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下京城,至少一趟能挣八九万贯。”
他道:“我算了算赣州茶叶、橙子的价钱,又算一算从此处到京城的路途,觉得若是车上赣橙去京城卖,除去人力、赋税,再兼买价,莫说十四五万贯,便是翻上一番,也挣得的!”
岑庄拿举着酒杯同他碰了一下,道:“哪里挣得八九万贯,若是能得八九万贯,我一年也要拿出一二月来跑这个生意了。”
说着便把开销算给顾延章听,人力多少,车马多少,赋税多少,去到京城要给中人钱米多少,又有如今赣橙也有不少买家定着要,往往年中便去访着植户订了契,若是运去京城,量小了走得不划算,量大了,又未必能寻得了那样多的好橙——京人甚是挑,味道不好,是不买账的。
算来算去,风险甚大,说不准今年赚的还不够去年赔!
岑庄说了一通,又抱怨道:“生意是一年比一年难做!”
顾延章便举杯同他碰了一回,跟着举了这一路上遇见的实例,全是说商人不容易的,跟着感慨了一回,又转去说起其余话来。
岑庄自以为自己说的都是些不相干的话——他着实也没有把什么细致钱数说出来,全提的是大数,又偶尔chā了一两个日间铺面的小数——却不晓得,对面的人这十余天里间,从农人、苦力、短工、菜农、植户等等人口中,早一把整个会昌县的各项事物价格给弄了个清清楚楚。
况且顾延章乃是商户出身,从小就是同本钱、利钱打jiāo道,此刻听得他粗粗一说,甚至不用算盘纸张,心中一过,几乎是马上便得出了会昌一等商户一年下来的大概收入。
至此,经过数月的艰辛寻访,赣州辖下各个大县之中,贫农、寻常人家、富户、一等人家的开销、收入,如同一幅画卷,终于在顾延章面前慢慢展开。
第260章 死板
岑庄非常积极。
席间听说顾延章乃是奉了师命,四处采风行走,重点要寻访农桑、商贾之事后,他几乎马上就反应过来。
岑庄前一阵子一直在赣州,因是昔日同窗来问,便写了封书信回家,不过命管事的帮着配合一番,寻了些合适的人选,做个引领而已。
李劲落魄多年,去岁来投,他虽然看顾在旧日情面上,帮了一把,其实并不是很看得上,是以前两个月再次过来“帮蓟县小友”求助的时候,他不过也是随意打发。
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求到李劲头上帮忙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出息的。
直直等到他重新回了会昌县,听到得了他的吩咐去帮忙的管事把其人所为大概说了说之后,才真正明白了所谓的“寻访”究竟是怎么一个大概。
他彼时已是品出了点味道,才忙地把那老同窗寻来,
如今一桌席不过吃到一半,他就知道了李劲口中的“蓟县小友”,必不是个普通的书生,或许此时是书生,可将来必不止于书生。
虽说商贾位贱,读书乃上品,可屡试不第的穷书生,同腰缠万贯的商贾相较,前者要比后者见识高上无数倍。
能被会昌县数一数二的商贾看重,寻了过来做女婿,岑庄自然不是寻常之辈。
他先是旁敲侧击地问了问顾延章是如何做的寻访,知道竟是从乡间到县城,一处一处跑过来,又一点点将各个行当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就开始起了念头,正视起这一档子事情来,想要掺和一脚。
顾延章从未认为自己的行事能瞒得过谁,更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况且他在赣州这数月所为,泰半都借的是岑庄的关系,投桃报李,自然是见对方一发问,便把常用的法子都jiāo代了。
岑庄简直耳目一新。
他只觉得自己从前的脑子何其死板。
行商许多年,自然不可能只做一两个行当,商人逐利,只要有钱的地方,都会想要钻一钻,可他岳家在会昌数一数二,放在赣州便不算什么了,至于到了其余地方,便是强龙还难压地头蛇,更何况是他们这般排不上号的人。
想要新做一行买卖,最怕的就是此处水深。有多少客源,客人对货又能出多少钱,能持续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