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崇祯的眸光闪烁,脑海里浮现这些想法,有一种导演历史达人秀的感觉,将一个个历史人物摆在合适的位置,让他们尽情地施展各自所能,而他崇祯享受名望与掌声。
毕竟,一个非常成功的达人秀,人们关注的不仅仅是那些达人,主要还是作为导演之人。
就像一个饕餮盛宴,所有的焦点也许会集中在盛宴的参与者,但是,他们的第一反应,第一个询问,一定是谁是发起者?谁是主办方?
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一些令人为之窒息的感觉,有意无意间,每个人不时地偷瞄崇祯,后者那嘴角微掀的弧度,透着坏坏的味道,使得每个人都是心头一跳,紧张不已。
尤其是站在大厅中央的陈奇瑜,直面崇祯的那股邪笑,如坐针毡一般,崇祯的眸光闪闪,看似无神,焦距不在自己身上,陈奇瑜还是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皇上...微臣...”
陈奇瑜吞吞吐吐的刚想要为自己辩驳一番,解释为何没有向朝廷上报唐王府之事,刚一开口,似乎体会到了他的为难之处,宋献策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替其解围。
“皇上,据学生所知,陈大人虽然在南阳府为官将近三年,历任右参政之职,其中的大部分时间,主管的却是地方行政,诸如粮储、屯田、水利、军务、驿传,而不是刑狱。”
“而且,皇上,一路走来,您也看到了,相比于其他的地方,南阳府的水利工程远胜于其他地方,使得这里的农业极为的发达,开垦了数万顷荒田。”
崇祯依旧是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尽管不可否认陈奇瑜拥有治理一地的能力,但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到他一人的身上,崇祯还是忍不住地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作为一个穿越者,“崇祯”更加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剿匪失利之时,将自己的决策失误,全都推到其他人的身上,不惜栽赃嫁祸。
拥有着现代的观念,在“崇祯”看来,决策上的失误不可怕,可怕的是,将这种失误扩大化,严重化,祸及于他人,如此一来,就不可饶恕了。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陈奇瑜会那样的做,朱由检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凡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不问原因,没有一个宽阔的胸怀,动辄就会处置那些作战和指挥失利的武将文官。
如此一来,谁还敢主动认错?谁还敢主动承担责任?
日积月累之下,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尤其是身处于最前线的文官和武将,始终都不能集中精力指挥和作战。
莫要说“崇祯”是一个历史专家,就是一个正常人,也知道一个通俗的道理,世界上没有常胜不败的将军,不能因为一次的失利,而否认他的能力和以往的功绩。
这一刻,崇祯的心绪可谓是复杂无比,对于陈奇瑜喜恶交加,喜的是,这人确实有真才实能,是一个治理地方的好手;讨厌的是,陈奇瑜位高权重之后,总喜欢交好那些藩王。
最终,崇祯的心里还是有了决断,暗想:“还是算了,既然这样,就不要让陈奇瑜当什么五省总督,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地当一省的布政使比较好,专门负责地方的政务,如此一来,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心中这样想着,崇祯的神色也就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不冷不热,看着依旧忐忑不已的陈奇瑜,和声说道:“陈奇瑜啊,既然如此,根据宋献策所讲,治理地方,才是你的长处所在;当一省的布政使,才能真正体现你的才能。”
“微臣听从圣上的安排!”
闻听此言,陈奇瑜当即就反应了过来,连忙答应了一声,摆出一副沉稳而恭敬的姿态之时,心里早已是喜不自胜,激动地难以用言语所能形容。
之所以这么高兴,不但是因为升了官,从正三品的按察使升为了从二品的布政使,主要还是在于,按察使根本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专门得罪人。
现在好了,当上了布政使,不仅可以施展自己的一身所学,还不用得罪人,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事情值得人高兴?
一念及此,陈奇瑜强压下心里的那股狂喜之意的同时,忍不住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宋献策,投以感激的眼神。
然而,陈奇瑜还来不及高兴太久,随着崇祯的话语再次回荡在大厅里,使得他一颗心直往下沉,宛若迎面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剿灭了心里的那股狂喜之意,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不过,陈奇瑜,在你被任命为河南布政使,还是河南按察使之前,还必须尽职尽责,关于唐王府的一切,将你所知道的消息,全都整理成行文,一式两份,一份给我,一份送到京师。”
“那个...这个...皇上....微臣遵旨....”
陈奇瑜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神色别提多难看,吭吭哧哧了半天,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答应了下来。
这一刻,陈奇瑜的心绪百转千回,他相信,一旦将唐王府的那些事情整理出来,如实的写在折子之上,送到京师和交给皇上之后,如果唐王日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将成为诸王和皇室宗亲的公敌,众矢之的!
即皇上兑现了允诺,当上了河南布政使,在河南这个皇室宗亲多如牛毛的地方,自己的麻烦也会不断,举步维艰,那些藩王和皇室宗亲将会事事掣肘自己的施政。
陈奇瑜不敢想象,也不愿意继续深想,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过了眼前的这一关再讲。
看着陈奇瑜不断变化的神情,崇祯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脸上更是挂着淡淡的神秘之色,很显然,他看出了陈奇瑜的心中所想,纠结之处。
这个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陈奇瑜的眼前一亮,好像有了什么应对之策,可以缓解以后不妙的处境,然而,容不得他继续深想,暗暗地盘算,随着崇祯再次抛出的一句话,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日后只能走到皇室宗亲的对立面,尤其是各地的藩王。
“对了,陈奇瑜,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朕此次出巡是微服私访,所以,不管是今天的谈话内容,还是朕的行踪,你都不可以透露给他人,否则,嘿嘿....”
后面的一阵冷笑,满含威胁之意,使得陈奇瑜的心里就是一阵心肝乱颤,恐惧不已,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连忙回道:“是是,皇上,微臣知道,不管是皇上的行踪,还是今日的谈话内容,都会守口如瓶,不会向他人透漏半分!”
说这话之时,陈奇瑜的心都在滴血,忍不住地一阵暗呼。
完了,这次算是完了,这是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了,别想指望能够将皇室宗亲的怨念转移到皇上的身上,不能再向那些王爷暗示,自己也是被逼无奈,形势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