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伴着不熟悉白雾飘入视野，青蛇警惕地立起身子，发出声声慑人低吼，凌青云却摆了摆手制止它的警告，挥动铁精剑召出自己的烟雾，两片烟笼雾锁相触相融，仿佛毫无隔阂地融合为一，彼此间却有诸多异象凝聚，好似军队冲杀、龙虎奔腾，无形间展开两方天地的碰撞，朵朵浪花近乎透明，却在汹涌澎湃，斗争之激烈远超表面。

    这种特殊的对抗令青蛇看得云里雾里，只得退到一边惊疑不定地看着两边烟雾相互吞噬与融合，并抬高脑袋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直至凌青云忽然收剑，另一方烟雾同样烟消云散。

    “大师兄。”面带微笑，凌青云迎向烟雾中走来，那名白衣白发的男子，面容接近中年人的男子面带淡笑“师尊若是知道凌师弟已经走到这一步，定会欣慰不已。”

    “大师兄谬赞，还得多谢大师兄三日前出手相助，若非如此，我与这青蛇皆化黄泉之鬼！”凌青云感慨并看向一旁的青蛇“还不谢过？”

    “吼……”见状青蛇只得不情愿地发出一声低吼，勉强表达谢意，聪明如它当然看出了来人的身份，但叫它道谢多少还是会有些别扭。

    “让大师兄见笑了。”凌青云见状无奈摇头，白发男子摆了摆手“没什么，似这等血脉非凡的妖兽自有野性傲气，哪有那么容易服人？你能得此臂助倒也是一大机缘，来日即便乱世降临也能多几分立足的资本。”

    “乱世？”闻言凌青云微愣“大师兄也……”

    “各大势力，望势者都如此断言，乱世预言又岂会是空穴来风？我终究是青河人，自然需知晓家乡状况。”说到这里白发男子一声长叹“师尊视我如己出，待我恩重如山，但我已在八荒大陆游荡十年有余，久不曾回去探望，想必也令师尊担忧了。”

    听到这话，凌青云忍不住提出疑问“这十多年大师兄都在八荒大陆？可是有什么夙愿未竞，需在此处完成？”

    “如你所见，我已是灵华巅峰修为。”白发男子道“想当年，我也是两届南明大比桂冠，与你一样天资秉异，有着雄心壮志，晋升金身境后我就可以游历天下，同时一路体悟师尊传授的烟波剑诀，青河大陆、八荒大陆、落神大陆与赤峰大陆我都走过，见证不同风土人情，境界多有提升，不得不承认，八荒大陆虽然文明落后，论自然与资源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乃是最合适感悟与磨砺的大陆。”

    “昔日我在学院中有一对手，我曾在两次南明大比将其击败，可那人奋发图强，竟在之后的南明大比击败于我，我将他视为最大的对手，打赌谁能第一个突破天行境，当时年少轻狂，但这赌约一直牢记于心，因此在成就灵华九重之后我就决心以条件最优越的八荒大陆为磨砺地，不达天行，不回青河！”

    “十多年过去了，我的修为终于提升到了灵华境巅峰，境界也在不断提升，如今甚至能与灵兽短暂交锋，虽难以战胜却可保全身而退，只是那灵境门槛却如同天埑般难以逾越，或许一朝可破，或许一生难越，时至今日，少年时的赌约已如戏言，我甚至不知对方是否已突破到天行领域，但我决定在此继续停留，直至真正超凡的一天。”白发男子平静道，同时扬首遥望东方，眼中有几分怀念流露，他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凌青云“可否将这封信转交给师尊？”

    “只要我还活着，定不辱使命。”凌青云珍而重之地收下信笺，他没有评论这种行为的对错，凭一己之力走到修炼高峰者往往都有执念，或是为了功名利禄，或是为了横行无忌，或是为了家族，或是为了天下……像大师兄这样为了当时诺言在八荒大陆停留的情况很常见，这种执念不单是对昔日对手的承诺，更是对自己的承诺，修行路上实在有太多难以逾越的关卡，若没有执念很容易倒在路上，坚守赌约，实是守住这一口气，以免失去继续修炼的动力。

    可以说这种状态是斗志昂扬，也可以说这是陷入魔障，这终究是一种常见的修炼状态。

    “行走八荒十三年，闯荡妖域有八年，我斩妖魔，斗凶兽，倒是不曾扬名世人眼前，这次借师弟之便，托师尊姓氏倒创出了魏红的名号，也算稍稍替师尊长脸。”白发男子笑了笑“师弟，再让我看看你的烟波剑诀。”

    “请师兄指教！”凌青云恭然开口，随后神色一凛，气势瞬间凌厉如剑，这气机令白发男子瞳孔微缩，随后释然，手中长剑挥动，顿时雾霭遮天。

    “即便是与真正的领域相比也不弱分毫！”凌青云望之感慨，同样施展出了自己的烟波剑诀，他的烟波剑诀自然无法与已经浸淫此道数十年，足以与天行强者抗衡的大师兄相提并论，但他的烟波剑诀却有着一股特殊的锋锐，出世间如长龙般撞入遮天雾霭，剑意穿梭掀起重重风起云涌，令白发男子目光闪烁。

    他当然看出凌青云的剑诀造诣不如自己，但凌青云施展的却不单是烟波剑诀，更融入了自身的诸多感悟，包括金裂剑意、流星剑意等自创剑意乃至破军剑诀这另一门绝学也融入其中，令他也颇受感触，灵感涌现，眼中流露异彩。

    一场外行人绝难看懂的切磋结束，凌青云拱手见礼，白发男子还礼轻笑“受教了，师弟独辟蹊径，自创剑诀已有几分火候，将来成就定会远胜我等。”

    “师兄过誉，这点雕虫小技在师兄面前不过班门弄斧而已。”凌青云认真道，这不全是自谦，与大师兄一番对决他方才感觉到对方的剑意简直浩瀚如海，不单自己的烟波剑诀无法匹及，就算是所有剑意之和与其相比也有不小差距，这令他明白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金身九重足以抗衡灵华九重，这很值得骄傲吗？确实值得骄傲，但绝不能狂傲，这里所说的灵华九重只是理论上最普通的灵华九重，可实际上能达到这般境界的哪个不是一时人杰，定有自己的天赋与机缘，或许手握金母战兵，或许将顶级武诀修至大成……这般拥有一技之长者在灵华后期中比比皆是，越是接近巅峰就越是可怕。

    因此即便凌青云能在金身九重具备灵华九重战力，却不意味着他真能击败灵华九重强者，更不能类比为金身十重可以抗衡灵华十重，灵华一重可以对抗天行强者，修炼越到后期每一重修为的差距也就越大，在凌青云看来自己与大师兄的实力差距不比正常金身巅峰与灵华境的距离要小。

    面对灵华巅峰的大师兄就是如此，面对真正的天行境，甚至魔鹫那样的巅峰凶兽呢？恐怕更是不堪了吧？凌青云心中暗叹，曾几何时，他认为突破金身，抗衡灵华的自己将一路畅通无阻，用不了多久就能与天行强者正面对抗，事实证明他还差得很远，如今依旧只能与灵阶存在过几招而已——区别在于过去只能招架试探的几招，现在或许能挡住认真的几招了。

    所谓修炼就是如此，仰之弥高，钻之弥深，看似临近了目标，实际上还有漫漫长路需行，此时此刻师兄弟面对彼此，心中却有同样的感慨。

    “师尊对你的期盼想必在我之上，努力走下去吧，我也期待着这条剑道的未来会有多么精彩。”带着显得极为难得的淡淡笑意，白发男子转身离开。

    目送着对方消失在视野，凌青云轻轻颌首，脸上带着郑重与坚决。

    “定不负望。”

    大师兄杜兴全，师尊魏岚所收的第一个弟子，单论年龄其实比他长了一辈有余，依同门师兄所说一直行迹不定，却是将师门衣钵传承最到家的一位，如今亲见，这浩瀚莫测的烟波剑诀确有师尊风范，对如今的凌青云来说等于又一次点拨，令他的目标愈发明晰。

    长兄如父，尽管在此之前他与大师兄素不相识，可进入妖域以来，化名魏红的大师兄对他鼎力相助，为他出头不惜挑战凶悍魔鹫，而后又挺身阻挡灵龟追击，如今又亲自传授烟波剑诀精妙，这份恩情，他牢记在心。

    他很清楚，年长于他数十岁，在妖域行走整整八年的大师兄明白自己的目标，那一场杀离黑山的战斗虽不及灵阶战斗，恐怕也引起了无数瞩目。

    “再加上你这回突破，恐怕连一丝秘密都藏不住了。”凌青云看向青蛇笑了笑，后者低吼，眼中无所畏惧，这令凌青云同样自信一笑，是啊，有何可惧？从行走天下的第一日起，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状况，这妖域再险，未必胜过他曾熬过的生死大劫。

    “你遇到的麻烦想必比我更多吧。”像是与对手心灵对话，凌青云自语着迈出步伐，休整已经足够，是时候延续那场中止的战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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