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往东,王匡往西,双方部队在修武城下擦肩而过,随后便是各走各路,修武城再次回到往日里的平静。
为了等人,幽州大军缓缓而行,直到三天后,简雍那边处理完收尾工作,带着酒坊的郭二一家追上后军,大军前行的速度才恢复正常。
这位倒霉的酒坊主用掺水的酒欺骗了本地豪强,还无意间成为刘备打脸王匡的帮凶,从任何方面来看,他在修武都混不下去了,按照王匡的脾气,搞不好连性命也保不住。
酒里掺水、更换酒瓶这种事情虽然不对,可也远远达不到杀头的程度,刘备为了不让小事毁了一家人,便做出决定,让简雍出面做主,帮郭家把产业全都卖了,全家跟随他返回幽州,重新找个地方生活。
郭东家原本惶惶不可终日,以为自己这次是难逃一死,直到全家老小乘坐幽州商会的车辆跟上大军前进的脚步,他才真正相信,刘使君不想要自己的性命。
怀着感激和愧疚的心理,郭东家多次哀求简雍,希望献出一半财产来向刘使君赔罪,刘备拒绝了好几次之后也烦了,便收下了这笔钱财,准备到了幽州之后,再帮郭家重建一座价值差不多的酒坊。
这点小钱,还入不了刘备的眼。
经过了几个月的漫长行军,幽州将士们无比怀念家乡,此时远离战争漩涡,又满怀思乡之情,使得他们的脚步越发轻快,数日之后,大军先锋部队就到了黑山一带,和闻讯赶来的张燕接上了头。
又过几天,刘备也到了。
“张首领,事情做得怎么样了?”二人刚一见面,刘备就看见张燕眉宇之间满是化不开的愁意,意识到他事有不顺,便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接出言询问起来。
“有好有坏,总的来说还是好事居多。”张燕也不隐瞒,将黑山军最近的情况说给刘备等人听了。
在黑山军内部,大多数首领、绝大多数士卒以及他们的家眷老幼,都是希望回归寻常生活,而不是整天在山沟沟里面打转,在支离破碎的小块田地上耕作,获取微薄的口粮。
他们都知道,连粮食都无法自给自足,只能依靠劫掠,这样的生活是注定不会长久的。
可是,有些原本就好逸恶劳,只是为了不劳而获才加入黑山军,并且混成了一方头领的坏胚子,还有他们的忠实党羽却反对走出太行山,加入刘备麾下。
他们觉得,现在的生活又舒服又自在,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对于这种人,张燕毫不手软,带着自己的直系部队就开始清剿,但是剿着剿着,他就发现,有些剿不动了。
“是不是过于大张旗鼓,把那些家伙吓得聚在一起了?”刘备有些无奈地问道,看这张燕相貌也是个文质彬彬的人,怎么做事毛毛躁躁,像个愣头青一样?
张燕面色难堪地点了点头,“他们在上党附近的谷地合兵,聚起数万人马与我军连番交战,还拉来了援军,我军力不能敌,只得退回山区”
“还有人帮这群山贼的?”刘备皱起眉头,浑然不觉对面坐着的这位也是山贼。
“回禀使君,是匈奴人。”张燕则根本顾不得刘备的措辞,老老实实地答道。
自从被汉朝攻击、分化成南北两部,南匈奴便一直生活在并州,接受汉朝军队的庇护,但是许多年过去了,经过一代代人的休养生息,终于恢复了不少元气。
经历了黄巾之乱、十常侍之乱和董卓乱政之后,如今的大汉王朝已经变得混乱不堪,实力派大多忙着内斗,根本无暇顾及周边异族。
于是,伪装成人畜无害的小绵羊一百多年后,南匈奴的恶狼们开始蠢蠢欲动,于夫罗单于更是率领人马联合白波军,在河东、太原等地展开劫掠。
眼看着于夫罗在发财,其他南匈奴贵族也眼红得嗷嗷叫,他们纷纷从驻地南下,加入抢劫汉人、屠戮汉人的狂欢之中。
“狼来了。”刘备眼神骤然一冷。
“使君不必过于忧虑,匈奴人不懂攻城,白波军也是乌合之众,他们近半年来只能劫掠一些村庄集市,据我所知,河东太原两郡大开武库,民众群起自保,贼寇无计可施。”张燕见刘备好像是又手痒痒了,连忙出言劝解。
这时候简雍也开口了,“我军粮草不足,而且缺少精锐步兵,不适合在并州作战,还是先回幽州再作打算的好。”
刘备见张燕和简雍都不支持,便把目光转向赵云等人,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现在打不了,必须回幽州,从雁门那边下手。”赵云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如今韩馥削减了粮草和物资供应,即便是让辅兵回幽州,把骑兵留下作战,也是支撑不住的。
再说了,刘备在并州那边人生地不熟,幽州军过去之后很难得到当地支持,稍有不慎,就会遭遇败仗,到时候四面皆敌,跑都没地方跑。
“虽然如此,我们也不能看着盟友孤军奋战,张首领,黑山军需要什么援助,尽管提出来。”刘备见众人意见一致,便也不再坚持,转而把心思放在如何让黑山军稳住战线。
张燕考虑片刻,轻声说道“目前我军已经在各处隘口设下壁垒,确保敌军无法进山袭扰,只要幽州收容老弱妇孺,让弟兄们没有后顾之忧,稳住现有战线不成问题。”
“迁徙工作即日便可进行,我军正好可以沿途护送。”刘备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再给你五千柄长枪、五千副皮甲、十万斛粮草。”
“我听子龙兄说起,军中粮草仅能支撑大军返回幽州,使君给我们留下这么多,万一——”张燕先是惊喜,紧接着,他又有些犹豫,担心刘备照顾自己,却让军中缺粮士卒心生不满。
简雍却笑了起来,“张首领不必推辞,尽管放心收下,我们再过几天就要去邺城了,韩馥不顾盟约大义,擅自削减我军粮草供应,于公于私,都得有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