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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無情
    妳的婚事,由不得妳……

    这句话进到耳朵,杜丹怔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荒唐!

    心里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荒唐。

    自己的婚事,自己还做不得主了?!

    有些来气,但杜丹立即抑住脾气,重新再理过一回六王刚才的话语……

    这位意思是……她有命神,命神是颗金鸾蛋?

    自己可能因命神受难,幼鸾也可能因她遭灾……

    为了保她与幼鸾周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做夫婿,贴身保护她……?

    杜丹脑汁有些不够用,一时搞不清楚这位是出于善意还是在捣乱。

    “王爷所言……于民妇着实玄乎。”许久,她挤出这句。

    六王一扬眉。”玄乎?”

    杜丹失语。

    差点忘了,这世界许多事不同于她的认知。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民,对命神之说已理所当然。

    甚至……对国师的奇异本领,也理所当然。

    她改道:”民妇不懂命神,不懂气运之说,民妇只知道自己上无高堂,婚事自己做主,旁人置喙与我无干系。”

    “妳上一世魂魄不在大翼,自然不懂。”这位倒是极能谅解杜丹的混乱,他解释:”气运便是天地之运,气运好则风调雨顺,气运凝滞则易旱、易闹灾。”

    杜丹蹙眉。”若依王爷所言,金鸾三、五百年才下蛋,可能遇灾,过去难道不曾有过气运不佳的时候?”

    “有过。”

    “可大翼仍在。”这不就表示,有无金鸾,世界照样运转?

    面对杜丹质疑,六王表情有些好笑。

    “大翼仍在,可天下换了一家执掌。”

    杜丹怔愣。这话……

    “多难多灾,民不聊生,国家必乱。”六王平静说道。”大翼气运牵系两侧,若有能人可护养神兽挺过,若无能人则只能求神兽庇佑,便同你喂哺幼鸾,幼鸾可稳百兽,顺风雨,少天灾。”

    这位耐心与她讲明白,杜丹听了好一会儿,几度提问,总算弄懂大概。

    万物多有神兽镇守执管,例如风雨,例如山河,神兽有不同地域、地盘。

    神兽与气运之事玄妙,可两个世界互有影响之事,杜丹反倒容易理解。

    例如蝴蝶效应。

    民间与神兽间,用个更简单的例子来说,便是家人。倘若一个家里,孩子生有恶疾,父母处理不来孩子的医药开销甚至心理上种种问题,最后可能也会让自己陷进去,走向沉没。

    但反过来,若父母有本事,将孩子照顾得极好,挺过最艰难的那段后,慢慢地孩子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即便先天不良,维持个水平还是能办到。父母拖累孩子的情况亦同。

    国师口中的神兽与民间,便是这相互影响的关系。

    人影响神兽,神兽影响气运,气运影响人类生存……

    即便是气运凝滞的时代,只要能人者众,用尽方法也能挺过去。

    且能人精神强大,受其哺喂的神兽多少于气运有助益。

    这中间牵扯不是三言两语可道尽其中影响,但可以肯定的是,金鸾于神兽间的地位特殊,若无金鸾引领,神兽易乱,稳住金鸾自然是重中之重,曲祯逸身为国师,不可能允许杜丹因各种疏忽,害幼鸾出意外。

    ……

    听起来还是荒唐,但道理实在,这位极其认真,绝非玩笑胡来。

    这无法无视的荒唐感教杜丹脑门疼。

    “六王爷……想如何?”她直问。

    “你与东方穆谨有旧,可容你选要入相府或是入我王府。”

    “……王爷可还记得我有夫婿?”

    “他仨力轻势微,没有用处。”

    杜丹脸色沉下。

    ……没有用处?

    “……于民妇来说,家中仨夫婿有能力,能扛事,照料家里不遗余力,乃大丈夫也。他仨以外的人事,才是与民妇无关。”

    言辞振振。似没料到杜丹会因几个字而忽然来气,这位轻笑道:”妳倒是会护人。”

    “民妇所言不过实话。”

    曲祯逸失笑摇头。”你于那仨有情有义……如此反应自然。”

    杜丹表情有些僵硬。

    也是……这位可是当朝国师,是皇家之人,老百姓之于他,大概与蝼蚁无异,大义之下,哪容她个人思想与脾气……他不将她情绪放在眼里,理所当然。

    理智能理解的,理解两人想法不在同一点上。

    终究自己非彻底的大翼子民,若有余力,她不反对为国事尽一份心,可命神之说于她太玄,虽非不信,二者摆天秤上,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想法不同,所重不同,此事不可能谈下去……

    原本混乱的思绪,一下清明起来。她敛下眼眸。

    “今日王爷所言之事,所道忧虑,民妇已经明白……杜丹爱惜自己小命,必定护好自己,王爷大可不必操心。”

    曲祯逸眉一扬,见杜丹站起身,朝他一礼。

    “谢过王爷提醒。护我安然之事,家中三夫足矣。王爷尽管安心。”她道。

    “便容杜丹告辞。”

    在杜丹转身的同时,受其牵引似,呼啦啦地,众护卫一下上前,堵住她的地路。

    她神色镇定,头也没回。”王爷还有话要说?”

    瞧了她一会儿,这位一个莞尔,收回目光,捧起茶杯浅啜。

    “还不明白……”轻轻一叹,语调间有些面对顽童似的无奈。

    “由不得你……都说了由不得你,闪避有何用?”

    “……”

    “不趁今儿将事谈妥,明儿我请皇上圣旨一封,杜丹,到时你是想抗旨,还是干脆逃出京?”

    “……”

    “再者……谷逍遥的医馆,钱清贵的商铺,申屠泯的人手……妳道,在日阳西斜前,本王能拿下多少?”

    她猛地转头!

    那异色双瞳被掩在眼皮底下,瞧不清情绪。与此同时,杜丹却能听见楼里楼外不寻常的动静。

    ……

    似乎要应证她所想,申屠泯和钱清贵快步出现在三楼,从这两人叫唤她的语气中,杜丹明白,情况不乐观。

    凤临被围了……

    这位不在意急匆匆跑上楼的二人,垂着眸光继续审视手中茶杯,不紧不慢,声音幽幽:

    “要走可以……出了这楼,休怪本王行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