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竹林湖畔，凌青云恭敬地开口。

    “嗯。”魏岚轻捋胡须，审视着自己刚刚收入门下的弟子，他将凌青云上下打量一阵，越看越满意。

    尽管他不像自己，将钻研烟波剑诀为一生之志，却有着更远大的目标，要以烟波剑诀为辅，创出属于自己的剑道绝学，魏岚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实现这种宏愿的，倘若这个弟子能够成功，也将令他为之自豪。

    当然，那一切还太远，当着眼现在。

    “这几日你做得不错，裕儿对你赞不绝口。”魏岚笑道：“你在机关术的天赋倒出乎为师预料，无暇钻研有些可惜，能坚持己道也是好事。”

    “弟子决意修剑，自然要一心一意。”凌青云道。

    魏岚微笑颌首：“正是如此，当然你这几日钻研机关术也不是坏事，技多不压身，只要不至于长时间沉浸其中即可。”

    “其实这一月杂役本意为动心忍性，放空自我，你倒从中找到乐趣。”魏岚补充道，这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凌青云闻言无奈：“小幽林的机关、阵法的确精深，蕴含奥妙，弟子一不小心就沉迷其中……”

    “这也不算坏事，忍耐杂役是一种坚韧，苦中作乐是一种豁达，像你这样在杂役中大有收获，本身也是底蕴与心性的表现。”魏岚笑道，他看得很开，教导弟子不按教条生搬硬套，像凌青云这样能在杂役中找到乐趣与收获在他看来简直是意外之喜：“想当初，你身陷明月岛内围，在不知袁莫敌守护的情况下依旧积极求生，这种乐观应当保持，修炼之路艰难，来日你可能遇到更危险的困境甚至绝境，无论何时都放弃希望。”

    这便是一生之教了，凌青云肃然：“弟子谨记。”

    魏岚点了点头，表情也严肃了不少：“这半个月来，你想必抽不出空修炼。”

    “惭愧，弟子每天只能抽出一个时辰修炼与练剑。”凌青云道。

    “这不是坏事，你需要缓一缓。”魏岚开口：“你如今只是中年一级，已然修至石魄六重，完全能在假期前修至石魄七重，照这种速度下去，二年晋升高年段也不成问题。”

    “这有点太快了！”魏岚郑重地告诫：“姬乐、关浩他们都是天骄，也都是熬到中年一级才开始登临石魄巅峰冲击金身境的。”

    凌青云不禁警惕，的确如此，南明学院哪一届的天骄会弱？就算悟不出金裂剑意，没机会掌握绝学，单论修炼速度也不该落于人后，恰恰相反，他们不必钻研这么精深的境界，修炼速度反会更快。

    “学院制定学年是有道理的。”魏岚感叹一声，双手负于背后望向湖面，阳光下的南明湖波光粼粼，有鱼儿跃起，生机勃勃又仿佛一块瑰丽宝石，这片大湖映照了南明学院几千年。

    “你说，学院高中低三年段，分为几个年级？”魏岚道。

    “高年段两年级，中年段三年级，低年段三年级，一共八年级。”这问题简单，凌青云张口就答：“但一旦晋入高年段随时都有毕业资格，不一定要学满两年，而低年段、中年段在三年学习后仍无法晋级则作留级生。”

    这就是南明大比上中年段虽然只有三个年级却有四个擂台的原因，第四个擂台是为留级生准备的，但低年段留级生则没有这个待遇，因为留级的太少了，有的班甚至无人留级，凑不出打擂台的人。

    留级绝不是好事，一旦留级等于剥夺了普通南明学子的身份，修炼资源，历练机会大大减少，待在学院也只能埋头苦练，即便最终能晋升高年段毕业也不算正式的南明学院毕业生，名分上大有不及，除非留级生能表现突出，立下大功，不然基本别想转正。

    魏岚颌首：“你可知道，中年段与低年段皆设三年，不只激励学生加快修炼速度，在三年内晋级，也约束学生的速度，勿要超过三年之限，也勿要距三年太远便提前过关。”

    凌青云吃惊。

    “修炼是一条逆天之路，有种种困难凶险，不只在天，在人，也在己。”魏岚耐心解释：“武者修行就是一条挖掘身体潜力的道路，固然可借天地能量锤炼肉身，但也会不断消耗身体潜力甚至损害本身，因此修炼不能过于猛烈，想要巩固境界，使用药物或等待身体自然修复，修补暗伤并酝酿进一步突破的潜能。”

    凌青云点头，这也是修炼常常需要用药物固本培元的原因，修炼，尤其突破是一种消耗能量，冲击肉身的凶险过程，若想单凭身体自然修复往往会留下暗伤，后患无穷。

    所谓修炼天才便是根骨与体质极佳的人，他们蕴含着过人的身体潜能，自然更容易突破，突破后也能快速恢复，因此进步迅猛，而明月花之类的珍宝则蕴有充沛精纯的生命能量，能直接为人补充潜能或引导人体快速恢复，将这效果用于修炼便能快速冲关。

    “之所以说青少年时期最易修炼，就是由于这段时间人体快速成长，人体潜力源源不绝，突破的速度远非壮年可比，若是老者更有气血衰竭，修为倒退的可能。可以说，若青年突破到千锻境，那这个人一生的极限就是石魄境，青年石魄境，极限金身境，青年金身境，极限灵华境……在青年时达到灵华境的天行强者占了七成！”

    “至于不到十岁的幼年孩童，虽然成长迅速，却不明事理，且体质过于孱弱，只能打基础，不宜突飞猛进。”

    凌青云再度点头，因此许多人虽然从三四岁就开始修炼，却将进度压得十分缓慢，主要是打基础，并用其余时间练武健身，读书启蒙，顶多突破到千锻境一重就完了，继续锤炼容易伤到根基，直到少年时期才开始修为的高速增长期。

    “你只用一年便晋升中年段，这没什么，因为你孩提时已是千锻境，在这个境界积累数年了，但若在两年内突破金身境，实在操之过急！”魏岚警告：“根据漫长岁月积累的经验，天骄停留在石魄境的时间以三十月最佳，这样既能巩固基础，也能维持进境速度。”

    还能这样？凌青云算了算，自己是去年五月下旬突破石魄境，过三十个月的确得晋升中年一级之后年底方可突破金身境。

    想不到修炼速度还有这种门道，规定了最适宜的时间？凌青云神色有些古怪，他博览群书可谓见多识广，却没听说过这规矩。

    这条经验在大陆上并未流传，书上也很难见到，因为非大势力培养者很难成为天骄，凌青云暗暗感慨，这只怕是各大势力于千百年来主宰大陆的手段之一。

    “学生还想效仿学长二年晋级中年段的壮举，想来不成！”凌青云感慨，原本的目标算被颠覆了。

    听到这话，魏岚捋着胡须笑了。

    “二年晋级也并非不可，只是情况不同而已。”魏岚解释道：“如楚玉龙就能二年晋级，因为他在晋入中年段前就突破石魄境接近一年了。此外功法等级越高，对身体潜能消耗越大，巩固时间也就越久，三十个月是以顶级功法为标准，若是高阶功法可为二十七月，中阶功法为二十四月，对身体潜力消耗过大的功法则要更多时间。”

    “你这真气变异后引得功法都有所变化，比寻常顶级功法运转更加强势，其实时间还该加上两三个月才对——姬乐修炼绝学，按规定该在石魄境维持三十六月。”

    三十六月？凌青云有点无语，按开学前刚好突破算，正常停留三十六月岂不是逼得那个学生必须在三年后的那几天内恰好突破？若非能在晋级前几个月突破石魄境的天骄还真吃不消。

    魏岚告诉凌青云，在修炼太快时放缓速度是学院久有的规矩，若有学生修炼太快，晋入石魄境后期，他各自的班导、师傅也会将此事告知，中年段历练中除了青龙山、渚山战场等危险度高的历练，也有安全却不利于磨砺的，其实不光是照顾生存能力弱的学生，也顺便送修炼太快的学生游玩散心。

    “高级丹药，如明月花等能提供生命能量的，能否将这三十多个月的时间压短？”末了，凌青云有些好奇地发问，他倒不是那么心急想突破，纯粹有些好奇。

    “这三十个月实际上就是学院配备各种筑基丹药之后的时间，不然时间得延长到四五年。”魏岚笑呵呵地说道，凌青云闻言咋舌，真要四五年那可花儿都谢了，你停留的时候，同辈——似段鸿燕这样的天骄已经去斩杀四阶妖兽，游历天下了。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如果你能找到极珍贵的药材或补品，如还魂草、高阶妖兽蛋等，或得到特殊机缘补充生命能量，也能将巩固时间减少。”魏岚道：“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这种宝物价值往往超过十万金，学院虽有库存也不愿随意挥霍，这是留待冲破瓶颈与关键时刻救命的宝贝。”

    听到这话，凌青云心头微动，明月聚灵阵所汇聚的不就是最精纯的生命能量吗？它的一点边角料就足够凝聚明月花、明月莓！

    但他在不接历练的情况下不能随意离校，即便能找到船前往明月岛也有诸多困难，且如魏岚所说，这种珍贵机缘是有限的，凌青云觉得拿来留待以后用在刀刃更好，而不是用于缩短当前的巩固时间。

    “那么，金身境又该停留多少时间？”凌青云虚心发问。

    “无需停留！”魏岚认真道：“金身境修炼比石魄境难得多，你想快也很难快起来，且到时你已是青年，身体承受力更强，修炼速度反会下降，循序渐进即可。”

    “由金身境至灵华境，则是参悟天地与灵魂的过程，对身体潜力的需求已开始减少，只要你之前的基础稳固，便不必为此担忧。”魏岚的说法令凌青云如释重负，同时，他也对未来的修炼之路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魏岚看着凌青云的神情变化不禁微笑，在这名弟子的脸上他见到了好奇、镇定与信心，这无疑能说明许多。

    “因此，暂且放下修炼对你来说不算坏事，你可将精力放在别处。”魏岚笑道：“烟波剑诀，同样有修身养性，固本培元之效。”

    剑诀，固本培元？

    饶是凌青云也为这话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