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穆谨没留手,一剑往来人腹部要害刺去,大量的血水漫延而出,立即将地上造出一小血湖。
被刺中的那人倒在地上,痛苦哀号,几个呼吸间声息渐弱,直至彻底没了动静,杜丹心跳飞快。
来不及思考的,她握紧树枝,试图朝那死人过去。
东方穆谨与另一人一时分不出胜负,在交锋中不断移动,正好让杜丹找到空隙过去。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刀,正在交手的那人注意到她的动静,一个分神,让东方穆谨寻到空隙,剑锋抹喉──却也不及闪避,手上被划开一道口。
“爷!”杜丹惊叫。
急忙跑过去,相爷瞧了眼自己伤口,摇头表没事。他捡起剑鞘,沉声说道:
“这儿不能待了,走。”
如此笃定的语气,杜丹明白,死的那二人定是寻他来的。她忽然想到,自己这两日出去寻吃,皆跑不远,果子摘采留下的痕迹不重,她以为的小心翼翼,在有心人探查下,说不定是破绽百出……
“爷,定是我──”
“没事。”杜丹才开口,东方穆谨立即打断她。他朝她看过来,以和缓却不容辩驳的语气,坚定道:”在这儿待了两日,够了。”
轻松的态度,甚至扬了唇角。
不管情况如何艰难,这位心够大。
杜丹瞧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带着刚到手的长刀,随东方穆谨出了山洞。
外头日头已斜,天空却还是碧蓝一片。
两人必须在日落前找到一处安全的落脚处,同时还得注意刚才二人有无同伙。
杜丹不是手无搏鸡之力,但敢追着东方穆谨的人马,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些三脚猫功夫的草包。出奇制胜尚且有点信心,可正面拼杀,对上专门来取人性命的精锐……除去奋力一搏,无其他。
心里没底,但杜丹心脏强壮。
出了山洞,杜丹先注意到东方穆谨脸色有几分病态的苍白。
山洞里光线不好,瞧他还能正常谈笑,模样如常,来到外头,才清楚这位身体压根没缓过来……但相爷意志惊人,手握剑,步伐坚定,于是杜丹也随着他脚步,默默往前。
看来刚才俩汉子找到山洞不是偶然,两人走出约半里路后,又发现了另一打扮相似的家伙在山里查探搜索。
东方穆谨面容冷静,他隐在一处树后,将食指按在嘴前,再伸手,示意杜丹往另一头躲。
隐蔽地观察歹人动静一会儿,寻了个对方视线死角机会,相爷先发制人,虽然在接近时被对方发现,仍是在三招内,见血封喉了结对手。
瞧对方在抽搐中没了动静,东方穆谨握紧手中的剑,强压下肌肉快失去控制的酸麻无力……杜丹朝他跑过来,那把长刀被她拿在手上有些可笑,他仍是平静,说了一声”走”。
运气或许已在前两夜用完,接下来又遇上几拨或单或双结伴的队伍。
光天化日,隐蔽不易,但为了省体力,两人只能多花心思,绕着路走。终究还是迎上几拨,匆忙间顾不得东方穆谨意思,杜丹举起长刀,从那与他刀锋互抵的人背后,一刀刺了上去。
阻力后转为顺畅的手感,却抵不住涌上的强烈恶心。
这瞬杜丹脑中忽然想起曾有位女性下属提及自己有次在惊慌中徒手拍死蟑螂,那手感恶心得她哭了好久……
她想,这一刀的感觉许也会留在自己的记忆中。
没时间深究,她忍着情感上的不适,一股作气将刀抽回,尽量不让自己去看那刺眼的鲜红。
正在平复喘息的东方穆谨看着握紧长刀、脸色发白的杜丹,眼底闪过抹复杂……一方面失望自己没能保全她的自在,却又欣慰她的顽强。
自己身边……着实养不得易夭折的娇嫩小花。
两人再次上路,伴随体力透支,东方穆谨终于掩不住疲态,握剑的手快无知觉,杜丹察觉他的异样,提议他在原地歇会儿,自己先去寻附近有无地方能落脚。
相爷大概真撑不住了,点了头,杜丹与他沟通若遇上不得不移动的时候,在原地留下什么记号。确认完,她留下他,极快寻了个方向,找落脚处去。
头顶的天色正在变化。
东方穆谨坐在一处被杂草掩住的山壁下,平静地望着天上的颜色变化。
深山野外,虽然阳光让人心安,但黑暗才能提供更好的隐蔽……原本只要天黑,他与杜丹应能躲得更从容……可现下不行了。
一具具的尸体,会让那伙人察觉,进而追得更紧。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心如明镜,外在的苦难影响不了东方穆谨内心的清明。
到了这阶段,他发现自己心里惦记的竟不是京里京外的布局,而是那道倩影。
其实今早那丫头在替自己擦洗时,自己想问的,想问既然她因毒而与家里三夫走到一块,对也给解了回毒的他……有什么想法处置?
但现下不是问话时机。
唇边扬起一抹微笑,相爷发现,自己内心真平静得过分,或许是与心里那人有了肌肤之亲,性命交关之际,竟也生出几分洒脱。
该做的安排,皆已安排妥当,唯一没人能替代的惦记,是她。
思绪发散,已累到四肢如千斤重的东方穆谨让自己在保持清明的状态下尽量休息,云朵飘移,忽地他绷紧神经……耳边听见有人靠近的动静。
来人来得极快,或许是发现了有人走过的踪迹,竟是没点迟疑地便往东方穆谨所在的地方过来。
不能坐以待毙,相爷强行将那已止不住颤动抽搐的五指握紧剑柄。
剑光出草丛,同伴的尸体已经让来人生出警觉,没让东方穆谨一击得手,刀光剑影交击,那人甚至抽空吹响竹哨。
哨音响彻山林,惊动鸟兽。东方穆谨心里一沉,而今对敌一人已是捉襟见肘,再有人过来,怕是应付不过……
且战且走,交锋十来回之后,相爷注意到远方一娇小身影──杜丹一脸着急跑了回来。
他心一紧,怕再拖下去两人都要交待在这儿,强行透支力气,拼到一个机会,将敌手斩于剑下。
“走!”他急喝,耳边已听见不同方向有人靠近的动静。
“爷,这边!”赶回来的杜丹直接拉起他的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