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几年前冯啸辰在浦江jiāo大导演的那场戏,这一次的情形,与当时还真有几分相似呢。当时冯啸辰只是卡了浦jiāo大的科研经费,便引发了群众对于少数大牛的愤怒,甚至把老教授屈寿林给气得住院了。这一回,冯啸辰又想把谁给整出毛病来呢?
周挺不知道严寒心里所想,他愤愤地说道:“没完成合同又不是咱们的责任,他们有能耐找院领导去啊,该撤职、该处分,也轮不到咱们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严寒讷讷地说道。
邵友世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说道:“老周,话也不能这样说,没完成任务,是咱们整个设计院的事情,人家这也是冲着设计院来的,谁让咱们也是设计院的一员呢?”
“我不服!”周挺道,“设计院这么多人,有领导,有总工,没完成任务应当是由他们负责的,关我们这些小兵屁事?”
邵友世叹道:“我这两天也在琢磨这件事,我倒觉得,问题可能就出现咱们的这种想法上了。你们想想,咱们整个设计院,谁都觉得单位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任务下来,大家能拖就拖,能躲就躲,这哪里还像个设计院的样子。说良心话,如果大家不是这种状态,大乙烯这个项目,也不会拖成现在这个样子。人家装备公司把板子打到咱们全院所有人的屁股上,还真说不上是冤枉谁了。”
“这就应了那句话,叫原子弹下无冤魂啊。”严寒想起冯啸辰跟他聊过的梗,幽幽地感叹道。
周挺一时也有些无语了,他沉默了一会,闷闷地说道:“可咱们院就是这个样子,我们这些普通职工,又能怎么样?”
“我想,总公司也不会坐视不管吧,针对咱们院的情况,总公司肯定要进行整顿的。”邵友世猜测道。
周挺点点头,道:“是啊,咱们院也该好好整顿一下了,这样的风气,让人呆在这里都会变成废物了。”
同样的对话,在设计院的每一处都在发生。大家在最初的愤怒之后,逐渐就转入了反思。设计院的研究人员们都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智商是没说的,大多数人的情商也不算太差。自己的单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上级的总公司却只是敷衍,没有什么实质的行动,这种反常的行为让他们不得不深入思考。
人家为什么要冻结设计院的账户,那是因为设计院没有如期完成与人家签订的合同。合同规定的任务很难吗?当然也是有一些难度的,但并没有超出设计院的能力范围,至少设计院是可以试一试的。而事实上,整个设计院,上千精英,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都在忙着扯皮,各个子课题分到各个设计室,大家实际付出了多少精力,谁都是清楚的。
自作孽,不可活。设计院沦落到被人拉闸停电的境地,真的是人家装备公司不讲情面吗?设计院自己的责任又是多少呢?
作为一家国家顶级的设计院,软弱涣散到这个程度,领导的责任当然是最大的,但每一名职工就没问题吗?院里曾经提出过要解决年轻职工的生活待遇问题,但那些老年中年的职工便出来搅局,声称自己资历深,应当优先得到照顾,结果弄得好几十位青年骨干出国或者跳槽,这难道不是造成今天这种颓势的原因之一吗?
就说眼下正在建的两幢职工宿舍,扪心自问一下,最应当拥有分房资格的,应当是谁?是那些已经有房子的老职工,还是两对夫fu挤在筒子楼同一个房间里的青年职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大家都抱着有便宜不抢就是傻瓜的心理,无理也要搅上三分,整个设计院能够有活力才是怪事了。
现在好了,人家一纸诉状,直接让法院把设计院的账户封了,连电都停了,有本事你闹去?拿出在院长办公室撒泼打滚的能耐,去人家装备公司闹一闹,看看人家会不会给你一个好脸。船如果沉了,谁也无法独善其身,这个道理是连小孩子都懂的,一干高级知识分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供电依然没有恢复,但设计院里的职工情绪已经逐渐趋向稳定了,大家都在黑暗中等待着变局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