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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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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贲待帐中军吏纷纷起身之际,冲奎氿一使眼色,奎氿会意,磨磨蹭蹭的待众人都出去了,他又坐回位置上,问道“少将军有何吩咐?”

    王贲将手中的竹简递给奎氿,道“劳烦九叔一趟,将彼辈一个不留!”

    奎氿推开案几,慌忙下拜,嘴里连连道

    “当不得少将军如此称呼,奴本必死之人,幸得老将军救助,侥幸捡回一命,此后,奴就是将军手中见不得人的剑。

    故而,少将军只管吩咐,奴就算豁出性命,也会替少将军完成。”

    王贲起身,伸手扶起奎氿,将竹简放在奎氿手心,道“某是九叔抱在怀里长大的,自幼跟随九叔学习武艺。在某眼中,九叔就是某亲人。”

    奎氿感激的眼眶微红,泪珠在眼框中打转,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欲要流出的眼泪,伸手接过竹简,用变异的腔调说道

    “少将军放心,奴必定将彼辈的脑袋带回来!”

    王贲伸手,锤了奎氿一拳,笑道“若敌人太强,九叔也不必强求,只管回来,吾多给九叔增添兵士便是。”

    奎氿大声应喏!

    转身走出军帐,他仰着头,使劲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流下。

    小少爷长大了啊!

    奎氿心里明白,王贲如此称呼他,真实感情有之,但更多的不过是想要拉拢与他,要他发挥实力,将这些扰乱秦军后路的魏卒消灭。

    但奎氿知道自家是什么出身,虽说这些年他替王家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劳,若是他非王家家将,走秦国官府途径正常晋升的话,只怕是最低也能做到一方裨将。

    但,他委质与王家,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

    又怎会计较个人的得失呢!

    这时代个人操守要遵循“义”,这是一个所有人为了“义”视死如归的时代。

    后世人们称赞的西方“骑士”精神,在这时代人人尊崇的“义”前,屁都不是。

    有大能曾经说过,春秋无大义!

    用辩证法来思量,的确如此,这时代的义,是人与人之间的义,是人与民族之间的义,是国与民族之间的义!

    人与国之间的义,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了。

    矛盾不?

    不矛盾!

    这时代对人最高的道德要求,就是信诺,遵守自己说过的话。

    奎氿曾说过要一辈子效忠于王家,那么这个时代对他的要求就不是他为国家做了多少的贡献,而是——他能不能一辈子,就像他发的誓言那样——效忠于王家!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少主,对他的这个王家的老人也学会了使用手腕,奎氿的心里没有失落,有的只是欣慰。

    少将军长大了!

    王家给奎氿在军营中安排的官职是五百主,当即,奎氿带领着属下五百秦卒,朝秦军遇袭的地方赶去。

    却说青豚,他自离开了石里正一行黔首,就让属下士卒,两人一匹战马,朝着另一个岔路而去。

    此时,青豚军中的战马已经达到了四十三匹之多,其中魏国司马属给予了十匹驽马,用来驼带军资,青豚自己得到的一匹战马,以及三次大战共缴获了三十二匹战马。

    因此,两人一匹战马,倒也够士卒骑乘。

    到了岔路口,青豚安排队列最后几名士卒,拖拽着几颗砍倒的小树,扫去战马蹄印。

    待奎氿赶到秦军遇袭的地方,此地早已人去马空。

    只留下地上的斑斑血迹,和散落的破碎军械,以及地上洒落的谷粒。

    奎氿冲手下一名屯长招招手,这名跟随奎氿许久的军吏,当即翻身下马,在地上来回查看一番,返回报告道

    “五百主,粮车朝来时的方向去了,而那些战马脚印,则朝这个方向而去!”

    他伸手指向和粮车背道而驰的方向,正是青豚等人离开的方向。

    奎氿冷笑道“彼辈倒也不是憨人,竟然懂得舍车保帅,妄想用这些魏国黔首和粮食,引诱吾等追击,好逃脱吾等追杀。”

    他问那名屯长道“汝可曾看出魏军有多少人?”

    屯长回道“回五百主,从蹄印上看,魏军应当不超过五十人,当在四十名左右。但,吾仔细比对了吾军战马踏过的蹄印深度,发现魏军的战马蹄印稍深,应当都负重比较大,故此,敌军极有可能是一马双人。

    所以,下吏判断魏军人数当在四十人到八十人之间。”

    奎氿冷笑道“适,你判断错了!”

    他指点道“汝只查验了战马足迹,并根据蹄深来推断敌人是一马双人,这一点很好!但!汝恰恰遗漏了不该遗漏的东西!”

    这个叫适的屯长,双手抱拳,行了个礼,求教的问道“还望五百主指点。”

    奎氿嗯了一声,说道“此处已经是吾秦军后方,魏国势力皆被吾军扫清,彼辈若身在敌国。

    而身在敌境,四面皆敌,必然要携带补给,故此,敌军当不超过一屯士卒!”

    适刚才也有所推测,只是这事太难以让人置信了,一屯的常败魏卒,怎么能近乎全部消灭——己方一百名百战百胜、士气高昂的士卒呢!

    看到适脸上那疑虑的神色,奎氿解释道“莫当魏军弱,汝等须知晓,十余年前,信陵君带领的六国弱兵,还给了吾大秦将领一个难忘的教训。

    况且!”

    奎氿高声道

    “汝等真当魏军都弱吗?诸君可曾忘记了——魏国尚有上军魏武卒呢!

    这可是百十年来,六国不多的精兵之一,甚至还曾以五万兵力,大败吾秦军五十万士卒!

    诸君切莫大意!多少豪杰都栽倒在即将胜利的一刹那!

    诸君当警醒呐!”

    众人这才惊出一身冷汗,是啊!攻魏以来,本国、军队节节胜利,所遇魏卒不堪一击,致使秦人都以为魏国仅剩下残兵败卒了,却恰恰遗忘了魏国还有一支劲旅没有出动!

    见到手下军将宛如遭了当头暴击,收起了那目中无人的傲态,奎氿暗暗点头。

    以他领军多年的经验,只有将、卒皆认真的军队,才是最可怕的军队!

    他带兵半生,什么样的士卒没见过,傲兵、骄兵、哀兵、怒兵、疲兵、頽兵……

    众多士兵中,唯有认真的士卒,才是无所不胜的。

    见士卒被自己三言两语警醒,奎氿伸手朝着青豚军马蹄前去的方向一指,朗声道“二三子,吾等先斩了魏军首级,再来夺回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