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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九节 诸子齐聚(4)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两声。

    谁都知道,这个张子重,曾经是黄老学派的学子。

    可惜啊……

    那骊山黄氏,真的是瞎了眼睛!

    硬生生的将这样一个可能带领家族富贵的门徒给踹出门了。

    踹出门也就罢了。

    黄老弃徒,但也是弟子。

    然而,黄冉和公孙柔勾结起来后,使得一切都变了。

    如今,公孙柔、黄冉皆死。

    骊山‘隐士’黄公,再也做不得隐士了。

    都不需要这位侍中招呼,廷尉卿就已然出手,给黄氏安上了一个‘妄议国政,非议君上,心怀怨怼’的罪名。

    如今,黄氏阖府,都已经发配乐浪,戍边屯田。

    这个事情,廷尉处置的非常果断。

    更没有任何人能挑错。

    一些消息灵通的人,甚至知道,经办此事的是当时的廷尉刑曹法吏王安,而这位王令吏曾受董越大恩……

    所以,是谁指使的,已经不用多说了。

    董越的脸色,勉强缓和过来,然后装作无事一般,继续介绍着来宾。

    不过,下一位,却是不需要介绍了。

    当他出现的一刻,刘进就立刻上前,执弟子礼拜道:“先生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江升!

    见着刘进的态度,江升心里面还是很高兴的。

    这说明,这位长孙殿下心里面还是尊重和礼敬自己的。

    但表面上,他却是惶恐万分,连忙上前,扶起刘进,道:“老臣何敢当殿下之礼?”

    “殿下折煞老臣了!”

    然后,他略显得意的看向了张越,就见张越也在笑眯眯的看着他,顿时心里面一惊,不敢拿大了,连忙对刘进拜道:“老臣《诗经》博士江升恭问殿下安!”

    又对张越拱手作揖:“侍中安好……”

    到现在,江升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这个年轻的侍中官,在学术上,已经是很难打倒了!

    倒不是没有办法。

    讲真,就是当初董仲舒活着的时候,谷梁学派虽然在辩论上屡遭败绩,但什么时候服过输?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如是而已。

    实在不行,还可以学孟子,用人身攻击和地图炮来取胜。

    但,眼前这个侍中,却不仅仅是学术水平过硬!

    政治地位和能力也相当硬扎啊!

    当学术遇到权势,自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当初董仲舒何等才华?何等名声?

    不也被公孙弘按在了江都?

    江升现在就怕这个侍中官学起公孙弘的手段,让他去朝鲜恭城,去辅佐那位朝鲜王刘胥。

    那不是一辈子都没希望回长安了吗?

    所以,在张越面前,他不得不低下头来,寻求一个缓和的机会。

    至少,不要让自己成为靶子。

    张越却是不动声色的上前拱手拜道:“晚辈见过先生!”

    无论如何,江升都已经是博士!

    而博士在汉室的地位,非常崇高!

    是代表文人士大夫的脸面和体统所在。

    更是国家的招牌!

    相当于后世的院士!

    别说张越和江升,其实并无直接冲突,就算有,这表面的体统也该维系住!

    江升见着这个情况,也是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侍中官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了。

    那样的话,固然对方会有些麻烦。

    但谷梁学派的麻烦,肯定会更大!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江升在心里想着:“这张子重,最多也就镇压一个时代……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无非是再被一个董仲舒镇压三十年嘛。

    更何况……

    江升眼中,神采连连。

    自古少年得志,几人能长久?

    甘罗十二岁拜相,却是早夭。

    国朝的贾谊贾长沙,何等天资?

    照耀了几乎整个世界。

    他的文章、他的策论,他的思想,迄今依然深深的影响着人们。

    但贾长沙三十而夭!

    过秦论后再无论秦!

    当代,更是文有终军,二十余岁,就文压天下,但却死于南越。

    武将方面,霍去病何等英雄?

    十六岁从军,十八岁功冠全军,二十岁就是大司马骠骑将军,一个人就生生的制造了一个军功利益集团!

    然而,二十四岁,病逝大漠。

    其子哀候霍膻,同样的天纵奇才!

    年八岁就已经是侍中领奉车都尉,在军事上的才华,据说让无数乃父旧将见而心潮澎湃,皆许下愿再为骠骑附骥尾后的誓言。

    但结果呢?

    霍膻终于泰山之下!

    冠军侯自此绝嗣!

    这就是天数啊!

    才华早显,必如流星,不能长久,这就是古人所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故此,江升觉得,甚至很可能要不了十年,就能结束此人的统治。

    到那个时候……

    是故,江升是想的很仔细了。

    忍个十年,算不得什么。

    特别是对于一个思想学派来说,十年?不过弹指一挥罢了。

    说不定,十年后自己还活着呢!

    江升正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却看着董越,领着长孙和那张子重,走到了自己一侧的那位宿老面前。

    然后,就听着徐襄用着纯正的关中雅语,上前就是一拜:“老臣徐襄恭问殿下安……”

    “见过侍中……”

    这不算什么。

    但下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侧目以对,惊骇莫名。

    “老臣久闻汉有贤长孙,社稷之福,国家之幸也!”

    “今日有幸能觐见殿下,老臣真是……”在在场诸多博士们的见证下,这位鸿儒,名振天下的大儒,居然红着眼睛,深情的拜道:“死也无憾了!”

    “盖殿下之姿,几有太宗之风!”

    轰!

    江升甚至脚步都有些踉跄。

    “徐襄!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这是在摘桃子啊!”

    “谄媚之姿让人作呕!”

    包括董越在内的博士们,此刻心里面,就像被人ntr了一样难受。

    因为,大家发现,徐襄这个从鲁郡入京,看上去似乎随时可能要去见孔子的博士,一见面就摘走了大家觊觎已久的一块肥肉!

    这个世界上,文臣,特别是博士官们最大的功绩,只有一个——安社稷。

    而安社稷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定策立储。

    徐襄现在的这个作态,虽然没有直接明说……

    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这个事情,只要传进天子耳中,不就是‘长孙为天下所爱戴’的最好证据了吗?

    所以,未来,假如长孙真的被册立为太孙。

    徐襄就是定策的第一人,首倡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