,生意上也多有往来,算是jiāo情不错,而晁铮津跟曹淳化又是姑表兄弟……所以郑秋印便想通过好友走通曹淳化的门路,而这曹淳化手中权力大着,平素巴结的人不在少数,郑秋印为了撑门面、好办事,又圆自己心中的念想,才忍痛叫了徐晚过来。
装饰华贵的宴客厅中徐徐响起曹淳化的声音:“既然是宴请,只你我三人未免过于冷清了一点儿,贤弟你不如再寻几个至jiāo好友过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玩上一场。”他素来瞧不上郑秋印胸无点墨、猥琐小气的模样,但又因着平日里与他认得,又是自己表弟做的中间人,少不得耐着面子与他应酬,可他又是个喜欢热闹的,皱了皱眉头,望着华贵大厅里只这么几个人,忍不住凉凉的说道:“即如此清冷,倒不如来曲哀婉小调助助兴?”
郑秋印并没有听出曹淳化是在说反话,倒是认真的叮嘱徐晚唱一首哀婉点的小调出来。
徐晚瞠目结舌,曹淳化倒是被气得笑了,大大方方的挥了挥手,让徐晚照着郑秋印的意思开唱。
徐晚手中拨着的是琵琶,起头声声铮越,升至高点又陡然降下调子来,化作哀婉缠绵的一声叹息,清平音调里,徐晚红唇轻启,秾丽又哀愁的嗓音徐徐响起:“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曹淳化落在徐晚身上的目光倒是有些不一样了,他总觉得这个倌人眼中有些特别的神采,唱得是南唐后主的断肠之曲,绝命之词,够du,够辣,是个有胆识的,眼前国将不国,一个青楼卖笑的倌人尚有如此觉悟,可叹堂堂一七尺男儿竟然只想着钻营银钱。
晁铮津瞧着势头不大对,他这个表哥可是越生气面上笑的越开心,越不耐烦就越沉得住气,面上就越安稳的,不由得抿了一把额头本就没有的汗,又遣大姐、娘姨去递牌子请客人过来。
不多久,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厅里逐渐热闹了起来,徐晚一面弹琴助兴,空隙时间也去斟杯酒,倒还算和谐。
众人坐定,酒过三巡,郑秋印便提议要行令饮酒,觉得人喝多了,才方便行事,他本就做了打算,厚着脸皮求上一求,谁知后来又来了这么多人,他又抹不开那面子,只得做罢,便想着先把曹淳化给灌醉了好说话。
曹淳化眉头一皱,威严便一泻而出,压得郑秋印不敢再说一句话,他淡淡的道:“不管是联句还是飞觞,都随你们的意思,只是不要下瞎划拳闹腾,平白折腾的人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