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梁曾是白水州的高考状元,是白水州二十几年前少数考上清源大学建筑专业的人,只是要毕业的那年夏天,他参加京都的一场活动,就没有拿到毕业证书。
易经班的同学几个人和他走得很近,黄一曦也曾多次听到他的名字,她一直以为,这样的天之骄子掉落凡尘,应该消沉许久,愤世嫉俗,或者安于现实,为五斗米折腰,没想到李梁依然这样能保持赤子之心,实在难得。
也许黄一曦的眼光太灼热,李梁以为她是反对他的说法,终于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我不是反对白水州举办的文化节、经济论坛、祭拜大典及各特色活动。但是宣传口号是不对的,什么“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这样会使大家的焦躁浮华风气蔓延,民族传统节日文化受到严峻的挑战,因果颠倒。我们曾经在相当长时间里片面强调移风易俗,特别是在那十年中将民族传统节日当作封建迷信破除。批判人性,鼓吹发展人与人之间同道志向。所过的节日中只讲其教化功能而忽视其文化意义,否定传统而代之以激进的做法,这才导致鹧鸪村这样独特的文化风俗文化的村落被有关部门为了豆眼大的经济利益说拆要拆了。”
黄一曦虽然还是不太明白“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和“经济搭台,文化唱戏”除了前后顺序不一样,有什么重要的区别导致李梁这样愤慨,不过面对这种专业人士她一向是非常尊敬的,哪怕听不太懂她也点头应和,只是在李梁没注意的角落,她小声地问庄霆,“等下还是别让李老师去吧,我怕这样会对他不利。”
倒不是怕李梁去了说道什么难听的话,而是怕他听到有关部门人员说话自己气得半死,倒不如让他留在这里,等庄霆回来和他复述,也有一个缓冲时间。
庄霆点头同意黄一曦的话,可是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说不动李梁,前两天他在查询资料的时候有几处地方不解,便打电话请教李梁。
李梁虽然没拿到毕业文凭,可是当时他也临近毕业,大学的成绩优异,就算是这么多年他没有从事相关行业,但他在白水州并非无所事事,他父亲是易经班的老师,家传渊源,从小耳闻目睹,父亲年纪大了之后,看风水时需要人帮忙,他都跟着拿三盘罗庚盘跟着,每年走街串巷,阳宅阴宅看了不少,结合他所学的建筑设计获益良多。
可以说白水州民间风水建筑,李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鹧鸪村他去过多次,庄霆一问他如数家珍,知道他用途后便取消教课,过来亲自操刀。庄霆劝他不必参与他也不听。
等到商洛宇和康明扬一来,说到要去的地方,黄一曦和商洛宇也劝一下李梁和康明扬不用去,不过他们都表示不介意,因此这一行人队伍挺长的,不过因为车子只能坐五个人,黄一曦顺理成章地把许燕彬留下来。
东海社区填海造市后,白水州市政府以身作则,搬到最靠海边的湾区,在车上李梁一直批评在填海造市的危害,他认为白水州土地面积并不少,实在不必要这一举动,虽然在海里圈地,若是和陆地上拍地比出让价格,低得的确让人心动。
这点和黄一曦在榕州港的想法一样,可是算一下经济账,大家都沉默了。
以临安省为例,填海造地的海域使用金标准为每亩在2万-9万元之间,试点招拍挂时,拍卖价一般高出底价不超过10%-20%,比起动辄每平方米破万的城市住宅用地楼面价,填海造地可谓白菜价。
可是当权者就不想想填海造地的害处,和破坏自然生态,出现盐碱化以及地表沉降,海水倒灌等负面消息相比,那一点点好处能抵掉吗?
而且白水州地大物博,又不是香江那种寸土寸金之地。
总之就是两个字:短视。
白水州新的政府办公场所的确很气派,除了原来的政府部门,各个局也都集中在这里,集中办公节约办公成本,方便部门沟通,又减少市民办事时间,从这点看倒没什么不对。
当然李梁评击的也不是这点,他看不惯的填海造市所带来的自然危害,连带着讨厌这一大片宏伟的建筑群。
商洛宇等人第一站找的是文广新的局长魏靖超,见到他倒没费什么周折,门口门卫登记一下就进去了,当然,这和登记的时候是康明扬填写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可能有点关系,至少魏靖超局长一听说康明扬来访就让进了。
也可能是黄一曦小心眼。
不过几个人倒是行动一致,到魏靖超门口时,就让康明扬站在前面。
魏靖超见到康明扬很热情,一迭声的请坐和喝茶,康明扬倒是开门见山,说起来意。
一听鹧鸪村的名字魏靖超也没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打个电话叫过来几个人,其中着重介绍一个分管领导和一个女科员。因为人太多,都招呼到小会议室里,他也不看庄霆带来的资料,客客气气地接过来递给下属。
魏靖超自认为从上任手中接任文广新局长之后,自己在工作上还是相当尽心的,但是如果像李梁所说的那样,在文物保护和发掘,历史民俗文化的传承和发扬,旅游产业与如何与白水州历史文化传统结合起来进行开发,他觉得这个题目出得太大,市文广新局有些承担不起,起码在短期内,市文广新局是无法拿出让这几个热心市民满意的答卷的。
这不是他魏靖超工作不努力,也不是市文广新局一帮人在工作中没有创造性,而是在此之前,白水州市委市政府是没有真正在这方面有所考虑的,也没有拿出一个真正有针对性的规划来。
这种情况下,市文广新局不可能自己独出心裁要拿出一个涉及到多个部门的振兴白水州文化产业的方案来,事实上魏靖超也承认,他自己也想不到这么深远。
至于申遗失败,说起来也是他的前任委屈,当时几个城市说要一起申请,可是说来说去,有权人士还是认为白水州在这里面很多景点的历史意义大过其他城市,又被去年嘉禾市插队申遗成功刺激一下,脑一热就脱离了队伍单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