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杆,云策小心翼翼的挪开抱在腰间的手,放轻了脚步,不想吵醒还在熟睡的向烟。
等她推开门时不由一愣,鬼尊面无表情的立在屋前不远处的松树下。
“她还没醒?”见云策出来,师非正抬眼问道。
“没..”
话语刚落,师非正瞥了一眼云策,便侧身而过,径直推开朱门望内室走去。
云策对二人相处模式已经习惯,嘴角勾了勾,很是体贴的顺带把门捎上。
果然,不出片刻,内里就传来师非正气急败坏的怒吼。
“你给我把手松开!!!”
云策掩唇一笑,听到旁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用猜就知来人,抬眼便说道:“你来了。”
司舟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走罢,之前便听人说花侣节白天就很热闹。”
“不等他们么?”云策一愣,眼睛瞥了眼紧闭的大门。
“我想就算你想等,鬼尊也不希望你等。”司舟嘴角勾起,说的有些寓意不明。
云策却听懂了,恍然一笑,便任由他牵着走出白宅。
花侣节当日,百姓们不约而同举家而出。届时集市大摆,夜晚巷边河岸,都会挂满各色灯笼,届时年轻男女都会在河边放灯,对着仙流海乞求姻缘美满,讶鼓至晚三更才止。
“你要带我去哪。”云策见司舟拉着她与最热闹的镇中心反其道而行,不由好奇的问道。
对方却是神秘地笑了笑:“跟我来就知道了。”
司舟拉着云策左转八拐,竟走回了前日那片宽广的湖边。
“公子,你来了。”立在渡口边的小厮见到司舟,立即迎了上来。
“这..这是?”云策怔愣的看着渡口前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画舫。
“哟,姑娘您还不知道吧,这位公子将我们这最精致的画舫给包了下来,还请了这里鼎鼎有名的春熙楼大厨,姑娘当真是好福气。”小厮乐呵呵的一边领着他们登船,一边冲云策说道。
云策自是满脸欣喜,后又好奇的拉着他的手连连问道:“你是怎地想到这些的,而且这些天你都和我待一起,哪有时间准备?”
“今日清早。”见云策一脸不信,司舟微微笑道,“我却是不太懂这些,清晨便去请教了白姑娘,给我支了招。也亏了白姑娘,若没她的关系,我一时也准备不了这么周全。”
“原来如此。”云策听闻了然,白秋水长居仙流,又是一方名角,自是认得不少关系。她看了看周围的浮雕彩画,花窗长柱,暗暗咋舌,这画舫可不是光有钱就能租的到的。
“来,姑娘公子请坐,二位先吃口茶点,膳食马上就来。”小厮笑眯眯的将他们引至二层凭栏处,弯着腰招呼一声,便往下跑了去。
只见朱红木桌上早已摆好了精致的茶点,茶盏上还飘着热气,一看就是掐着时辰准备。
待云策坐了下来,司舟便笑道:“仙流镇最出名的,便是你素来爱吃的和荷花酥。上次在春熙楼你没吃到,这次特地为你备着了。”
云策早就瞧到中间那盘含羞动人的荷花糕点,听了司舟这话笑意更是直达眼底,随即两指轻轻将它夹起。
“好吃!”云策刚咽下一口,就不由惊叹道,“这荷花酥做的酥松香甜,外酥里轻,相比之下,之前吃的那些倒显得有些腻味了。”
司舟一向对糕点不感兴趣,但看云策小脸欣喜赞叹的样子,嘴角翘起,也夹起了一块,又抿了口茶,悠悠开口:“确实美味。”
云策莞尔一笑,撑着手眯眼望向四周,只见湖光山色之间,初云渡口,水巷石桥尽收眼底。
“没想到这片湖前面竟是将初云渡口和四周群山连成一线,从这里看向仙流镇着实别有一番滋味。”云策啧啧连声,心底佩服起白秋水来,竟能发现这样一良地。
云策看的虽美,但是在别人眼中却不是这样想的。只见波光粼粼之间,一艘两层雕龙画凤的画舫从东驶出,缓缓划在湖面,如谪仙般的一男一女坐在顶层之上,像是俯瞰众生一样的存在,让周围同样游船的人,不由惊叹出声。
“这竟是‘卿兰舫’,上一次见它还是三年前太守宴请,没想到今日有缘再次得见!只是不知道是谁这般有魄力,将其包下!”
“李兄,这便是那传说中包一次得花上千两白银的‘卿兰舫’么,这构造当真了不得。”
“诶,你看那上面坐着一男一女,定是那公子为了博佳人一掷千金呢!”
云策身为修真者,自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不禁一愣,低着头往下看了看。湖面同样泛着几艘画舫,但都只有矮矮的一层,做工也比较粗糙,全不似她坐的这艘精致。
她本来就是初入八荒,自是不晓得这些物价昂贵。之前她虽猜出这画舫价值不菲,但对比之下才觉这艘船华丽的超过了她的想象。再想到这竟要白银千两,便抬眼看向司舟,藏在心底的问题不禁脱口而出。
“司舟,你到底是谁?”
听了此话司舟眼眸怔愣了会,不过眨眼功夫便恢复了清明:“自然是玄冥观的弟子。”
“你少话来搪塞我。”
云策柳眉微蹙,自打认识他以来,便觉得此人浑身都是一团迷,原以为当她走近了些便能看清,未想到一路下来,盖在他身上的迷雾却是越来越多。
“以后你自然会知晓。”司舟勾唇笑了笑,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以后..你们都说以后..”云策肩膀一泄,喃喃自语起来。
不知为何,司舟说这句话的样子和那日云荒的样子竟重合在一起。想到最亲近的二人,却同样的瞒着她一堆事情,让云策心头一阵气闷。
“阿策,你的愿望是什么。”忽地,司舟不明所以的问了这么一句。
云策心里闷着气,也懒得抬眼看他,想也没想便说道:“当然是找到镇云珠碎片和八荒神卷,然后解开一切谜底。”
“可我只想与你相濡以沫,做一对闲云野鹤。”明明是最直接的表白,但说出口却是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
云策抬眼愣愣地看过去,黑漆般的眸子翻涌着她从来没见过的情绪。她心里一软,随即抚上桌上的手掌,轻声道:“等这事情了却,便去隐居,那些杂事一概不管。”
司舟盯了她半晌,忽地一笑,轻轻握住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