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刚走过一条街，前面有人群聚集。

    1228812288“哥哥，快看城隍庙和镇公所打起来了。”

    1228812288镇公所，与陈洲家乡县城的县衙一个风格，青砖黑瓦，高门大户而已。

    1228812288对面的城隍庙，是一座飞檐斗拱的三层楼阁。两座建筑分列道路两旁，很有点打擂台的味道。

    1228812288城隍庙的占地面积没有镇公所大，旁边还有一家酒楼，一家货栈。

    1228812288酒楼是卫记的产业，卫记江左酒榭；货栈不知是谁的产业，招牌上写的是万水千山杂货铺。

    1228812288争执，发生在江左酒榭的门口。

    1228812288陈洲有点奇怪镇公所不是政府机关吗？城隍庙……有什么胆子敢与政府对着干，还打起来了。

    1228812288镇公所应该有三班衙役，缉捕公人；城隍庙里，不是只有几个神棍吗？

    1228812288小月紧张地拉住陈洲衣襟。

    1228812288“呯”！江左酒榭里传出一声疑似爆竹的声音。

    1228812288小月紧张了，手劲有点大，“嘶啦”一声，陈洲唯一的一件体面的衣服、胸口绣有儒雅楼耽记标识的工装，被扯开半边去。

    1228812288人群骚动了一下，又围了上去。

    1228812288小月忽然想起身上的包裹“呀！要晚了啊。哥哥，记得早些去上工。我去送窗帘了。”

    1228812288说完，嗖的一下低头开跑。

    1228812288“小心点，别摔着了。”陈洲叮嘱道。

    1228812288小月顿了下，回过头笑笑，快速跑去。

    1228812288跑的真快！陈洲目送小月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有点担心。

    1228812288他们本就要在这个街口分开，这里，是春秋路与德化街的交汇处，儒雅楼在东，走德化街到滨江路。小月要去的清北附小，在东北，要顺春秋路走两个街口再向东。

    1228812288陈洲整理着好衣服，盯着江左酒榭的灯笼看了又看，似乎自己与这个地方有点联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1228812288穿黑色工服的衙役们围着江左酒榭乱嚷嚷，可惜这片属于行政区，没有步行街的嘈杂人群、商旅什么的，也就是没有路人甲、路人乙客串解说员介绍剧情。

    1228812288搞不清状况就缺少伦理、利益、阶级、善恶等坐标建立立场，没有立场就没有代入感，没有代入感，看着就没什么意思。

    1228812288万水千山杂货铺的门前摆好了茶台，一体态妖娆，肌肤胜雪的红衣少妇坐在那里搔首弄姿，没带幕离也没带浅露，一看就是个风流娘们儿。

    1228812288几个闲汉聚拢到茶台周围，陈洲也凑过去，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1228812288“嘭”地一声大响，江左酒榭后院燃起一束烟花。紧接着，数朵烟花连续炸响，北门方向传来阵阵马蹄声。

    1228812288人群开始散去了，陈洲整理好了工装，觉得再待下去纯属浪费时间，顺德化街朝儒雅楼的方向走去。

    1228812288在步行街上，陈洲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

    1228812288商铺作坊里的伙计招揽生意时，说的话都是与普通话相似的官话，街上行人间的相互交流，官话与方言各站一半。

    1228812288德化街属江左镇的行政区，路上的行人明显少了许多，衣着气质也自大有不同，说官话的人却没几个。

    1228812288存了这般心思，陈洲边走路边观察，越看越有意思。

    1228812288步行街商圈的道路两旁都是商铺，商铺里的伙计多穿长裤和一种类似中山装的短衫，替人搬运货物的苦力都是短裤短卦，也多是短发。店铺内外的行人客商，穿什么的都有，大致还能看出以布衣居多。

    1228812288德化街这边，道路两旁绿树葱茏，隐没其间的多是深宅大院，路人稀疏，只路口附近有几间铺子。

    1228812288这边不禁车马，车夫轿夫都穿一种类似短衫的衣服，腰间用布条或皮带扎起来。道路两侧的行人，则多是华丽的长衫且头戴冠帽。有些，腰间还配有宝剑，也不知道挂在条软趴趴的锦带上沉不沉。

    1228812288或许，里面另有机关？

    1228812288步行街那边的女子以妇人居多，或许是时间还早，漂亮些的少女们多在店铺里。

    1228812288这边的女子都显得比较神秘，基本上没看到几个孤身行走的。多是一个女主，身边至少一个丫鬟伺候着。

    1228812288女主都带着幕离或浅露，看不清美貌指数高低。那些丫鬟们，可是颇有几个可人儿。

    1228812288这个季节，天气炎热衣衫单薄，陈洲仔细再三观察后，终于确定胸罩内裤这类闺阁杀器，已相当普及了。

    1228812288过了两条小街，前面就是滨江路了，陈洲看到了街口的两家书店，分别是崔记玉德轩书坊与卫记新华书店。果然是行政区与富人区交汇处，文化氛围说来就来。

    1228812288陈洲的已经被刺激的相当麻木，新华书店什么的，基本上没多少感觉了。

    1228812288即便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跨过道路，走向对面的卫记新华书店。

    1228812288崔记玉德轩书坊，基本上不会有他所需要的时代信息。

    1228812288刚走到路中间，两匹骏马风一般的驰来。

    1228812288周围的人早早看到或听到马蹄声，已提前避让。陈洲哪里经过这般阵势？楞楞地呆立在道路中间。

    1228812288在上海，过马路只要看好红绿灯走斑马线就没什么危险。可这条路上，什么也没有啊。

    1228812288马上骑士大喝一声“勿动！”，陈洲更不敢动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敢看马，双眼直直地看着马上骑士。

    1228812288烈马卷着烈风，从两侧呼啸而过。骑士马靴上的马刺扯住衣角，咔嚓一声响。

    1228812288陈洲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身上的工装被撕扯成三片，彻底报销了。

    1228812288他的手里，不知为何多了一幅黑色丝巾。

    1228812288骑士的蒙面丝巾？

    1228812288江左酒榭后院是一座花木丛蕴的园子，园子中有三座竹木建筑的三层阁楼，以小桥流水相连。

    1228812288中间的阁楼的二层大厅，申卫，卫公子，那个江左酒榭中的少年掌柜躺在雕花大床上。

    1228812288陈洲的妹妹小月，眼泪吧吧地守在床前，拉着卫公子的手。

    1228812288天一道士陪着个锦衣老者在另一边说话。

    1228812288门口右侧，垂手肃立一布衣长衫的年轻人。

    1228812288整座阁楼，被一群穿深色劲装，手持长刀、背插短矛的年轻军士层层围住。军士们穿半身锁子甲，头戴铁盔脚踏长靴，铁盔上插一到三枚青色羽毛。

    1228812288他们，都是来自江左镇北部军营的青羽卫的精锐。

    1228812288申卫上身着，胸口上部包裹着白色绑带，有血从靠近肩膀的地方渗出。

    1228812288床边的桌子上有个铺着白布的木托盘，上面摆着让申卫受伤的凶器一枚精铁打造的弩箭，一枚圆形弹丸。

    1228812288“大人，唐三公子来了，他要上来看望卫公子。”门外有人通禀。

    1228812288“今天江左酒榭闭门谢客，任何人未经允许接近院墙十米内，杀无赦。”天一道士冷声道。

    1228812288“什么叫未经允许？”锦衣老者皱起眉头，大声道“传下去青羽卫射据客箭。进入据客箭范围内，不须通报、不用警告，立即射杀。”

    1228812288“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天一道长问。

    1228812288“不为过，本来，卫公子这几天就不方便见人。”

    1228812288“为什么？”

    1228812288“因为淳于郡守败了，三万军士被杀的只剩八千。八月八日，江北帅府已移至松岳城。目前看来，他能守住松岳城就不错了。江北八城，已经被南楚炎翎军占去了七座。”

    1228812288“啊！竟然如此大败……我明白了，淳于贤这花花公子，这个时候放下前方战事不理，来小昆山搞什么中秋雅集，是想找人替他背书呢。”

    1228812288“背书是一定的，只看女王殿下的态度了。这次芈尙领南楚炎翎军犯边君县，本是小冲突。五大世家借机把冲突升级，这样的花样，他们已经玩过几次。以前，女王殿下都不得不选择妥协。这次女王殿下对芈尙派来的使臣不理不睬。也是叫嚷的太凶，下不来台了，芈尙只能发战书宣战。战事未起时，女王殿下已将王城东郊拜将台修缮好了，羽林卫也整装待发，议定拜伍德将军周杰为帅领军出征。鸿胪寺卿王云之，大司农卢秋共同上书，以伍德将军年轻，缺乏统领大军经验为由，反对周杰领军。并举荐南柯郡守淳于贤为帅。

    1228812288“女王殿下闭门三天，只好同意拜于淳于贤为大将军，令淳于贤领禁军三千、南柯郡守备军三千，南柯郡守府部曲两千组成前军，又命松岳城唐家组织战兵八千，部曲两千，江北七城守备军七千构建中军。余下的由四大家族负责征集。军费粮草报江左镇盐酒监，足量供给。这一来，五大世家只好派出各家部曲私兵给淳于。勉强凑够了三万人马。那芈尙的炎翎军也只有万人而已。这一战，大家都认为淳于郡守不可能败，至少能守住君县。谁也没想到，淳于贤竟然败得如此难看。”

    1228812288天一道长想了想，说“江北胜负与卫公子无关。如今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出刺客，搞清楚是谁要杀卫公子。”

    1228812288“可惜，卫灵子都被那……”锦衣老者愤愤地挥拳砸到桌上，木托盘被弹起，弹丸滚到地板上。

    1228812288淳鱼拾起弹丸放回托盘、乖乖地说“都怪我，不该跑出去。”

    1228812288“不怪鱼儿，人家一定早盯着了。你又不能天天守在这里。”天一道长安慰几句淳鱼，又道“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女王殿下就要到了，须在她来之前找到刺客。”

    1228812288说完，对锦衣老者挥挥手；“你去吧，小心些，别让人看见。尤其是唐家的人。”

    1228812288“七叔……您来了？”卫公子醒了。

    1228812288锦衣老者急忙凑到床边，问候过卫公子的伤情。

    1228812288十年前的七岁小正太王子，已然长成个俊俏的少年王子。

    1228812288他环视一周，轻声道“天一道长，七叔，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不能太张扬……让门口的青羽卫撤进来，不要惊动太多的人。七叔回去吧，耽姐明天到，她的人一定已经在附近盯着了。”

    1228812288这时，一红衣女郎走进来。锦衣老者长叹一声，转身走了。

    1228812288她就是十年前的侍女小鸿，也是刚才在万水千山杂货铺门前摆茶台的那个妖娆女子。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在外面敷衍了一遭。

    1228812288她来到床前，对小月问道“淳鱼妹妹，公子怎样了？”

    1228812288小月……淳鱼抬起泪眼，点点头“没事了呢。”十年过去了，只这只中萝莉大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1228812288“鸿姐，淳鱼妹妹也说没事了，把我送回城隍庙吧。”卫公子勉强笑道。

    1228812288天一道长也以为卫公子呆在这里不合适，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找出刺杀卫公子的凶手。

    1228812288“鸿姐，您看，这个案子该找谁？”天一道长问红衣女子。

    1228812288“谁都不合适，这里也没合适的人。”鸿姐道。

    1228812288“从花花世界找吧。”卫公子道；“如此，耽姐那边好交代些。”

    1228812288天一道长和鸿姐都同意，吩咐人去楼下准备车轿，把卫公子转到隔壁的城隍庙。

    1228812288三位身穿白色大褂的年轻人坐在一楼的偏房里，没有交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1228812288他们是协和医院的外科医生，刚为卫公子做过手术。

    1228812288天一道长进来了，他们连忙起身问候。

    1228812288八年前，天一道随军北下，费尽周折带回了四十五个洛阳孤儿。他们，就是其中三个。如今，虽然还年轻，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一岁，却已是是协和医院外科的“业务带头人”。

    1228812288“师父好。”带头问好的年轻人叫庄经原，也是天一道长的亲传弟子之一。

    1228812288天一道长没有进屋，站在门口“坐坐，不用拘谨。经原，你能确定公子伤口的毒解干净了？”

    1228812288“淳鱼小姐很用心。殿下如果醒了，就证明毒已经解了。”

    1228812288天一道长点头“这就好，这就好。公子已经醒了。你们上去准备吧，护送公子去城隍庙。”

    1228812288庄经原等人上楼时，鸿姐正对卫公子说着什么。

    1228812288卫公子只是摇头，看到庄经原他们来了，扶住淳鱼的肩，离开大床。

    1228812288几乎同一时刻，一艘三层楼船，缓缓停靠在江左镇三座码头之一的客运码头高士码头。

    1228812288岸上有三层高楼，它是专为来接待往江左镇的五国贵人修建的驿站，高士驿站，也是客运码头的城门楼。

    1228812288驿站前有八角亭，为赢水亭。

    1228812288楼船尚未停稳，十几为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从赢水亭中涌出，迎上木制栈桥。

    1228812288楼船一层的隔板落下，码头力士将木板送上去，船上水手固定住木板，搭出一条下客通道。

    1228812288首先踏上栈桥的，是一头戴文士冠的青年男子，他与前来迎接的那群贵人相见、叙礼，彼此之间看上去很是热络。

    1228812288他是江南金陵候二公子薛涛山，这些前来接船的江左贵族子弟去金陵游玩时，彼此有过接触，大多并不陌生。但他们来迎接的，是另一个人，一位来自江南的佳人。

    1228812288佳人，还在楼船三层甲板上。

    1228812288她一袭素雅而保守的汉服，身材高挑，体态窈窕，迎着潜龙江的江风，头戴幕离立于船舷旁。她没有关注船下栈桥上的人群，幕离下的一双妙目，远远地，注视着江左镇的十里城墙，与更远处巍峨高俊的小昆山。

    1228812288佳人目光转南，二里外也有一城门楼，那是水门城楼，里是江左镇的货运码头，水门码头。

    1228812288那里，停靠着两艘大船，两艘悬挂江左水师旗帜的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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