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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慧眼独具
    老黄对此显然并不清楚。

    余耀接口道,“我只是知道这一作伪,也没见过实物。不过,这张经卷,除了墨色的氧化和古意差点儿意思,确实也找不出其他毛病了。”

    老黄一听,“快详细说说!”

    “当年清代官员押送被外国人洗劫后剩余的经卷进京,到了津门的时候,有个押送官员的亲戚在津门为官,两人串通勾结,一下子弄走了几百件经卷,同时,还有一批空白的经卷,唐代的黄麻纸。”

    “那时候满清快完蛋了,他们上报的时候就说遇到了强盗劫掠。而且,还用了个办法,将有的经卷截断,一卷变成两卷甚至几卷充数,谎称在敦煌取走之时便是这样。就这么瞒过去了。”

    “清亡之后,这个囤下经卷的人没官儿做了,开始大规模倒卖,而且动起了歪脑筋——因为他还留下了不少空白的唐代经卷纸,又有真品在手,所以就此高仿了一批经卷。”

    老黄眼珠子瞪圆,“原来是这样!”

    “我听说,当年倭国人买走了不少,如今有的倭国博物馆里,还有当年高仿的经卷呢!”余耀接着说道,“这批高仿,极难辨识。唯一就是墨色问题,但差别很细微,我也只是感觉不对劲儿。”

    老黄叹了口气,“我对书法也算有些研究了,这字体能临摹成这样,也不容易。”

    “这字,不是直接临摹的,要是直接临摹,一个一个下来,总有漏洞。”

    老黄一拍大腿,“对啊,肯定是双钩填墨!”

    所谓双钩填墨,是古人为了最大程度上还原书法真迹,采用透明不透墨的油纸为中介,制作副本和字帖的方法。北宋时期,活字印刷术出现,这个办法就逐渐没人用了。

    但是,如果手里有真迹,以此办法做出的高仿,却能极好地体现原本笔墨的神态风韵。

    比如大名鼎鼎的“兰亭序”,绝大部分摹本,包括“神龙本”、“定武本”,都是通过双钩填墨“临摹”出来的。

    余耀点点头,“我看也是。”

    老黄倒也不郁闷,“要是这样,几千块绝对不亏!”

    老黄没说怎么处理,余耀也不会问。而且人家的东西,他本也无权干涉。不过,余耀心里肯定是不希望老黄拿了当真品蒙人的。

    老黄不仅没有太郁闷,而且兴致起来了,接着一拍脑袋,居然又拿出一幅书法,说要送给余耀。

    余耀连忙推辞。老黄“先看看再说!”

    展开是一幅立轴,大字行楷

    慧眼独具。

    用纸和装裱,看着应该都是民国时期的。上首题烜赫贤弟惠存;落款愚兄培基书;落款之下,一方朱印白宫居摄。

    说实话,这字儿虽说有一定功力,但冠以书法大家还是略略有点儿勉强。而且单看这两个人名,余耀一时也有些陌生。

    余耀看了之后说道,“老黄,这字儿有题款,是送给别人的。”

    “这个不假,我也是偶然收来的。但是,老弟你担得起‘慧眼独具’这四个字啊!而且这‘烜赫’之名,和你这个耀字,意义相合,岂不是很妙?”老黄解释道,“最重要的是,这幅字也不是一般人的作品啊!你再仔细看看款印!”

    余耀盯着“培基”二字,又仔细辨认了“白宫居摄”的朱印,回想民国时期的名人,思忖之间,脑中忽然划过一道亮光

    “易培基?”

    老黄含笑点头,“我对比过资料,应该就是他的手笔!而且,纸张和装裱的年份也对!他的书法伪造品很少,而且即便是伪造,也不会加这样的题识,所以肯定是真品。”

    易培基,民国时期文物大家,曾任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校长;1925年10月,故宫博物院成立,易培基为首任院长。1933年,因故宫盗宝案蒙冤,被迫去院长一职;1937年在沪海病逝。

    “居摄”一词,原意为皇帝年幼不能亲政、大臣代居其位暂处政务;而“白宫”当然不是指美国白宫,应该是指不复有封建王朝统治的紫禁城。当年的紫禁城,如今的故宫博物院。

    “真品倒是没问题。不过老黄,易先生的这幅书法,价值数万有了。我是无功不受禄啊。”

    “还说无功不受禄!你帮我看了这张唐人写经啊!这幅字我是偶然得之,花费不多,可也很特别,一直没有出手。今天是巧了,就算我心血来潮吧!这‘慧眼独具’四个字,实在是太适合你了!”

    余耀苦笑,“我刚才已经说了,这是送给别人的,不能你说适合就适合啊!”

    “看不起我?”老黄故意板起了脸,“能让易培基赞赏为‘慧眼独具’的,必定是位高人,只不过我确实没查到‘烜赫’之名。你这‘耀’字,结果还暗合上了!”

    “怎么是看不起你呢?只是愧不敢当。”

    老黄突然哈哈一笑,“你要非说当不起这四个字,那作为一幅民国名人的书法收藏总可以吧?”

    余耀还要再说,沈歌笑着插了一句,“眼力当不当得起两说,但黄老板一片心意,就不要再推辞了。”

    作为旁观者,沈歌已然看出来,这么磨叽下去,就算余耀能推掉,但必定会很不愉快。

    沈歌说了之后,余耀叹了口气,“老黄啊,我是服了你了。”

    “易培基毕竟是文物大师,他的字你挂在格古斋,也能提升档次啊!”老黄笑道,“说实话,要不是我有自知之明,我就挂在逸墨斋了!”

    最后,余耀带着这幅字走了。

    沈歌有些累了,余耀便先将她送回了家。眼见时候还早,余耀又去了格古斋。

    瞅了瞅墙上,还真有个合适的空儿,余耀想了想,这“慧眼独具”四个字,虽说有自夸的嫌疑,但若是顾客上门,也有反向夸赞顾客的意思。

    打了个挂钉,余耀真就把这幅字挂起来了。

    后退两米,余耀点了一支烟看了看。别说,易培基的字,很耐看,看着看着,一股子文人风骨透了出来,独有意境。

    “烜赫?”余耀看了一会儿,不由又琢磨起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此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一看,是萧影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