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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零、手
    肌肤上是铁器的冰冷触感,虽然洞里黑得看不清楚,可杜丹立即明白是刀剑类的武器。

    洞里竟然有人!

    她屏住呼吸,大气不敢乱喘。对方没一剑直接刺死她,想来活命的机会大,她浑身僵硬,不敢动弹,怕触怒对方。

    “……”

    洞内一阵沉默,杜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对方没反应,想来还没确认要如何行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着开口。

    “……那个……我在山里迷了路,想找个地方休息……没想打扰……”

    因为走了许久,她嗓子发干,声音有些哑。

    “要不……我出去?或是您愿意分我个地方,让我坐会儿……洞里这般黑,我什么也瞧不见的……”

    喉咙有点疼,但比起小命,这点不适算不得什么。

    对方在听见她的声音时,似乎有点反应,杜丹更加小心翼翼。刀剑还在自己脖子旁,她真怕对方一个激动手抖。

    等了几息,洞里终于传出声音。

    “……妳叫什么?”

    杜丹一怔。

    这声音……

    “……爷?”她忘了回答。

    “……”

    “……爷……是你吗?”

    对方没答,反倒将剑又压重几分:”回话。”

    杜丹一个激灵。”我、咳、咳……我叫杜丹!”

    对方沉默须臾。

    “……妳为何在此?”

    杜丹才想问为什么他会在这儿,嘴上却老实回答。

    “我……我本来在与人谈生意……结果酒水给下迷药,醒来时发现手脚被绑着,扔在一辆车上草堆里……不知要被载往哪去……”

    哑着嗓子,她大略地还原事情经过。

    在她说完一会儿,架在她脖子上的剑才给抽走。若还有疑惑,对方的谨慎足够杜丹肯定,洞内这人绝对是东方穆谨无误!

    “爷……您怎么……”

    杜丹开口想问,但话到嘴边,忽然说不出口。

    东方穆谨在京里好好的,人会出现在这儿,定是出了意外。想通这点的她心跳又快起来。

    “爷,您还好吗?我过去您那行吗?”

    她一连丢出几个问题,依东方穆谨性子,怕突然靠近会引起他的戒心。

    稍久,才听见一声”嗯”。杜丹摸黑走了过去。

    ……

    随着杜丹走近,早已适应洞内黑暗的东方穆谨瞧出那张脸蛋,心头升腾起些许情绪。

    “爷?”

    杜丹蹙着眉,显然还没适应洞内光线。东方穆谨瞧了眼外头,天色正在转亮,他往里头走。

    “进来。”

    杜丹跟着黑影走,没想这洞还挺深,一会儿听见声音,出现火光,东方穆谨燃起火堆,火光照亮洞内。

    这下杜丹总算看清楚他的模样。

    还是那张端正的脸蛋,东方穆谨隔着几步距离,静静看着她,但他眼神如何沉稳,仍无法让人忽视那半张脸上干涸的血迹,以及身上衣衫多处似给划开的口子。

    杜丹倒抽口气。

    认识东方穆谨多年,她头回见他如此狼狈。想问发生什么事,话再度哽在喉间……这位身上发生的事,不是自己能掺和过问。

    她抿唇,做了决定,朝他走过去。

    “爷,这里有水吗?”

    东方穆谨瞧她一会儿,视线瞟开。

    “后头有。”

    顺着他目光,杜丹越过他,往更深处走,在山壁上发现一处极细的小水流,她极渴,先随意洗了手,努力地掬水喝。

    水流弱得可怜,花了些时间勉强喝了几口,先润个喉,杜丹动手撕开自己裙摆,扯下一块布去沾水。

    拿着沾了水的布回到东方穆谨身边,杜丹稍一踌躇,便在他身前跪坐下来。”爷坐下吧,我替您擦个脸。”

    视线落在突然往下的她身上,东方穆谨稍慢,随着坐下。

    这位置离火源更近,能让杜丹将他脸上模样看得更清晰些。她伸手过去,见东方穆谨没阻止,才终于触碰上他的脸。

    ……

    眼前脸蛋小巧,眼儿杏圆,一身汗湿,几缕发丝凌乱散落在额上、颈间……杜丹脸上有泥,模样称不上干净,却教东方穆谨想起了那晚的画面,胸口鼓噪起来。

    软软的手碰上自己的脸,鼻间只有水与尘土的气味,她拧眉,专注地替他擦拭。

    血已干,却还新,擦起来没太费力。他看不见自己模样,只在伤口被碰着时稍拧眉,她立即放轻手劲。

    眼中的她,不掩关心。

    心乱如麻。

    遇袭后仍沉稳的心跳,在她出现后逐渐失序。

    杜丹来回走了几趟清洗,才给放下布巾,她又出到洞口拔了张面积较大的叶片,到后头接水猛喝。

    好一会儿,也掬了一杯水,回到东方穆谨身边。

    “爷可要喝水?”

    东方穆谨接过水饮尽。

    “妳的事,说详细。”

    杜丹原本走得很累了,但意外遇上这位,稍微刺激起精神。她坐下来,一边理着思绪,清清喉咙后,将事情更加详实地说过一遍。

    “那洪三是和人吃饭时认识的,说是走倒箕那到京户的生意,瞧来极稳重的一人……”

    “说来是我先与他接近,与他吃过几回饭,他人豪爽,谈起生意慎重防备,没觉有异……这回吃饭,因要谈价,跟来的下人都在门外……”说到这儿,杜丹蹙眉,心里反思不知是对方太过深沉,还是自己为了想谈成生意,躁进给忽略了异样细节。

    “在车上时,听他和人说了要挟我让钱家帮忙运东西……说了关口容易被拦下……奴头儿那边也有东西过来……哦,说要送我去伏虎山……那人还让洪三和祈公子商议怎么联络杜家和钱家……”

    杜丹说得不快,有点断续,边想边拼凑。东方穆谨没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听,在他听见她给自己挣脱绳子,摔下车,走了整个晚上才走到这儿来时,指尖微动。

    莫怪她一身土味。

    “爷可知道这儿是哪?”

    “卧仙山。”

    “东边?”

    “嗯。”

    杜丹点头,大概估算出了距离,这边距京骑马约三个时辰路程,但走路至少得花上两日。

    只要不被歹人发现,花些时日,总能走回京去。

    她盘算着时程,却见一只手突然出现在眼前,她愣了愣。

    抬眼,见东方穆谨动了唇,吐出一个音:

    “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