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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II-2 你情我愿(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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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华郡主从唐庄出来并没有回洛阳,而是去了咸阳城西的别院。这里是庄家祖辈置下产业,给庄家在咸阳打理生意的主子落脚用。 虽然只是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却也是一个五进的院子加一个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花园,在咸阳一般的富户人家也未见得有这样规模的住宅。

    宜华在这里有专用的院子。这是这几年她开始出面打理家族生意后, 各地管事心思活络的,都已经看出苗头,主动给她备下专用的院子, 咸阳城中的管事便是最早这么做的。她在这里的院子无论是摆设,床帐,熏香火烛,无一不是美轮美奂奢华精致。然而这一切,对于宜华来说, 已经麻木了。再好的东西用久了就没有感觉了。

    坐在铜镜前,她的贴身侍婢梦琴用乌木梳沾着花水给她轻柔地通着头发,梦雪正在用羊脂膏子细心地涂抹手指,羊脂膏子浓郁的香味平常日子里她是喜欢的,今天却觉着有些厌恶。都怪下午见到的那个女人,她不仅神色淡然飘逸,连身上带的香味都那么特别,淡雅的玫瑰甜香只在她起身走动时才飘出那么一丝丝,显得别样的诱惑。

    来咸阳之前, 虽然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他,她很有信心,她开出的条件, 很难有男人能拒绝,毕竟哪一个男人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更何况少时相识之时她就知道,为了他姑姑,他是一个奋发向上的人。他需要有能力有地位才能保护他所珍惜的家人,也能让他在唐家争得一席之地。然而下午见了那个眼波深不见底的女人之后, 她有点动摇了, 那样一个女人, 即便没有美貌,单凭她的智慧和气场就可以慑服男人,更何况她的花容还远在自己之上。

    宜华原本不是家里唯一嫡出的孩子。她有两位亲生的嫡亲兄长,父王的侧妃和姨娘也有一位庶出的兄长三个庶出的妹妹。她也曾经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快乐地待字闺中,以为有一天父王母妃会为她选一佳婿,她便嫁过去相夫教子。然而自从七岁那年母妃过世之后,家中就变了。

    无嫡母的长女,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刺。大哥在母亲离开后,在江南处理家族生意的途中意外沉船而亡,二哥十三岁那年得了风寒,自此伤了身体,常年药罐不离,只能呆在自己院子里养病。父王将他喜欢的侧妃扶正,成为王妃,她从父王宠信的女儿逐渐变为性格乖张不待见的女儿,年仅十二岁被继母算计将她送上了继母那猥琐侄儿的床。醒来后的她没有哭闹,也没有屈从,而是隐忍三个月之后,在继母以为她已经屈从,准备安排婚事之时设计杀死了那个男人,并收集了所有证据放在了父王面前。从那时起,父王才知道他的结发之妻,嫡出长子和次子都被他所宠信的那个看起来无害,且柔弱无依的侧妃所害。

    一个十二岁的弱女子,要做到这一切无论如何天才都是不可能的,她能做到, 除了隐忍,智计之外,是她用自己的血换来的。失了清白的当晚,一个蒙面黑衣人出现在她面前,显得甚是恼怒。据他说,若她能维持清白之身,他就可以向父王求娶她,他需要她至阴之血来练功。也是在那时,她才知道,自己从十岁以后晚上偶尔会梦见有虫子咬自己的手,那不是梦,而是被他采了血。他找了多年才找到她的至阴之血,而且门当户对,正想她大点就来提亲,没想到被侧妃搅了局。

    于是十二岁的女子跟这位黑衣人做了一笔交易,让她使用他的力量去报仇,而作为代价,她将女子最美好的五年给他,由他采血练功,当然也包括她的美色。那男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很温柔,还教她修习武功。

    三年以前,他的大功就已经练成,早已不用采她的血,只是办事路过洛阳时会去她那里享用她一番。他也不曾食言,将他在洛阳城中的势力交给她使用。五年期满,他主动释放了她,不再是他的禁脔,但是仍然将洛阳的势力留在她手中,而她成为了他的徒弟,为他打理洛阳的事务。

    刚刚开始她还不确定那所谓的师傅是否真实放了她。她便让手下找了一些清秀的男人,她跟他们交往一段时间之后,师傅都没有说什么,还有时提点她一下如何利用那些男人的精气修炼养容。从那以后,她便确定他是真对她放手了。

    一个月以前,师傅来信,让她务必拿下唐家三公子,这对她是一门绝好的姻缘。自从十二岁让父王震惊之后,父王并不知她幕后有人,只是知道这个女儿能力过人,便将家族生意逐渐放手给她,连亲事的选择权也在她自己。她相信唐家三公子的婚事,父王也不会反对的。而那个人也是她小时候见过,十分心仪的男子,既然各方面都有利,她便势在必得。经过一番充分准备,收集了各种情报之后,她以徐铮的琴会为机缘再次见到了他。他依然神采飞扬,且更加成熟稳重,男人的魅力更加显现,让她十分满意。从他眼中,她也读出了他见到故人的几分惊喜。虽然这种愉快只是出于对旧友,但是她相信再施以手腕,她就能拿下。故而在见过他之后,她才会赶去唐庄,见见那个对手的女人。

    她是过来人,一看那个女人婀娜的身姿便知道她最近是被那人很好地滋养着的。为了更多胜算,她派人用各种手段收集过他在洛阳和咸阳一带曾经有过的女人,他的各种爱好各种习惯,细细分析过他可能喜欢的类型,故意按照他的喜恶来装扮自己,并训练自己。然而下午一见那个女人,她就知道,那是他最喜欢的一种。

    明天徐铮和新杰会参加咸阳府学陆朝阳为学子们办的琴艺茶会。作为江南第一琴师,徐铮必然到场,而作为这场茶会的赞助者,青木茶社的老板,作为太子的幕僚,无论哪一个身份,新杰都会参加。而她也派人打听过, 那位表小姐明日是在唐家百草堂坐诊的日子,傍晚时分尚未传出取消的安排,那么明天就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她要好好筹划。

    “去让梦影来见我。”梦影虽然表面是她的丫头, 可她是师傅的人,无论武功还是智谋都比她强。

    “去将那香雪凝脂拿来。”

    “郡主,那东西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让随便用吗?”梦琴有点犹豫。

    “我这就是万不得已了, 我必须要嫁给他。虽说是师傅让我出手的,但是有了他,也许我们的境地就会大不相同。若再有了他的孩子, 唐家老封君没准儿都会出手护着我的, 有了唐家做后盾,咱们也许真的就不用怕那些毒啊药啊的。咱们不是打听过吗,唐家因为有百草堂,江湖上几乎没有人敢为难他们。”

    侍婢中只有梦琴是自小跟着宜华的,她目睹了宜华生活的变迁,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她实在是希望郡主能找到一个能干的夫君,有一个人能保护她,爱惜她。唐家三少爷她也见过,不仅人长得俊,关键说他武功高强, 又是江湖第一大世家唐家的子弟,若是有他庇护,是不是就不用怕主子那所谓的师傅了呢?

    “若真是如此,那嫁给唐三公子真是好事。”梦琴突然觉得很雀跃。虽然那个人已经很久不来为难主子了, 但是当年她亲眼见过他是如何折磨主子的。

    “郡主不要忘了你是破了身子的人, 想要明媒正娶地嫁给唐家三少爷做少奶奶, 就必须有主子相助。遵从主子的安排。”一道冰冷的话音响起, 梦影来得比宜华想得更快。

    宜华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被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我让你来不就是想商量一下明天如何得手吗?你主子不是说当初专门找精通的老鸨教过你们如何扮初次吗?我们明天若是动手,自然希望一击必中,还要让他认下我的清白。”

    “这个郡主不用担心, 主子早就料到了, 所以让我提前给郡主处理好。而且主子吩咐,若是你用了香雪凝脂,完事后一定要让他服下这个。”梦影手中拿着一个一寸来长的白细瓷小瓶。

    “这是什么?”

    “忘忧水,服下之后, 会和香雪凝脂一起作用, 让他的心智由你左右。”

    宜华看着瓶子觉得有些恐惧,一时说不出话来。

    “从我们逼问的那几个女人的口供中, 你已经知道了, 他有洁癖, 不喜欢任何人碰他的嘴, 甚至是上半身,所以经常都拒绝脱衣服。所以不能指望将药抹在他身上, 或是抹在你身上。必须下在饮食中。他往往完事后会喝茶,但他很谨慎,若是直接下在茶水里, 可能会被他发现,我会提前抹在茶杯上,房里的每一个杯子我都会抹,到时候你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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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杰记得第一次见到宜华的时候, 她才四岁, 一个有点傻乎乎但是蛮漂亮的小女孩。稍一逗弄就鼻涕眼泪一大堆,就像被他欺负惨了一样,他总是想将她赶走, 但是她却喜欢哥哥长哥哥短地跟在他后面。前郡王妃李氏,是南阳世家李家的嫡长女。李家历代都有子弟入六部为堂官以上之职。李氏这一代,李家的声势很旺,父亲是吏部尚书,兄长入翰林。姑姑和李氏颇为投契,他们路过洛阳都会去拜访。李氏过世时,他们在两湖道,等他们听说转到洛阳时,李氏已经过世三年多了。那时的宜华显得忧郁怯懦。

    姑姑十分怀疑李氏的死因,便派人去查,意外发现这庄郡王府不止是妻妾相争那么简单。除了李氏身边的婢女口头上的猜疑, 能够证明李氏是被人所害的证据早就无法查证。且作为苦主的李家似乎并不在意,人家娘家人都不管,唐晓晓一介布衣,也不可能去揭露郡王府的私密,为难了很久之后, 他们将疑点罗列到一封信里,送给了李氏的父亲,当时的吏部尚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李家似乎在有意逃避这件事, 不仅连声谢谢也没有对他们说,而且之后对他们避而不见。唐晓晓虽然觉着不舒服, 但是毕竟李家是真正的苦主, 若他们都不过问,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如何施展, 只能派人暗地里观察郡王府的一切。

    越是查得深,这庄郡王府的水就显得更深,连郡王妃和庄郡王的继室的背景也越发显得复杂。后来他们的人找到了李氏身边原来的一个嬷嬷,得到的答案是李氏是自愿服毒而亡,死前和庄郡王间有怎么样的交易李氏并没有透露。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姑姑就罢手,好歹那是人的隐私, 当事人没有给予她权力去挖。

    自从姑姑出家之后, 他就不再关注庄郡王府的任何事情, 即便他到洛阳去开月华轩也没有直接跟庄郡王府打交道。洛阳月华轩开张的时候, 京城的月华轩已经很有名了, 作为东家他并没有直接出面,而是由洛阳的掌柜的宴请了地方各种关节要人一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反而是在开张的前几天就离开了洛阳,返回咸阳城探望祖母。

    再次见到宜华是在那天洛阳会馆的琴会上。他这次回关西有查知一些事情的目的,故而借着徐铮邀约一些人,但是宜华并不在其列,她的出现让他意外。这个女子不知道在过去几年中有怎样的经历,变得如此灰暗,是的,他想到的词是灰暗,尽管她外表看起来艳丽成熟,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由里到外都是灰暗抑郁的,极度缺乏安全感,渴望有所依靠和保护,同时眼神中又充满了欲望。从他个人的经验来看,原来那个傻乎乎小女孩已经蜕变为一个自私且偏执的女人。

    而此时面前这个生香活艳的实体早已看不出当年的纯真,有的只有妖艳和诱惑。宜华继承了李氏家族女人特有的丰满,此刻呼吸微蹙带动着丘峦起伏,微微前倾着上身靠着他,将低领的空隙巧妙地呈现在他眼前。唐家三公子多年来是出了名的猎艳高手,外面那么多江湖人看着他进来,此时若还不动手,他今后还在江湖上怎么混?!

    驾轻就熟地修长十指就像熟练地剥着鸡蛋壳一样,不仅除去了蛋壳,连里面的膜都剔除了,露出滑嫩柔弹的蛋白在手中玩着。虽然宜华原有的计划是扮不谙世事的娇羞,但是这个人手法太高明,很容易就点起来火,绯红的双颊衬着一双秋水里的欲望,就像是要生出双手来将面前这个人生吞活剥。他颇为觉着有意思,嘴角微微勾起,丰神俊朗中透着点邪气,有神的双眼微闭时露出的不是满足而是探究。如此诱人的美味面前有人居然只是动手,小小地表示一下兴趣,却没有她当年在那位所谓的师傅身上和后来她所收集的小吃身上所见的沉迷,这可让宜华不甘心。更何况还有香雪凝脂相助,她倒是要看看他能冷傲多久。

    好胜的人往往不是败给对手的,是自己做套把自己束缚死。现在的宜华应该就是这个状态。她觉得是事情都没有发生,反而是自己落败在十根修长的指头下,像乞怜的小狗一样望着眼前衣冠不乱的人,她要的不是有些凉意几根手指,而是她逼供过的几个女人给她描述过的滚烫之物。可是他却好整以暇地开口了,仿佛有问不问的问题,她都乖乖地回答了, 希望他好奇心之后是别的。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震惊:“襄阳侯居然还真是看重你这个弟子,连香雪凝脂这种看家东西都给了你。”

    “这东西是我师傅给我的。”

    “你师傅是谁?”

    “破魂剑石涛。”

    “这是他告诉你的?”

    “当然。”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以何为生?行走江湖打家劫舍?”

    宜华无力地摇摇头,他确实没有说过,按理说她自从打理家族生意早已历练得颇有见地,却从未想过这一点。也许他始终是一个她本能极力回避的存在,从来不曾愿意去多想他的事。在他出现之初,她总是慌乱地疲于应付他的需索和吸血,而后这几年她紧张于是否能够通过他对她武功修习的检测,是否会被惩罚。最近担心的又是他是否真的放手,他是否介意她那些宠物。此时她才细细回想,从他第一次出现,他的衣着虽然是黑灰偏多,但都是极好的面料,无论是黑夜还是什么时候出现,都是干干净净的,带着价格不菲的熏香味。

    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并不知道所谓破魂剑石涛就是襄阳侯高世涛。襄阳侯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祖上曾经是随太祖西征的功臣,太祖便以其祖籍为名赐襄阳侯,并在襄阳赐建侯府和祠堂。其后世子孙也在军中效力,在京城也有御赐的襄阳侯府,数代功勋世家。先帝时因躲避党争,前一代的襄阳侯以边关无战事,高堂无人照顾为由自请交出军权,解甲归田回家侍奉高龄老母。其后便专心于自己的产业经营,并用召集其退役的一些部众设立了永安镖局。到了高世涛父亲这一代永安镖局的分号已经遍布关西,关中,两湖和京畿道。

    高世涛从小就跟着父亲和镖行的镖师在江湖历练,一次奇遇让他成为了武当派的弟子, 由于天资过人,且高家原有武功的基础,十四岁时高世涛就以剑术成名于江湖,闯出了破魂剑的名头。但是高世涛的世家子弟背景和孤僻的性格,使得他在江湖是一个相对神秘的存在。因为介入一些事件和高世涛怪异的处事方式,永安镖局也在他手上变成一股有着神秘色彩的势力。他们到底有什么倾向,有什么目的,因为没有跟他现在忙碌的事拉上直接的关系, 所以没有仔细地查过。

    新杰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高世涛会盯上他,他体内的香雪凝脂的药力躁动得有些难以压制,他必须尽快脱身。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这香雪凝脂对你自身有害?”

    “有, 但是若配以依兰醇香就会解除,只是耗一些精血而已。”

    “你服过依兰醇香了?”

    “是。”

    “剩下的在哪里?”

    她虽然已经迷离,但是还没有完全迷糊,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看着他。

    他无奈,本来不想伤害她,却不得不制住她某些穴位,让她真正进入迷糊状态。取出依兰醇香之后,他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到外面,轻吹口哨,一道白影飘来,躬身行礼:“主子有何吩咐。”

    “好好侍候里面的郡主。”

    白影身形一顿,无奈地点点头,向屋中走去。

    而这位主子说完便匆匆冲出去,跳上马背,向唐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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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日短,天黑的早, 尚未吃完饭天就黑尽了。唐庄三少的院子里出奇的安静,就连周围巡逻的侍卫都自觉降低自己的动静。自从三少入秋以来返回唐庄之后,这院子中的变化他们比谁都清楚。只是他们训练有素,极守规矩,彼此之间从不议论。

    今日少爷回来的时候满脸通红,已经开始流鼻血,回来就直接冲进药房给自己配药。三少爷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这种事情自然有人飞报给她老人家。要说三少爷真是聪明人, 知道瞒不住祖母,有人会去报信, 所以直接交代他们告诉老太太他并非中毒, 只是中了襄阳侯高家的香雪凝脂。新杰一边交代一边暗骂前辈的襄阳侯夫人,没事调制这种阴损的药干嘛。管不住男人就下药,而且还让这种药流出江湖,前任的襄阳侯作为男人也够憋屈的。

    这香雪凝脂在江湖上有名不仅是因为襄阳侯被夫人下药, 还被襄阳侯夫人作为礼物送给闺中好友。当时的侯夫人还是常驻京中的, 她的闺中好友大多是达官显贵的夫人,故而被下药的对象都是京中名人,一时间在圈子里传开之后,侯夫人凭空多了不少闺中至交。贵夫人们突然发现贤良淑德都是浮云,包容丈夫纳妾找女人都是不得已的下策,还是侯夫人这样处理痛快。

    众人一时之间心意相通,放下贤淑的面纱,将妒忌放在桌面,成为知己。那一代的侯夫人在京中是一个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 相助襄阳侯在京中权贵交往手段淋漓圆滑。那个时候陈碧颜刚刚嫁到唐家不久,也随唐文在京中,她有时怀疑襄阳侯夫人如此行事是襄阳侯默许的,甚至是他窜托的,这夫妻二人是故意将这药流出,成为襄阳侯夫人笼络人的手段。当时先帝地位不稳,朝中各种暗流汹涌,襄阳侯府寻求各方平衡,以求自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陈碧颜很欣赏侯夫人的一点是在配药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有人宁可用药来解毒也不愿屈从夫人,所以配药的时候花了心思,让人服了解药可以解除欲望,却要周身刺痛难当两个时辰。这种惩戒手法虽然有些幼稚,但也不失赤子意气用事的本性。

    听闻孙儿居然中了这药回来, 只让人来通知她这个祖母,也没让人去寻莲儿, 便知他是爱惜她。但是祖母总是疼爱自己孩子的, 更何况莲儿就在身侧,当然要告诉她孙儿对她的爱惜之心,便将药性解释给她听。这丫头如何肯让孙儿受苦,当然主动去当解药。做祖母的当然就做好安排下人侍候的事儿就好。

    众位侍卫见少爷气血翻涌地回来, 他们都是在江湖上历练过,因为诸多原因才选择在唐庄落脚的, 一看也都知道这男人碰上了啥事儿,笑都只能憋在肚子里,无声无息地加强警戒守护着。

    新杰将莲儿脚上几个穴位插着的最后几根银针收入针袋,便赶紧奉上药茶给她。

    平常日子里自己控制不住都觉着心疼她,何况今天这种搓摩,她哪里受的住,事后行针调理自然是少不了的。莲儿喝完药茶,又用清水漱了口,才算歇了口气,无力地靠回软枕,禁不住抱怨:“这当年的襄阳侯夫人到底什么人呐, 居然配这么猛的药,不仅自己身板儿要硬朗无比,耐力出众, 这么折腾男人难道想自己的夫君耗死?”她是第一次听说这奇怪的药,虽然当时老太太跟她说了药性猛烈,即使服用依兰醇香也会对她损伤极大,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真正开始之后她才真正知道什么事药性猛烈,平常日子里那么疼惜爱护她的人完全不受控地攻城略地几个时辰。其间老太太派曲妈妈和刘妈妈送进几次调养的粥水进来,若不是她每每觉得自己将灯干油尽无法继续,羞涩如她岂会让人进屋侍候。这过去的一天一夜只能用风魔二字来形容。

    “自然是想襄阳侯耗尽了精力没有力气找别人。不过她配出这药的时候已经人到中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说道这里便知道不妥,赶紧住口,,好在莲儿此刻在想别的也没与他计较。

    “虽然说来可笑,但是也是这个理。只是不知道当年这襄阳侯夫妇把这私密事宣扬得人人皆知,又在京城贵妇圈中散布到底有什么图谋,过了很多年了,估计很难查了。”

    “那老黄历倒是没有什么了,无非是控制人, 从襄阳侯到她相交的各家夫人,让人言听计从,我只是好奇的是高世涛看上了宜华什么,不仅教她武功还给她这药,明显宜华今日所谓是他授意,他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就算定你一定会折在宜华手中?”她玩味地看着他,外面的人都知道他是风流浪子,美人当前自然不放过。

    他会心一笑,她了解他。今天即便不是因为有了她,他也不会用宜华解毒。在这方面他不仅厌恶这种手段,而且十分谨慎,就怕人家有后招。出了这种事,去乐坊艺馆找个相熟的人解决了就好, 绝不会在宜华那里冒险。

    “若是你出手,我一定会折在你手中。”他不失时机地打趣她。

    “需要我对谁出手吗?”打趣谁都会,换来的自然是他佯怒的咬牙切齿。

    “你先前说高世涛过去几年都在采宜华的血练功?”

    “对高世涛我一直觉得很疑惑。我虽然没有直接跟他交过手,但是听交手过的人叙述,总觉得他武功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即便他是武当传人,要达到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破魂的地步还差得远。而高家原本的武功大多出自战场杀敌的搏击术,在军中看着英武,在江湖中跟高手相比还是相去甚远。而无论高家的武功还是武当的练功方式都不需要人血,他的功夫必然还有别的根源。”

    “他想让宜华控制你的目的是什么?”

    “宜华说她不知道,这也很正常, 只是师父让弟子做事,不用解释。”

    “也许是想让我服从他命令做什么吧!”

    “也许是想让你跟美丽的郡主共度良宵之后,耗尽了精力,无力反抗的时候采你的血练功?或者干脆吃了你?”

    “你说什么?”

    “我是说到时候你没有精力对付他... ...”

    “不是, 你说吃了我?”这吃当然有很多种解释,情人之间就更为暧昧,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觉得头皮发麻,因为他想到的不是鲜血淋淋的被吃,而是另一种意思。 他回想起上一次见到高世涛的场景,他微微伤感充满水雾的眼睛,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若他不知道那是襄阳侯,他会以为那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没抓住。

    “你在想什么?”

    “我说不清,你说高世涛是否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癖好?你是说断袖?”

    “他有侯夫人,但是至今无子嗣。”

    “如此看来却有可能。”

    “是否高家的武功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若是他们家祖传的功夫有问题,他父亲,他爷爷怎么就... ...”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似乎也想到了:“也许他们都是,所以上一辈的侯爷和侯夫人的关系就更显得古怪了。”

    “前辈襄阳侯夫人什么来历, 如何会配出这种药来?是她自己配的?”

    “应该是她自己配的。 前任襄阳侯夫人出自扬州府号称仙医刘家。”

    “就是那个治病看人,率用险招,但是确实能救人性命的刘家?”

    “是的, 相传刘家除了挑病人,治病手段奇特之外,祖上还擅长治疗不孕之症。祖上曾经有好几位前朝太医, 专门在宫中侍候后宫的子嗣之事。因为大家同在江南,跟陈家彼此有些意气相争,倒是也没有正面冲突。陈家毕竟不屑于做这些事。只是听祖母偶尔提过年轻时她和太后都跟这位刘家的嫡出小姐有过交道。具体的还是要问她老人家。”

    襄阳侯夫人刘芝芝,呵呵,陈碧颜想起往事觉着很可笑。以为已经久远的事情, 居然还是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刘芝芝也曾经算是她姐姐陈碧画的朋友,她们一起从江南嫁到京城,曾经在同一条上京的船上共度半个月。陈碧画年轻的时候还是有血性和热情的,还以为自己交了一个朋友,岂知终有一天变为仇视她伤害她的人。如今陈碧颜理解姐姐的心情,在她眼中,刘芝芝就是一个路人。而这个人的孙子让人对新杰动手,将主意打到她最中意的孙子身上,这事跟刘芝芝有关吗?还是只是小辈之间的恩仇。

    这两个孩子的能力和聪慧都高于常人,陈碧颜决定将尘封的往事告诉他们,让他们一起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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