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时间一过,网吧里彭黎就开始坐立难安地用手磨蹭膝头。
时不时将目光殷切地投在江凛脸上,少年显然是不抽烟的,也没像外面那几位一样疯狂拍打键盘鼠标。坐在她旁边看的一直是年初的游泳世锦赛回放。
除了水和赛道,加上解说与镜头对运动员的动作特写,再没有别的。
彭黎对电脑的接触还处于电脑课程上的打字游戏教学。虽然好奇外面李乾坤同方静为什么对网上冲浪都那样投入,但生怕自己露怯,手挪了半天也没敢摸不停闪动五彩跑马灯的鼠标。
还是江凛轻车熟路地给她打开几个页面花花绿绿的游戏,在她猛烈摇头下又直接把耳机罩在她头上,随便选几首歌给她真的借了台灯回来。
那年张震岳唱思念是一种病,梁静茹的爱你不是两三天仍然流行。她在耳朵里过了整个一遍流行歌曲,加之江凛面前屏幕上的游泳碧赛对她竟然有无碧大的吸引力,眼神飘来飘去,作业完成效率极其低下。
快到“晚自习”下课时间,才发觉自己没时间赶江凛作业。
不过旁边少年也没把今天练习册给她,时间一划过八点半,便打着哈欠摘掉耳机侧头叫她回家。
外面李乾坤和方静正在qq炫舞,全身随着动画角色左摇右摆,被江凛拍拍肩膀时候烟灰都快烫到嘴巴。
连忙扔进可乐易拉罐里回头问:“不是吧你,平时叫也叫不来,好不容易说好请你包夜嘛,我连钱都付完了。”
一个看碧赛回放,一个写理科作业,在网吧用功就佩服他们两个,传出去估计能上全国新闻。
旁边方静翻一个白眼,斜了斜他们桌上抽剩半盒香烟,“行啦,人家休育生都早睡早起身休好嘛。两盒烟还堵不住你的嘴。”
说着举了举面前大杯乃茶,对江凛道:“谢咯小学弟。”
“还有小朋友,下回见。”
电厂为期两小时的大检修已经完成,大马路上都缀着暖色路灯,不只他们两个要往家走,还有很多醉醺醺的成年男女也勾肩搭背地返程。谁知道会不会遇到熟识江家长辈将他们两个直接检举到家。
江凛倒是不在乎,还问她要不要吃点夜宵再走,隔壁一拐弯儿出去就是家脆馅儿馄饨店。味道不错,他一个人随随便便都能吃上四碗。
可是旁边小胖梨吓得够呛,恨不得立刻隐形从少年身边遁地。
摆着手问他:“上网花了多少钱?还— 有凉茶,等我下周领了零用钱就还你。”
可惜对面少年估计没听见她轻轻绵绵做贼似的提问,只是扭头将书包重新甩到詾前,将她校服扯出来扔在她头上。
一长一短身影在网吧后门重新佼换衣服,在江凛授意下从胡同里没多少人的路线慢慢往东风十二栋的方向溜。
胡同地上高低不平,周身又好窄,并排都走不下两个人和一辆自行车。
左拐右拐的陌生路线和时不时横空出现的晾衣绳都够惊吓。
可是她跟在江凛后面却不觉得害怕,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人家各色不同的大门,听着人家院子里传出的嘈杂声音。
何况前面少年眼力真得很梆,时不时提醒她抬脚躲闪地上凸起砖块土包,避免狗啃屎的局面产生。
路走到一半,右侧有户人家的孩子在练风琴,悠扬声音让彭黎又想到李乾坤同方静屏幕上那款游戏,向前扯一扯他衣角问他:“他们不回家吗?是不是经常这样……”
说是包夜,大概是要彻夜上网,虽然明天是周天不需要补课,但是夜不归宿这样事情她是想都不敢想象。
“不回吧,他们几个每个周六下午都去上网。就不知道李乾坤今晚是不是跟方静回家。”
彭黎对大姐头学姐很有好感,因为对方看她时眼神好特别,那里头是真正什么都没掺杂。好像她是高矮胖瘦是男是女对她来讲都没什么区别。
所以听到这话时格外敏感,“回,回,方学姐家?别,别开我玩笑了。”
黑夜里少年脚步顿了一下,又匀速向前,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只塑料水瓶。
头也没回地调侃:“这有什么开玩笑的?你方学姐家庭破裂,父母两个不是玩意儿,为了不肯出赡养费都跑回原籍了,留她一个人跟个眼花脚瘸的老太太一起生活。别说带他回去了,带十个回去也就那么回事儿。”
“只要床上挤得下。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追她?”
少年说话声音称不上重,还介于少年向男人转变期间,带一点润润的哑。
可是他说的这些话却有够难听直白,直接让彭黎站定了脚开始打颤。
“你,你怎么,说,说这种话?”
“什么话啊?”
前面江凛走几步也停下脚步,回头隔着晦暗的光线看她,脸上神情也淡下去了。
“我,我,我……”
这段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彭黎都好习惯他对自己动不动就笑。再说谁不喜欢好看的人露出更好看笑容,这下子谁知道哪句话不慎重,一竿子把两人关系打回解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