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似乎是得到了他苏醒的消息。

    门外有人敲门。

    那给她端茶的姑娘，立刻就跑了过去，跟门外的人说了什么后，回来就又跟穆川说什么。

    虽然穆川根本听不懂，但大概也能猜出来，这姑娘是向他请示，要请门外的人进来。

    所以穆川就点点头。

    很快，两个人走进了屋。

    给他洗脚的姑娘便把脚盆给端走了，和另一个姑娘出了门。

    穆川打量着这两个人。

    一中年，一老年。

    中年的汉子，外披一件虎皮衣，身形魁梧。

    老者，穿着样式比较独特的藏服，脸上涂着红褐色的颜料。

    穆川大概猜出了二人的身份。

    虎，在藏地是一个比较尊崇的象征。

    藏人“尚虎豹”。

    虎象征着勇武。

    他们管虎叫“大虫”。

    穿虎皮衣的这位，很可能是这个部落的酋长。

    至于这位老者，能与酋长并列，衣着又比较特殊，穆川猜测，应该是“辛”。

    “辛”这个词，穆川还真就懂。

    因为之前心广喇嘛讲到松赞干布灭象雄国的时候，提高过一个“古辛”。

    为王之师者，叫“喇辛”，侍王之左右者，为“古辛”。

    显然辛这个词，代表着某一类人群。

    按他的理解，差不多就是巫师这个意思。

    在藏地的各个部落中，“辛”的地位是非常高的，不亚于酋长。

    这时，两个人面向穆川，忽然一低头，用双手合在额头上，静立不动。

    穆川没明白这二人是在干嘛，眨了眨眼。

    片刻之后，这二人才收回动作，神色中愈显恭敬了。

    然后那酋长就开口了，但是说了一通，穆川表示一个字都没听懂。

    那酋长说半天不见穆川回应，也有点着急的样子。

    这怎么办？

    正当穆川发愁怎么跟这二人交流的时候，那酋长看向了辛，辛略一思考，忽然换了一种语言开口了。

    穆川立刻就大喜过望。

    “来自魏摩隆仁的使者啊，我们伸参部落，感谢你除掉了恶龙，让圣湖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老者的炎语虽然不标准，但是穆川能大概听懂意思，这感觉，就像是在牛群里待了很久，突然看到一个人一样，实在是无以言说的棒。

    不过，

    魏摩隆仁？那是什么？还有恶龙？难道他除掉的那条大头鱼，就是什么恶龙？

    穆川心中泛起一堆疑问。

    “魏摩隆仁？老先生，我不知道什么是魏摩隆仁，我自中原而来。”穆川看着这老者说着。

    他并没有冒充什么魏摩隆仁，因为连语言都不通，冒充也冒充不来。

    “不，一定是魏摩隆仁的天神，聆听到我们部落的祷告，才派勇士来到这里的。勇士，你身上的伤还要紧么，我已经用草药给你治疗过了。”辛却很执着。

    虽然穆川表明了身份，还是一口一个魏摩隆仁。

    穆川无奈，也不再辩解了。

    “给我治伤的就是老先生？我现在身体好了很多，感谢仲参部落的招待。”穆川称谢道。

    “自恶龙为祸圣湖，屡伤人命，我们伸参部落就很久没有平静了，勇士除掉恶龙，就是我们伸参部落最大的恩人，无论是怎样的款待，都无法表达我们心里的感激之情。”

    说罢，辛又被牵动心绪，激动地再朝着穆川行了刚才那个抚额的礼节，酋长也同样照做。

    “恶龙？”

    回想着之前生死搏杀的那条大头鱼，再联想龙这个字，穆川好像有些明白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一般说的龙，身长，有鳞有角的那个，是叫真龙。

    有时候龙字，并不一定指的是真龙。

    也有可能是龙的后代。

    像那条大头鱼，大肚子鱼，它那蛇一样的脖子，就跟传说中一个神兽挺像的。

    玄武。

    玄武也是蛇脖子。

    他这么一个武林高手，说实话，就算来一头虎豹，他也有十足把握给生撕了。

    可是偏偏，遇到那头怪兽，他竟然差点葬身于湖底。

    说它来历不凡，跟龙沾上边，穆川现在还真有点信了。

    提到恶龙，旁边那个酋长咕咕说着什么，辛就翻译道：“神使啊，请问那条恶龙的尸体，我们怎么处置？”

    “能……炖了吃么？”穆川尝试地说道。

    “吃？”

    辛似乎有点吃惊。

    “我本来是想喝鱼汤，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想我肯定宁可饿着。你们的糌粑虽然好吃，可我想带点荤。”穆川耸了耸肩。

    “那就依神使，我们这就去把恶龙的尸体，下锅炖了，只是，那恶龙尸体过于庞大……”辛欲言又止。

    “当然是大家一起吃。

    那恶龙作恶多端，你们部落，既然有不少人在它嘴里丧命，他们的家人一定想着复仇吧？

    现在啊，就是把这个仇吃回来的时候！”穆川一笑。

    “神使的仁慈、怜悯、英勇、伟大，能与那格萨尔王相媲美，我们伸参部落，永记于心！”辛热泪盈眶。

    酋长在听完辛的解释后，也虎目流泪。

    穆川压根儿不明白这二人为什么这么激动，因为有言语障碍，懒得多问，就随他去好了。

    反正这伸参部落的人这么崇拜他也是好事。

    他之前就听说，藏人比较记仇，也比较记好。

    所谓记仇，指的是，藏人的部落与部落之间，往往有很多冲突，而且会世代沿隔，常常见血。

    所以统一非常难。

    松赞干布，虽然在他们炎人的史册中，不算讨喜。

    但是在藏人心目中，那地位真的是有如神明一般崇高。

    不过，记仇，其实也代表着爱憎分明。

    你只要对他们有恩情，藏人那一定时时刻刻记着，想着怎么报答你。

    不像炎人，恩将仇报的事那真的是不新鲜。

    这样一来，他躲在这儿修养疗伤，就会比较安全。

    而且也舒适，生活起居都有照顾，大头鱼也不用自己炖。

    酋长和辛走后，那两小姑娘就又回来了。

    给穆川是又清洗伤口，又换绷带，时不时地还给他端上热茶泯一泯，比较滋润。

    除了语言不通，还真没别的不好。

    过了一会儿，穆川正躺着休息呢，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听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一块过来了，正聚集在门外。

    很快敲门声急促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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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合手加顙，这个礼节在《宋史·曹玮传》中有记载。

    魏摩隆仁，见于苯教传说，相当于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