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意义吗?”
在姬青眼中,这一切就是一场闹剧,一场游戏的胜负也许对于很多人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但是对于国家而言,那只是个笑话。
“对国家和世界,没有,”卫清几乎不用猜就知道姬青会怎么想,“对于玩游戏的外国人,意义非凡。”
“然后世网娱的股东们冒着被上面全部压死的风险,就为了讨好玩游戏的外国人?”
姜澜笑了起来:“世网娱董事会代表是公认最接近国家元首位置的位子,这就是皿煮。”
“讨好选民?”
姬青更加确信这只是一场闹剧了,只不过,他不再困惑于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
“就算是场闹剧,也没人答应外国人他们就一定会赢吧?”
卫清和姜澜一起看了姬青一眼。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姬青。
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陷入犹豫的人会多么令人不舒服,尤其是姬青这样原本永远一脸自信,充满希望的人。
“他们基本上已经赢了。”
“啊?”
姬青抬头看看天花板,那里被姜澜设置成了智能模式,外面的所有建筑都被消去,初升的朝阳正在将毫无遮掩的阳光洒在轨道中转间里面。
“离这一局结束还有多久?”
“游戏内十八年,到2018年,游戏就会结算,胜负按照国别计算,玩家个人的奖励在国家全体奖励之下分配。”
“好长啊……”
姬青漫不经心地感慨了一句。
“不过是一周时间而已。”
姬青突然笑了起来:“游戏开始也就一个晚上而已,为什么这么早断定胜负已分呢?”
卫清苦笑着摇摇头,以前的姬青不会这么咄咄逼人地追问,他确实变了。
但至少比一言不发忧郁深思好得多。
“定量预测,世网娱的超级计算机可以轻松完成,中国获胜的概率是万分之三。”
姬青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轨道中转间在一片沉默中穿越城市,冲进了郊区。
然后姬青突然开口:“下围棋的职业选手算是文化产业从业者吗?”
“算。”
“弹古筝的呢?”
“也算。”
姜澜有点意外地看了卫清一眼:“这未免太巧了吧?”
卫清意味深长地笑笑:“这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姜澜看着卫清陷入了深思。
“所以说,是上面反制了董事会的小动作,是吧?”
姬青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这一次,他真的让卫清和姜澜刮目相看了。
“真要比不择手段,上面比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强,毕竟唯物主义说到底是目的导向,而且……”
“什么?”
“恐怕这个反制还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姜澜和卫清无言以对。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反制让姬青的爱好是围棋,给我的爱好却是古筝啊?”
卫清摇摇头:“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姬青叹了口气:“算了。反正继续就对了,我其实还挺想看看外国赢的,毕竟到现在我还从来没见过上面算错。”
……
这是个悠闲的白天,姬青的休假继续,但是三十一世纪的人们很少在白天玩游戏,所以他们并没有进入第二世界。
姬青一直在进行恢复训练。
漫长的昏迷完全足以击溃任何人的身体,姬青非常幸运,但那并不代表他的身体完全无碍。
不过在一天的训练里面,姬青完全没有表现出暗伤与肌肉萎缩,或者心理阴影的迹象。
姜澜悠闲地度过了罕见的无所事事的一天,一切看上去都还不错,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能每天看到这些,姜澜觉得退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后在晚上,他们回到了第二世界。
“我们去首都吧。”
姜澜坐在田埂上,这是一片空无一物的田地,所有的庄稼都已经被收走,厚厚的积雪掩盖了一切,田边的一排杨树上面没有一片叶子,风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好啊。”
然后他们回家去找了父母。
当姬青对着他的父母说起要去北京的时候,那一对夫妇露出了天空在眼前崩裂坠落一般的表情。
震惊的表情在他们脸上凝固很久,让姬青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然后两行眼泪无声地从游戏中的母亲脸上留了下来。
她抬起双手擦拭,然后盖在脸上,肩膀无声地抖动。
“其实……期中考试……我就……我就知道……”
她无声地抽泣着,没办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却还是拼尽全力说着。
“是我们……对不起……你……”
姬青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的父母是两个从来都不会让笑容从脸上消失的人,姬青甚至很笃定,十年前的狂潮中他们俩会失去工作,就是所有人都相信,他们就算失去了工作,也不会过得不开心。
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就算是身边所有人带着小心翼翼,让姬青的性格中多出一份敏感的那段时间,姬青的父母也从来都是一脸蛮不在乎的笑。
所以面对着眼前无声哭泣的“母亲”,姬青不知所措。
“我会和姜澜在一起,没关系的,反正是继续上学。”
姬青并不知道,比起他面对的一切,隔壁的姜澜面对的才是真正困难的阻碍。
就和之前姜澜察觉到的一样,这个游戏中他的母亲是个固执,聪明,很有手腕的人。
当姜澜说起他要去首都学围棋的时候,他的父亲完全陷入了震惊。
但他的母亲还保持着冷静,只不过脸上多出了一股令人畏惧的压迫感。
“你靠什么吃饭?”
“姬青赚够了钱。”
“你们住哪儿?”
“我们可以租房子……”
“租?去哪儿租?房租多少?离上学的地方多远?方便吗?远的话怎么办?骑自行车?坐公交车?钱够用吗?安全吗?”
姜澜觉得这一段对话很难进行下去了。
“你们两个孩子怎么生活?钱能买来吃的,卫生吗?安全吗?生病了怎么办?”
就在姜澜要放弃的时候,母亲一把把他紧紧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