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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淡定的程敏政
    后世常说‘学问该博称敏政,文章古雅称李东阳’。程敏政和李东阳幼时都有神童之名,一同被皇帝召见。留下‘螃蟹一身甲胄,凤凰遍体文章’、‘书生脚短,天子门高’的巧对。

    但由于两人身世迥然,养成不同的个性。程敏政傲气,李东阳圆滑。性格决定命运。李东阳在史书上浓墨重彩;程敏政若是没有朱寿的干预,已经英年早逝。

    程敏政的父亲程信曾是兵部尚书,抗击也先入侵京师有功。他的岳父李贤,更是华盖殿大学士,英宗病重时的托孤重臣,权倾朝野。

    李东阳的祖父靖难有功授予金吾左卫小旗,父亲是私塾老师。他以军户身份入仕,凭借左右逢源的本事,成为无数官员可望而不可即的阁老。

    正阳门大街的超市罕见的没有顾光临。李东阳熟门熟路地穿过空空如也的货架,来到二楼的办公房。办公房的房门敞开,有店员正在向程敏政汇报。

    “你告诉他们,京布每匹50文的价格一年内不会有变化。一个月内京布出货20万匹,织布作坊仓库连棉花都没了。那他们哪来布拿出来卖。”程敏政嘶哑着道。

    李东阳探头,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遮挡程敏政的身影。超市掌柜每日处理的事,不比礼部侍郎的少。

    年轻的店员禀报完毕,见到李东阳来访忙躬身行礼,“见过李阁老。”

    “你怎么在这?”李东阳神色诧异。华昶弹劾程敏政向徐径和唐寅泄题,没想到程敏政竟然不避嫌,还把徐径留在身边。

    徐径谈笑自若:“我略懂经商之道,受太子殿下赏识入内行厂效力。超市购物节琐事繁多,特调来此帮忙。李阁老请坐,无去取玉泉山泉水给您泡茶。”

    “不用麻烦,井水即可。”李东阳阻拦道。

    程敏政放下手头的事务,请李东阳到办公房一脚的茶室落座。“一点都不麻烦。自从西直门不走水车后,每日有专人从玉泉山取泉水放在超市售卖。一桶五十文,退桶时可取回十文。”

    “殿下连泉水都卖?”李东阳愣住。

    程敏政打开茶室的沼气阀门,闻言笑了笑,“取泉水卖水能给上百人提供工作机会,养活百户百姓。还有沼气。从修建沼气池、维护沼气管道、粪夫、茅房,到沼气灯作坊、管道生产,给几万人提供养家糊口的工作。宾之,商人只想赚银子,而殿下主要考虑的是如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徐径提来带盖的桶装水,倒入铁壶后关门退下。

    茶室高于办公房地面,其上铺了一层地板。李东阳跪坐在软席上,视线正好能从玻璃窗向外看去。

    正阳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路边摆摊的摊主、买东西的顾、过路的百姓精气神实足,和他几年前入阁时的面貌反差很大。那时的九边时常有八百里急报,京师百姓日日担心鞑靼人会打到京师城下。街上还会有乞丐,百姓脸上有菜色。

    不得不承认,太子殿下在民间的威望,是用实打实的成果堆积起来的。

    “克勤可知傅瀚被弹劾,三法司重审科举舞弊。”李东阳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打量眼前的老友。程敏政的傲气内敛了不少,变得平易近人。

    程敏政呵呵一笑:“你该好好看看殿下写的《官场现形记》,这种事情史书上屡见不鲜,官场常态而已。即便科举舞弊案平反了又如何?我与唐寅、徐径走的道路已经被注定。没有殿下插手,估计我们三人下半生坎坷。”

    “你可有怀疑的人?谁会知道你出的考题,并能安排酒楼的戏让徐径和唐寅知道考题?”李东阳直言不讳地问。

    考题是程敏政从书中选了不同的两个句子拼接。徐径唐寅在酒楼吃饭,听到隔壁雅间谈起这个题目。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程敏洗茶泡茶,眉眼间十分平和。“我的岳父曾得罪不少人,舅兄一辈子都在尚宝司,和您的大女婿是同僚。没人会愿意我身处高位,让岳父一脉的人马抱团结党。”

    话已至此,李东阳便不再此事上多言。程敏政心中有数,肯定不会再入官场。

    “这几天我心中很慌,感觉要出事。”李东阳无心饮茶,“殿下的举动令我心惊肉跳。”

    “宾之,你心里有鬼?”程敏政淡淡地问。

    李东阳眉头微皱:“克勤何意?”

    程敏政端起茶杯细细品茶。沼气炉上的铁壶壶盖‘啪啪’作响,腾起的水汽让李东阳心情浮躁。李东阳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手掌的疼痛让他保持冷静。

    “殿下让藩王领衔军机处时,我曾问殿下对靖难之役的看法。殿下说的话让我至今难忘。‘靖难成功的根源,在于勋贵、文臣对太祖积怨深重。’殿下比你想象的了解官员。”

    ‘乓’,李东阳手一滑摔了茶杯。

    程敏政嘴角勾起,满意地看到李东阳失态的模样。弘治十二年科举,他和李东阳都是主考官。李东阳却片叶不沾身。

    “掌柜,光禄寺出事了!”徐径敲门进入。

    李东阳立刻告辞离开。

    程敏政想了想,交代徐径把底楼的空货柜搬走,腾出一块空地卖速食饭。“你去给殿下传话,建议棋盘街空出一块地皮开食堂。方便官员们就餐。光禄寺一堆牛鬼蛇神,一年消耗国库无数钱粮,是该整顿了。”

    徐径关上门小声说:“殿下处置光禄寺简单,可江南的事情不好办。家中来信,有人来家里集资,说是能处理布店卖不出去的松江布。我实在想不出来,松江布在京布的冲击下怎么卖的出去。”

    “日本。”程敏政嗤笑,“他们集资估计是抱着法不责众的目的。可不想想,在大明土地上的太子还讲规矩,出了大明的管辖地,还想让太子和他们谈《大明律》吗?”

    “殿下说在高于三倍的利润面前,人会践踏世间一切法律。我家只是把装门面的松江布、刊印的佛经等送了出去。别的家凑了无数丝绸、松江布、瓷器、茶叶,差不多是一半的家产。他们就不担心有去无回吗?”徐径摇头叹气。

    程敏政拍了一下脑门:“今天加班!尽快把购货清单整理出来。殿下马上要有巨款进帐,得把隔壁的茶楼。超市扩大后将会接受内行厂以外的商品。马上联系愿意低价卖货的作坊。”

    “又要加班啊!”徐径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