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李天畴注意到,斜靠在门框内假寐的贡三,实际上一直在窥视着他的举动。这倒也无所谓,原本就是做给他看的,无妨再逼真些。
“啪啪啪”的闷哑的声响在山间回荡,李天畴手腕加力一通敲打,好好的一把柴刀变成了烧火棍,岩石上厚厚一层锈迹斑斑的铁渣,他伸手捏起一块仔细观瞧后又很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拎着‘烧火棍’站起身,李天畴扭头看向贡三,发现对方的脸色微变,但在尽量保持着自然。他缓缓走近几步,咣当一声将柴刀扔在了贡三面前,“你给解释解释。”
胖子的眼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然后迅速的站起了身,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看着地上的柴刀,迷瞪了半天才挠挠头道,“什么情况,这刀?”
“问你呢?一路走来不都是你拿着它么?”
“靠,锈成这样了?”胖子俯身拾起了柴刀,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查看,“这质量也太烂了吧?刚才用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行了,别装了。”李天畴摆摆手,懒得再跟此人打哑谜,“都是明白人,生铁的刀变成这样,你一定知道什么原因。出发在即,我不希望咱们中间有任何意外。”
“恩人,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总不能怀疑是我在这刀上做手脚了吧?”
李天畴摇摇头,“这山里的秘密你知道许多,远不止你告诉我的那点东西,包括后面要走的小道和坟场。你身上那么多肉,应该聪明的很。”
“冤枉,你不能这样冤枉我。”胖子似乎来了情绪,抖了抖手上的柴刀,咣几一声扔在了地上,“以前我是比较了解这条小道,但自从闹出坟场后就再也没走过,以后山里有什么变化,我哪儿清楚?
“再说,走小路是你决定的,我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你,还舍命陪你走一趟,天地良心,就是图个心里踏实。如果真信不过我,咱们一拍两散。但我贡三恩怨分明,救命之恩不敢忘记,前面十里地,送你们到坟场附近,我自行离开。”
李天畴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一转身,似乎就要结束这段不愉快的谈话。然而仅仅走了两步,他又赫然再度转身,脚下步伐虚点,身体拉出一道残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贴近了贡三,一探右手,五指牢牢的锁住了对方的喉咙。
贡三的反应也不慢,就在对方迅速贴近他的时候,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匕首。但即便如此快速的应变能力在李天畴面前也是不够看的。他的手臂尚未来及发力,已经被对方死死扣住,与此同时小腹传来剧痛,似乎被对方的膝盖狠狠的顶了一下,直疼的五官变形,差点没喘过气来。
咣当一声,李天畴将肥胖的贡三顶在了门框边,然后笑呵呵道,“一拍两散?你不觉得迟了点?不管你以前是龙是虫,在我面前最好装可爱一点,我能救你一命,也能轻易抹掉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然而贡三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倔强,眼睛睁圆了瞪着李天畴,射出凶残可怕的目光,粗大的鼻孔呼呼冒着热气,仿佛能喷出炽热的岩浆来彻底焚毁眼前这个严重藐视他的年轻人。
李天畴并不意外,一路观察贡三的言行,知道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无论他背靠的是什么组织,都是其中的大人物,而且个性极强。要想慑服这种人不太可能,但是劈头盖脸的将其痛殴一顿,扰乱其心性,还是可以试试的。一来给出强烈的警告信号,另一方面,遭到羞辱后的贡三难免会控制不住的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李天畴扣住贡三手腕的左手微微滑动,突然发力往上一提,趁其正常反应用力回缩时,再顺势下压回推,同时虎口向上一掰,咔吧一声,很轻巧的卸开了对方的腕关节。
一系列微不可察的小动作,看似简单的手臂角力,推来推去,实在普普通通,其实蕴涵了颇为复杂的太极推手和小擒拿术。只不过李天畴并不讲究所谓的招式,搏斗过程他只追求更快、更狠、更加实用,眨眼间一击而溃之。
咣当一声,匕首掉落在门框外,贡三疼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但凶悍的气焰不减反涨,尽管脖子被对方掐的连呼吸都有困难,但他的喉咙里还是发出了嗬嗬的吼声。
贡三的另一支手迅速抓住李天畴的手腕,同时全身发力前顶,想瞬间摆脱被抵住的不利局面。但自持爆发力惊人的他像被铁箍焊住一样,任凭两条腿因持续发力而颤抖不已,但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李天畴冷笑着,左脚突然踩住贡三的右脚,同时右手变抓为抹,搂住对方的脖子往侧方一带,贡三硕大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飞出了门外,噗嗤的闷响声中,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这一幕令老潘目瞪口呆,二人的冲突和交锋不过是数十秒的时间,起因如何,他也略知一些端倪,但这不是他最关心的。二人强弱差别意外的明显,在他眼里贡三的身手肯定在自己之上,在丛林里拿着一把柴刀开路的凶悍模样,可以用可怕来形容,但在姓李的年轻人面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李天畴是如何解决追兵的,老潘没有亲眼看见,虽然很惊讶,但毕竟印象不深。眼下两人的交手可是实实在在的发生在身边,可笑自己这一路上还想着各种方法怎么算计对方,还曾反复权衡用活人和死人交差的利弊,而现在看到对方如此恐怖的能力,当时的自己岂非在痴人说梦?
李天畴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老潘,令其后脊梁直冒凉气,口干舌燥之下,老潘想要装腔作势的劝阻两句,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嚣张的年轻人慢步走到贡三身边,缓缓蹲下。
胖子被摔惨了,由于右手腕被卸脱臼了,左手来不及撑地,只能靠脸和肩膀化解力道,所以半边脸被蹭的血丝呼啦,样子十分可怕。
但李天畴也是出乎意料的凶煞,根本不理会对方的惨样,伸手揪住对方的衣领将其拽了起来,然后小臂抡圆了,一个大耳刮子抽在了贡三已经跌破的右脸上,力道之刚猛,将这个大胖子再度抡翻在地。
扶在门框边的老潘整个人都是一哆嗦,他根本想象不出是什么东西刺激到了李天畴,之前一直保持着斯文状态的年轻人此刻完全变成了让恶人也为之胆寒的凶徒,难道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又或者仅仅为了立威和恐吓?
在老潘心惊胆战的数完了六个数后,贡三已经仰面朝天,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硕大的身躯像一堆烂肉,没有丝毫生机。
李天畴则若无其事的蹲在那里,拽着贡三的衣服擦手,满手的鲜血黏糊糊的,令他十分不舒服。
此时的老潘刚刚回过神来,猛然间想起贡三背后的组织,一股恶寒便从心头泛出,顿时叫苦不迭。对方的报复手段会令人天天做噩梦,到时候万一把自己捎带上就惨大发了,看热闹固然不行,袖手旁观更加麻烦,进退两难之下,老潘把心一横,即使挨一顿暴揍,也要装腔作势仗义两句,虽然摘不干净,但也要表明立场。
“年轻人,手段够狠!咱们仨虽然萍水相逢,但一路同舟共济,也还算相处融洽。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不知道刚才贡老弟如何冒犯你了,把人打成这样?”老潘一席话冠冕堂皇,但语气软绵绵的,还有点哆哆嗦嗦,令人听着十分滑稽。
“想把自己摘干净?你早干嘛了。”李天畴看向老潘的眼神中带有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意,吓得对方腾腾后退了两步,差点没摔倒。
意外的是李天畴并没有再找老潘麻烦,潘老头自然也不敢再拿捏姿态,甚至都不敢当着对方的面去搀扶贡三。
这让李天畴十分鄙夷,跟本没心思再搭理老头,他走到草屋门前,拾起地上的柴刀和匕首,看看腕表的时间,又返身溜达到贡三身边,嘡啷一下将家伙全扔给对方,冷冷的撂下了一句话,“半个小时以后出发。”然后朝山岩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道李天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潘一直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小心翼翼的来到贡三身边,看着这粗壮的胖子像濒死之鱼一般,瞪着双眼,喘着粗气,心里才稍稍踏实些,“贡老弟,你没事儿吧?”
胖子只顾喘气,根本不理会老潘的善意问候,甚至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老潘叹了口气,眼睛无意中看到那把如同破烂一般的柴刀,没由来的双眼直跳,暗道这姓李的太过狡诈,看样子是发现了其中的秘密,贡老弟诚不欺我,原本真有合作的可能,只是这年轻人如此彪悍,他仅有的一点信心也丧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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