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听他这般问,哪里敢回话,孬得连连摇头。
找人寻仇,那匕首都不晓得先出鞘,怕是自己把头颈洗干净了,伸到他面前,再借他十个胆子,这蠢蛋都不敢下刀。
顾延章设计杀了顾平忠,心中半点都没有妨碍,可对着这一个蠢蠢憨憨的顾思耘,却莫名的有些感慨。
虽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可按这人这蠢笨的xing子,想来也没个机会做什么坏事。
父母俱亡、六亲不在,如今被衙门盯上了,少不得满门产业身家,都要入了大小官吏之手,也不晓得过两天,他还有没有机会穿这一身锦袍。
生做顾平忠的儿子,从前享了福,如今回吐出来,再有道理不过了。
顾延章并不同情他,却是有些觉得可惜。
“十三哥就要二十了罢?”他想了想,问道。
顾思耘缓过了那一阵痛,才松了口气,却是从鼻孔里吹出一个鼻涕泡,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可知‘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著春秋’,出自何文?”
顾思耘张大了嘴,半日说不出话来。
“你可知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雉兔各几何?”
顾思耘眼睛里满是茫然。
顾延章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这人……说他不学无术,还是给面子了。文不成,武不就,又蠢成这样,出去做买卖,都要被人生吞活剥了。
那精明狡诈的顾平忠,是怎的生养出这样一个儿子。
“母、兄皆死于北蛮之手,你尽皆不管,只管一个死有余辜、被百姓唾骂的爹吗?”
顾延章冷冷地问道。
顾思耘呆立在原地。
“如今你家一门在延州城内早已身败名裂,想要翻身,几无可能,你这是认了命,想要给家中再添一条罪状么?”
顾思耘持刀上门行凶,如果被他扭送衙门,少说也要进大牢走一遭,隆冬之季,没有人帮着上下打点,等他爬得出来,估计命也快没了,到时候顾平忠被栽一个畏罪自尽,顾思耘得一个报复行凶,州中一传,想也知道街头巷尾会如何议论。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jiān人父生个恶人子,果然是一门jiān恶。
顾思耘此番上门,全凭一股冲动,衙中差役在他家中封财抄物,把他这一个主人家撵在一旁,从来拿主意的老爹死状可怖,而能依靠的叔叔而今也早入了大牢,只待择日推去街口斩首示众。
乍逢此变,他本就六神无主,魂不守舍,却听得一旁的差役说什么“那顾清峦的儿子好手段,轻轻松松便将这一户灭了门”云云,也无暇分辨,只血一冲头,乘人不备,随手抓起一柄匕首,便直奔此处而来。
他已是一日一夜未曾饮食,听得顾延章一番话,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肚子里还空dàngdàng的,只喃喃道:“左右都活不下去了……”
顾思耘旁的不行,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知道自己不聪明,也从未想过有什么出息,只想着躲在老爹身下做个二世祖享个福,混个一生衣食无忧便尽够了,谁知遇上这般事,哪里还能有什么主意。
等衙门把家中翻一回,也不晓得凑不凑得够他们要的数,说不得,所有产业、现银都要充公。自己届时连饭都吃不起了,还哪有什么力气去管顾名声、罪状?
顾延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着外边喊了一声松香。
松香应声而入。
“去取三吊钱来。”
片刻之后,松香果然捧着三吊钱回来了。
顾延章道:“你有手有脚,若是饿死了,也是活该。我若是你,既无一技之长,此时便投往军中而去,你叔父纵火,恶贯满盈,你想要下场科考已是无望,不若从戎杀敌,便是无法得功,好歹也算给父叔赎罪,母兄复仇了。”
一面说着,一面把铜钱搁到一旁的桌面上,冷冷地又道了一声:“同族之义,这三吊钱管你温饱,再有后续,你好自为之罢。”
语毕,也不再多做理会,径直走了。
顾延章一走,屋内便再无旁人,顾思耘脚一软,登时跌坐在地上。
匕首就平卧在一旁的桌面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