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顾延章指点,跟他谈一回话,渐渐也有了领悟,知道这一位是心中有大志的,自己现下的状况,想要叫这一位未来大舅子肯定,还有颇远一段距离。
既如此,倒不如先去取了出身,有个差事,将来也好有底气来提婚事。
况且对方也是要去延州,将来多的是机会相处,倒是那延州之中情况多变,晚一天去,就有可能多一样变数。
他既下了决心,便留了几瓶伤yào下来,连次日都不等,下午便同顾延章辞行,本还想见一回季清菱,没见上,只心带遗憾地告辞而去。
再说季清菱回了房中,虽然依旧是担心,可顾延章高烧已退,人也十分精神,腰间伤口也是不再流血,便不似昨日那样着急。
她前一夜几乎没睡,只早间眯了一会眼,此时心下梢松,困意便袭了上来,卧在床上想要补一觉,却总是睡不着,脑中纷纷乱乱,俱是昨日顾延章所说所陈。
季清菱头一晚已经想了半夜,本以为自己早想透,现在回了屋,不在顾延章身边,那千般纠结又浮上心头。
她把往日间两人相处的种种拿出来反复思索,又把将来顾延章的事迹拿出来反复计较,一时喜,一时哀,一时畅意,一时难过,复又想到上一回自己高烧,顾延章那样体贴细致的照顾,如今对方受这一回伤,自己见人照顾了,才晓得当时两人相处有多亲昵。
她想了半日,把自己想得面红耳赤,翻过身,看屋中景况,原来秋爽她们早去休息了,只秋月一个人在旁边榻上靠着。
季清菱既睡不着,也不想吵醒她,索xing爬起来,打算自己洗一把脸,好抄书静一下心,不想才凑到那床前的面盆上,手还没伸下去,就见静水里头映出来一张绯色薄晕的脸来。
第96章 恍然
季清菱悚然一惊,差点把面盆打翻。
她呆坐回床前,过了一会,又去那盆前看了一回,始终不相信,复又去台前对着铜镜照了。
那铜镜是湖州特产,顾延章请人特去寻来的,小小一柄,制作得十分精良,映得人纤毫毕见。
季清菱拿着那铜镜,对着脸看了许久,心中那一片乱麻麻俱化作了自嘲。
镜中一张脸,叫谁来看,都瞧得出这分明是个暗自怀春少女,眼面皆红的,还带着羞意。
不过想一下那一个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此时再来说什么晓不晓得,又还有什么意义。
季清菱像扔烫手山芋一般,把那镜子扔到了一旁,找来几张纸,就着客栈里头的笔墨,想要默写几篇经义。
书压在行李下头,取出来甚难,索xing便算了,她在脑中特选了一篇早背得滚瓜烂熟的,提笔开始写。
究竟是太熟,写着写着,不用过脑便能接着往下默,她脑子空了出来,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想起往日的场景,待好容易回过神,低头一看,纸上写就一半的经义,最后一个字明明应当是“秦”,被自己写做了一个“顾”。
有什么好“顾”的!
季清菱将那个顾字涂去,又把那一张纸裁掉一半,用过的撕成碎片,拢到了一堆,复又重重呼出一口气,仿佛这就能把面上的热度带走一般。
榻上秋月还在睡,发出浅浅的鼾声,倒是显得屋内越发安静。
季清菱就着接下来这半张残纸,开始写《晋史》上面关于顾延章的传记。
顾延章的传记特别容易背。
好文章都好背。
编撰《晋史》的时候,负责写他那一个篇章的也不晓得是谁,三言两语,便已经勾勒出一个人的行状。
想到从前自家父亲在翰林院做编纂的时候,回来抱怨说,要得一个有意思的书目来修,除了才学好,简直是还要用抢的。
能抢到去写顾延章的部分,那一个人应当著文能力远超他人。
顾延章的传记部分还特别长,别人只有短短千余字,到了他这一边,比起其余的名臣,要多了好几倍,即便如此,有传闻说这还是删了又删,拿掉了许多内容之后的结果。
史家笔法,是要不偏不倚,不予点评。
然而这一个作者必然是顾延章的拥簇者,用了大半的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